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闻言,吓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拦,便见一双手掀开了车上的帘子,走出一位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来。
那侍卫长一见此人,吓了一跳,忙朝他行礼:“属下参见六驸马!”
“免礼!”炎竞明和声悦色的,朝那侍卫长笑道,“这位老人家是我炎府的管家,他的妻子染了重病,需要马上送到城外去找大夫诊治。习副守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习副守闻言,虽然心内有些生疑,然而思忖再三,却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也客套地笑道:“有六驸马担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属下毕竟食朝廷俸禄,必须要按规矩办事,也希望驸马爷能见谅!”
炎竞明知道习副守要搜车,并没有阻拦,反而很大方地掀开了车帘:“习副守,请!”
借着昏暗的月色,习副守朝车内望去,只见一位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脓包的老妪,正躺在车上,一面还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口申吟声,形象十分的邋遢,令人作呕。习副守见状,忍住胸口的恶心,挥了挥手,蹙眉道:“没问题了,六驸马,请!”
炎竞明见状,抱拳朝习副守笑了笑,上车。
德叔也感慨着上车,待城门开后,快马加鞭,赶车离去。
与此同时,东区熙王府,四下一片寂静。
一辆马车停在距离熙王府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居然无人察觉,良久,车上跳下一个女子。
夜雅媛一袭黑色夜行装,脸上还戴着一个略显狰狞罗刹面具,面具下的一双眼睛,赫赫有神。
熙王府果然落败了,偌大的王府,居然连个值夜的侍卫也没有。想起当初自己在熙王府时的热闹浮华,夜雅媛不禁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被囚在紫燕阁的苏若言和那优雅淡定的乔静竹怎么样了,没有了龙哲熙的庇佑,笑面虎常依言又会怎么对付这两个昔日的情敌?
对熙王府地形熟络的她,很快就来到了常依言的住所,飞花阁。
常依言的房间亮着灯,夜雅媛不敢贸然行事,小心翼翼地来到后窗。
突然听见屋内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常依言歇斯底里般的怒吼声:“滚!你这没用的庸医!给我开了这么多的处方,喝了这么多药,怎么还是没有用!啊……”
肩膀突然又传来一阵阵剧痛,让苦不堪言的常依言立刻终止了叫骂,她伸手捂住左肩,脸色发白,额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掉……
一旁的周用见了,忙上前,小心翼翼道:“夫人,这银蛇毒乃是武林毒药世家姚家的秘制毒药,只有姚家之人才能解,姚家遭灭门已经十几年了,下官实在是用心无力啊!”
“滚!”常依言闻言,蓦然想起那日夜雅媛说过的话,心内更加害怕起来。难道真如夜雅媛所说,自己只有七日的命?她给了自己五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若是她再不回来给自己解毒,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毒发身亡了?
可是问题是,夜建辉已经在战场上了,而纳兰慧,又莫名其妙地在宫中失踪,眼下朝中局势混乱,太后根本没有心理理会这些事情,自己又该怎么办?
常依言越想越烦躁,左肩上的莫名痛楚,更让她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周用见状,愈加担心起来,可是他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夫人,不如将你中毒一事奏明太后,宫中御医无数,医术高明,或许……”
“那些庸医怎么会解毒!”常依言在宫中待了近十年,早就知道那些所谓医术高明的御医,不过都是草包,她不敢将自己中毒一事声张,就怕真的惹怒了夜雅媛,不给自己解药。而周用的医术在京城却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常依言眼下自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想到这,常依言不由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周用,你先下去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快给我找出解药。若是我过两日还没解毒的话,我看你就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了!”
周用闻言,吓得一身冷汗,再看常依言阴鸷的眼神,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怕更惹怒了她,只好无奈地硬着头皮先应承下来:“下官……一定尽力!”
说完,常依言便让蓝玉送周用离去,留下自己一人。
夜雅媛见蓝玉和周用离去后,方从后窗绕至前门,她径直走了进去,屋内的常依言此刻,正端坐梳妆台前,望着自己日渐憔悴还有发紫的嘴唇而暗自担忧。
常依言只当是府里的其他丫鬟,冷声喝道:“是谁?”
身后并无人回她,常依言心里一惊,透过铜镜,却分明从里面望见一张狰狞的面具,还有一双熟悉却又多了几分凌厉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失手将梳妆台上的木梳摔在地上!
“你……”
“常姐姐,”夜雅媛走了上前,一手摘下那狰狞的罗刹面具,朝常依言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常姐姐,多日不见,你的脾气又坏了好多,这样子怎么行呢?”
“原来是你!”常依言这才佯装镇定,语气却仍是掩不住的惶然,“夜雅媛,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夜雅媛轻笑道,“五日期限很快就到了,可是常姐姐答应我的事情,却是一件都没有办到呢!”
“我……我昨日进宫面见太后,可是太后不肯再理会此事……”常依言结结巴巴道,“王妃,我……我一定会尽力的,求你……先帮我把毒解了,好不好?”
“我还是那句话,常姐姐若是不为我夜家说话,还我夜家一个清白,就休想得到解药!”面对可怜兮兮的常依言,夜雅媛想起自己病重的母亲纳兰慧,心内没有丝毫的动摇。
“你……”常依言见状,又急又气,却还是不得不耐住性子,委屈道,“王妃,要置你们夜家于绝境的人,不是我,而是六公主!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战死沙场上的王爷的遗孀,在太后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的分量,太后是不会听信我的话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好……”夜雅媛见状,想起当初常依言的虚伪迫害,还有心连的仇恨,都是她心中永远没有办法释怀的痛,“那就请常夫人自己保重了!”
说完,夜雅媛便转身就要离去。
见状,左肩还隐隐作痛的常依言慌了,她忙上前拉住夜雅媛,想也不想就跪了下来,这几日毒痛的折磨已经让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灰飞烟灭了,她眼泪盈盈:“王妃,我知道过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嫉妒你,陷害你,不该买通蓝玉欺骗你,害心连枉死。更不该向太后告假状,陷害你和夜家……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若是我再敢犯的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王妃……求求你,就把就要给我吧!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啊……”
常依言一面说着,一面还朝夜雅媛重重地磕头,磕得额头上满是血……
夜雅媛见状,当真心内有些不忍,然而她想着便是此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害死了心连,也害得夜家分崩离析,她便没有办法原谅!
“我说过了,这是我给常夫人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知道珍惜,那么……”夜雅媛看着额上满是血的常依言,别过头,狠心道,“就别怪我无情了!”
眼看夜雅媛就要转身离去,受毒痛折磨的常依言,心慌了,一急之下,竟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就起身,凶狠狠地朝夜雅媛扑了过去:“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夜雅媛并没想到常依言会狗急跳墙,这样对待自己,她有些懵了!这时,恰好送周用离园的蓝玉回来了,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前,挡在夜雅媛身前——
金簪刺中了蓝玉的左臂上,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蓝玉!”夜雅媛回过神来,见此情状,慌得忙拉住了蓝玉,一面狠狠地推开了常依言,幸而那金簪并未刺中蓝玉的要害!“蓝玉,你怎么样了……”
“王妃……”蓝玉忍住伤口的疼痛,见夜雅媛紧张关切的神情,她却会心地笑了。她亏欠这个女子太多了,终于她有偿还的机会了!
“王妃,奴婢没事的……只要王妃没事就要……”
“傻瓜!”当初和蓝玉患难与共的场景,顿时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中。这一刻,夜雅媛心内百感交集,其实,她并未真正恨过蓝玉,因为她知道,蓝玉也有她的苦衷。只是,她一直跨不下自己的心坎,去原谅蓝玉的背叛罢了。
毕竟,那场背叛,牺牲的,是她的好姐妹心连啊!
“不!”然而常依言却不肯罢休,疯狂的她见了血,愈加的疯狂起来,她手握着那枚还沾着血的金簪,举起,就要再度朝夜雅媛刺去!
夜雅媛岂会束手就擒!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懦弱无能的熙王妃了!她一个敏捷的闪躲,很快重重地握住了被毒痛侵蚀,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常依言,扼住她的手,眼神凌烈:“常夫人,这都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