书城历史浮沉暗宋之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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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局势

自老者离开之后,吕颐浩的学业又有大进,可是若是学识长进,不加实践,游历名山大川,也是难以成器。大器者,当以满腹经纶,横绝四海,眼界颇深,最后才可胸中成竹。到达的第一站便是齐州,齐州后来政和年间便升为济南府。

吕颐浩负笈游学,初入这齐州城,俨然都是是新奇之物,城内雕甍碧瓦,市井喧哗,吕颐浩来此的目的不光是游历,更重要地是拜师科举。大宋科举之途已然是平民士大夫的得意之处,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便是大宋少年初学的经典。

吕颐浩转到一处僻静之巷,读了一下这最近的朝廷公告,其上说道:“太师温国公司马文正公今日薨逝,吾皇为其碑文抒忠清粹德四字,以示一生功德。”

吕颐浩虽然不懂司马光的从政政绩,但是对于司马光的史学,文学都有所耳闻。他怔怔地想到:“宰相薨逝,全城恸哭,汴京重臣一定是素缟一身。自己现在才如梦初醒,真是不敬先者。”

他又往下看,竟然又一个惊天的大事,映入眼帘,其上说:“故相王文公病逝于钟山半山园,获赠太傅。”

这对大宋王朝又是一个惊天之闻,吕颐浩嘀咕:“两个冤家在一年相继逝世,这确实让大宋的政局蒙上了一层冰霜。但如若辈辈出人才,这以后的局面也会是新人崛起,继往开来,再续伟业。”

这封不长的公文看毕,吕颐浩的心思一下子变得沉重深长,像落叶归根不留音响,浸在泥土中蕴藉。

吕颐浩不敢耽搁时辰,要去寻师问道,这时的北宋大儒自程颢去世,其弟程颐尚在,但程颐所在之处还不可得知。唯一知晓得是程颐被朝廷征为秘书省校书郎,所以得去汴京,仰视那九重宫阙,再顺便打探一下。

街上的琉璃华灯在夜幕来临之前就被点着,城中的湖光潭影在夜中更加安谧,天与水不分的界限,让人有些错觉。

城中的锦香阁是文人雅士的会聚之地,这里不光是赋诗唱和这么简单,所有在北宋发生的大事都要被评论一番。这里的常客便是李格非,苏门后四学士之一。

李格非到齐州后,除了省亲,就来到了这里,李格非踏着香雾漫湿的台阶,刚进了锦香阁,就听见有人说:“原来是李格非大人,不闻已久,都知道李大人在汴京做官,正沐皇恩,此时一见,深感荣幸。”

李格非觉得此人言辞不实,自己只是个太学录的小官,也未见过陛下。李格非说:“我请的人来了吗?”

店中的老板说:“大人请得人来了,他在后面的帘幕里。”

李格非所要请的人便是梁彦深,是北宋仁宗朝宰相梁适之子。

李格非拨开帘帏,只见梁彦深站起来说:“格非弟误了时辰,想必一路也是劳劬辛苦,这汴京的事应该无虞吧?”

李格非说:“无虞是无虞,但先皇已崩,朝中又有不少争权夺利的人,新皇年幼,是太皇太后稳定政局。太皇太后不知能否斗过那些老臣?”

梁彦深拿起一杯淡酒,站起来说:“我们是无法与那些宰辅之臣相比的,这大宋朝廷势利盘根错节,说不准汴京城中看似不起眼的人就是皇亲贵戚,再说守一方安定才是我这个知州该做的。”

梁彦深握着那杯酒,痛饮而尽,李格非却看似异常的沉重,似系国家烝民于一心。

“格非弟打算在这齐州城住多久?不如去我府上小住几日,再游历几番,齐州无限风光尽可览于眼底。”梁彦深说道。

李格非却叹息着说:“局势扑朔迷离,人心世事叵测,若常怀圣心,则无不喟叹。我已无心去游逛了,请梁兄不必见怪。”

李格非也端起酒杯,说:“这第一杯酒,祈福梁兄官位高升,治理一方水土,为民请命。”

梁彦深还正在沉浸在祝愿的话语里,酒才刚刚下肚,李格非就端起第二杯酒。

李格非说:“这第二杯酒的意义便是梁兄仕途无大起大落,安稳一生,最后圆满而归。”

梁彦深愣在那里,很感叹地说:“格非弟此话我其实已经听闻良久,恰好我父亲也授我此言,跟你竟然若出一辙。我是父亲少子,因而父亲对我不像其他哥哥们一样看重,总是对我一般要求,也许对我如此才有其道理。”

李格非看着忽然落寞的梁彦深,用一句更加惊异的话说:“我还没有说这最后的一杯酒,这杯酒祈福我俩的情谊绵长。”

说完,两人也是一饮而尽,酒过三杯,话尚未完,梁彦深怀着醉意的眼光又瞥了一眼李格非,说:“格非弟已经祝酒三杯,而我也有些话说,朝廷之局莫要以身试法,不管是谁当政,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格非弟已经是岁满四十了吧,你应该想着荫庇子孙,不要参与朝政,做好你的太学工作,仅仅而已。”

李格非岂是不知此意,然而身在其中。此时朝廷重新任用司马光等人,刚刚废除新法,史称元祐更化。元祐党人把一切的罪责推给了王安石,新旧党派的矛盾又推向了一个新阶段。这时的朝中的左相为蔡确,右相为韩缜,还有对废止新法没有明确态度的章惇。从王安石变法到元祐年间的风雨中所引来的激烈碰撞,既是一场权臣的操纵,又是真理与秉性的互相对抗。

李格非这时与梁彦深同时会意地说:“兄弟辞别,亦来日方长。”

李格非离开了锦香阁,梁彦深则去了郓州,他是郓州知州,一方太平皆要其不离职守。

这时在齐州城内一番游逛的吕颐浩,打听到了去往汴京投师的消息,无奈此时已是深夜,吕颐浩没有办法,就只身去对面的旅店住下。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虽然吕颐浩此时无法感受到这样的长情,但世事飘渺中,也会生出这样的叹息。吕颐浩又拿起那卷《武经七书》,读了开始,心神专注中随着烛火一截一截地落下,似探赜索隐般窥探字句的味道。夜影里飘荡着远处的清音,直至拂晓第一束明媚的光打破黯然,吕颐浩收拾起便准备去汴京。李格非一夜醒酒后,也准备去汴京,两人却忽逢于齐州。

李格非驾着马车,徐徐经过这齐州街衢,几处繁闹的荟萃之地,他都没有抬眼相看。路过齐州的一家寺庙,李格非停下来看里面清静无声,便进去上香。

经过寺庙的主道,就看见殿宇中俨然有个人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李格非没有打扰。那人看似虔诚赤心,几次跪拜后,将一支香插入香炉中,几缕烟火腾入空中,无迹可寻。李格非看到那人负着重箧,手中撷有《武经七书》,无意说道:“武经可以运筹帷幄,但不能兼济苍生。你祈福于事,想必是有什么冀望吧。”

吕颐浩答道:“大伯,世人皆为功名,我虽出身寒微,也是十年磨剑尽为此意。”

李格非说道:“不错不错,志当远望,我和你一程吧。大师程颐在汴京收徒,我可以推举你,可是怎么样,也得看你的运气。”

吕颐浩岂敢多言,就与李格非西入汴京。李格非看着眼前的这位豪气少年,说:“《武经七书》只需略读,更要多看看诗,赋,策,拾起本要才是最应该的。”

吕颐浩答道:“诗,赋,策,我先前已有一些积淀,我读过初唐诗,初唐诗人卢照邻,王勃命运多舛,却能大笔如椽,其文翻江倒海,直抒心扉。”

吕颐浩还想说,却被李格非打断,说:“诗赋策三体,读到精到之处,就大有裨益。”

吕颐浩在马车上望着外面,见此地已然面貌大改,齐州已隔千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