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田采虹欣喜的脸色青了,燕陈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燕陈说;“你要说这事是你一个人干的,我不大信。”
不等田采虹松口气,燕陈下面说的话,却让她实在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愤怒。
燕陈又说:“你这人不是个好人,说大恶,也算不上大恶,身份环境和眼界决定一切。就像有些人,拿把刀架脖子上,也不敢去劫银行是一个道理。这么多的货一口气全吞了,你田采虹吃不下去,你没这胆儿,更没这魄力。”
手指不停地抖,别人不清楚,可田采虹自己却知道古玩店里即便只是燕陈、田瑾随便玩玩,里面占百分之八十的货到底值多少钱。她的名牌小礼服、包包、香水、护肤品……几乎全部是从这里面赚的。
“那个……小陈,你听我解释。”
“今天能解释清楚吗?”
“这……”
“你今天要是能解释清楚,那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把事情晾清楚,往后也省事儿。不过,如果你觉得今天一顿饭解决不了后续问题,我不介意再给你三天时间,今天就这样吧,没事的话别挡我路。”
燕陈淡淡瞥了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她。虽然她打了田采虹一巴掌,却真没准备和田采虹计较太多田采虹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谁是boss谁是炮灰,燕陈还是分得清楚的。
田采虹也许心中各种小心思、小计较,可念头多,付诸实际的永远只是小打小闹,不敢做过火。这女人和田瑾关系好,说白了,不过是田瑾给的甜头够多这是田瑾安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从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追根究底,只要扯出控制傀儡的那双手,就什么事都没了,话说回来,也就因为田采虹智商不够。
所以燕陈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承认,和这种人交往不费心!
果然,燕陈没有猜错,自己才透出了点讯儿,当天晚上,田瑾就找了过来,找到燕陈的时候,她脸色有点发白。
门一开,燕陈的手就被人紧紧地握住了,眼前,穿着米黄色小套装的职场精英丽人满脸的惊惶。
“小陈姐姐,听说古玩店百分之八十的真货都被换了,这事……你报警没有啊?”
刚吃过晚饭,阿水在写作业,姜薄东在帮阿水指导功课。燕陈手中还拿着一卷设计图,
田瑾来得不是时候。
此时,阔绰的客厅里,水晶灯柔软了冬夜的寒冷,莫名添了几分温馨。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文静而安谧,仔细又耐心,透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丽。讲题时,男人低沉诱人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燕陈很喜欢姜薄东说话的声音,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听了以后,心里就仿佛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软软的,触电似的,又酥又麻,很奇怪的感觉,却让她不由得心情愉快。
阿水的成绩很好,少有需要姜薄东讲解的地方。所以,每次姜薄东讲题目的时候,燕陈总会不自觉地转移注意力,立着耳朵,近乎贪恋地听着他的声音。
偏偏姜薄东难得的说话时间,田瑾又在按门铃。燕陈的爱好被人这么一打断,心里就有点恶劣因子冒了出来。
“报没报警你猜猜吧。”
“你不会真报警了吧……”田瑾的脸色简直黑了,在玄关处脱了鞋子,她唇色发白,二话不说就准备进来。
可走到一半,就被燕陈拦住了:“有什么话在门口说吧。”燕陈挡着门,破天荒地心里生出了一点小情绪。
从前的燕陈是个小包子,《增广贤文》里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未被抱回去之前,父母老师都说“孔融让梨”。谦让忍耐的思想,从七岁之前镌刻到了燕陈小姑娘的骨子里面。她喜欢燕爸、燕妈,不敢说。她喜欢哥哥燕楚,不能说。她喜欢漂亮的裙子、闪烁的钻石,不可说。在她幼时所受的教育里,所有的欢喜都要藏在心里,争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人,生来就有劣根性,喜欢掠夺、侵略、争锋。可这种骨子里的劣劲在燕陈很小的时候,就被磨成了齑粉,几乎不存在于燕陈的生命里,过犹不及。折断了所有的爱好和趣味,导致燕陈曾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不感兴趣,真有那么一点感兴趣的也都被掠夺了。她以为“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结果却是……不争,爸妈成别人的爸妈了;不言,各种乱七八糟的污水纷纷泼她头上。
燕楚恨其不争,揉着她脑袋,狠狠骂:“小丫头,让吧,让吧!赶明儿连喜欢的人都让出去了,看你不悔一辈子!”
“你知道我会一直包子下去?”
出国三年,燕陈见到了张扬热烈的欧美做派,见识到形形色色的宗教文化,明悟了信仰和力量张扬犀利的人生,的确火焰般炫丽。不过……她燕陈啊,根本不需要像一根刺,随时随刻地刺到别人的心里。她只需要在最适合的时候,露出爪子和尖牙,譬如现在。
燕陈这趟回国,田瑾实实在在地发现她变了,从电话里,就发现她言辞犀利。一开始,田瑾总觉得一个人性格不能变那么多。上次燕陈电话里语气不好,田瑾没多想,以为谁给她气受了,她才会这样……对燕陈这种养废了的小姑娘,田瑾都没打算开防备模式!
可今天一见面,田瑾就吃了个软钉子。愣了一下,田瑾也不急,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小陈姐姐,你不许我进去,该不会屋子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燕陈还就藏秘密了,姜薄东说话的时候那么少,田瑾什么时候来不好,干吗偏偏这个时候来了!燕陈不想让别人听见姜薄东的声音,你看他这个人,没关系,可是他的声音是我的。
燕陈就是爱极了这样低沉磁性的声音,喜爱到不能让任何一个她厌恶的人分享到这种快乐。
“我听说你离婚以后,认识了许多新朋友。”田瑾眼神一闪,优雅地探头,淡淡一笑,想在里面看见什么。她好像听见了什么,而且眼睛一花,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小男孩的影子。难道圈里传得沸沸扬扬,说燕陈婚内出轨,十六岁未婚生子真有其事?嘴角勾起一丝真切的笑意,田瑾很高兴。倘若能抓住燕陈的把柄,对她而言自然是一件有利的事。
“我认不认识新朋友,和你有关吗?”
“小陈姐姐,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我们好歹姐妹一场。”
“呵呵。”
“小陈姐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田瑾一脸平和,刚准备继续说话,话音忽然戛然而止,她像是看见什么新大陆一样,眼神忽地狠狠一亮。
燕陈见她态度,总觉得哪里不对,按说田瑾在古玩店里吞掉的货还没吃下去,对自己应该是有惧的。否则,她也不会大半夜地没事找事来找自己叙旧。可这个时候,一个对自己有惧的“伪姐妹”,为什么眼睛亮得好像要把人剥光了吞吃入腹?田瑾什么时候变“百合”了?不,重点是目标也不能是自己吧?
乱七八糟地想着,燕陈忽然觉得古怪极了,顺着田瑾火辣辣的目光,一扭头,看见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脸黑了。
“你出来干什么?”压低声音,她不高兴地伸出手,径自把姜薄东往屋子里面推。
“小陈姐姐,不介绍一下吗?”不等燕陈把姜薄东推进去,田瑾嗲得近乎腻人的嗓音高分贝地响了起来,激动异常。
说起来,这好像是田瑾第一次对某个男人产生浓郁的兴趣。一个走知性路线的女孩,忽然往白莲花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连声音都从冷静变成了柔腻。这就是姜二少的魅力吗?
燕陈被她这一声柔肠百转千回的“小陈姐姐”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田瑾自然知道自己哪一部分最美,少女洁白的脖颈在玄关处,罗马灯的照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燕陈的脸色越发冷了起来。
燕楚曾赞:“田瑾的脖子很漂亮。”
燕陈那时懵懂,问:“怎么个漂亮法?”
燕楚也是个混账,那还是对着亲妹妹,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每个女人各有优点,有的女人腿漂亮,有的是腰漂亮。而田瑾……她的脖子修长而优雅,让人有亲吻的欲望。”
说白了,就是勾魂!如今。这么一截光洁如雪映入眼帘,后面还堵着姜薄东,燕陈心中的小情绪不由得扩大了。她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正新奇着,爱不释手,来不及刻上自己的名字,就遇见有人想抢了。如果是田采虹,燕陈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是很担心会被抢走。可遇见的是善于掠夺抢走她一切心爱东西的田瑾,田瑾抢就抢吧,还每次都成功!
燕陈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丝的小慌乱。一想到以后会听不见姜薄东的声音,燕陈就不高兴,破天荒的占有欲忽然如藤蔓一般在心口中疯长了起来。她不是个会掩饰自己心情的女孩,眼底赫然掠过一抹不悦。
好呗,你田瑾不是问姜薄东是什么人?小女孩咬着牙关,垂下小扇一般的睫毛,遮住星眸点点,踮着脚尖,搂住了姜薄东的脖子,回头粲然一笑,清清爽爽地承认:“这么晚了,还在我家的还能有什么人?不就是……”嘤咛一声,欲言又止,温热的呼吸,痒痒地扑在姜薄东的脖子上。话留一半,小女孩脸颊红红的,故意让田瑾看见自己娇羞的侧脸。
她玩得高兴,却不知姜薄东却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小腹猛地一紧,一双水亮的凤眸黑漆漆地沉了下来。
田瑾总说堂姐田采虹挑男人的眼光太毒了,眼毒的是她田瑾才对。二十四年来,田瑾就没遇见一个在外形、身材、气场上能够让她心生好感的男人,连俞景都不行。田瑾喜欢比自己大的男人,这男人最好有一头浓密的短发,五官如刀刻一般,比她高一个头,身材不要太魁梧,对了,这人还必须有漂亮的腹肌、完美的人鱼线。抱着她的时候,可以彻底地为她遮风挡雨,体魄强健的男人,在房事上绝对很猛!田瑾骨子里就崇拜强者,对艺术男什么的敬而远之……当初就算俞景文秀脱俗,一身的仙气,她都丝毫不动心。
姜薄东却完全符合田瑾对另一半的幻想。有过军旅生涯的姜二少,呼吸间都透着铁血气息,哪怕刻意收敛了煞气,却依然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丝血腥味。
这么冷的天,男人仅穿着一件黑衬衫,漆黑的军裤,热得却像是个火炉子。离得这么远,田瑾仿佛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带着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她几乎可以隔着单薄的衣裳,想象出姜薄东的好身材,这令她沉醉,眩晕。
藏住觊觎的目光,田瑾和和气气地一笑:“看见小陈姐姐能走出上一段婚姻的阴影,我真为你高兴。我就说了,俞景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田瑾的姐夫,也只有小陈姐姐会把他当宝贝!”
“谁说我把他当宝贝了?”
“不把他当宝贝,你怎么会嫁给他。”
“不行吗?”
“姐姐曾经和我说,人生有太多的选择,会走错路。可我总觉得,作为女人,应该自爱自重,再错也不能拿婚姻当赌注!别人说婚姻是女人的二次投胎,小陈姐姐,你太不理智了。”
伤痛不已地看着燕陈,田瑾捧着心,难受极了。不得不说田瑾很好地塑造了一个知性又体贴的妹妹的形象,除了一开始,她多看了几眼姜薄东,后来一直规规矩矩,再没有多余的狂热和娇嗲。
这个穿着米黄色,脸蛋艳丽,举止端庄的女孩子,从头到脚有一种平静的气息,这种气息和燕陈很像。甚至,比燕陈更加冷淡,肃穆,而这种气质却又很合姜薄东的胃口。
看她做戏,燕陈半眯星眸,眼底掠过一丝嘲讽。田瑾想什么,她一清二楚,不就是当面挑拨吗?把话说得那么曲折,拐着弯说她不自重,不自爱。
燕陈简直想笑,哎呀田瑾,你敢不敢不三句话从主题思想中岔一下?怎么段数和叶浅浅一样,三句话不离我的婚姻问题。
燕陈这个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做了什么,不后悔。用一纸婚姻,三年时间狠狠扯一下叶浅浅的后腿,哪怕不值得,她也不后悔,要搁别的女孩,恐怕还真会被田瑾引出一点自卑心。可这是燕陈!她选的路,走过去了,无论喜悲甜苦,从不回头后悔。何况……能重创叶浅浅,她开心极了。
田瑾来找自己,从古玩店发展成抢男人,这种神转折也挺无语的。要在从前,有人和她说:“燕陈,你和田瑾的第一场战争,将会从一个男人开始。”
燕陈绝对要吐口水,唾弃这人信口开河,她不需要男人,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和谁针锋相对。可现在,田瑾堵在这里,可不就为了个男人,最可怕的是燕陈不觉得无聊,居然还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继续下去!
燕陈脸色有点红。终于被勾出几分羞涩,像一个小女孩似的,她无奈地把头埋在姜薄东结实有力的胸前,丢人地蹭了蹭。头顶上方,传来好听的闷哼声。她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不为别的,就怕这个男人万一被田瑾勾走了,当场甩了她的脸。
燕陈擅长从眼睛中看情绪,可姜薄东太高了,她如果要看见姜薄东的眼睛,就必须要抬起头,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含情脉脉地对望。为了避免田瑾发现她做戏,她只能一手勾着男人的脖子,一只手搂住他精壮有力的腰,细软的手指徐徐地在姜薄东精瘦有力的后腰画圈圈。
好吧,她在勾引姜薄东。小姑娘的手指细细的,很柔软,嫩得跟水似的。这么娇软,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在男人后腰处激起了许多战栗的火花。
男人垂下的狭长凤眸,徐徐藏住了眼底的狂烈风暴,他没有顺势揽住燕陈,修长笔直的大腿绷得紧紧的,连着鼠蹊处,都蹭着,蹭着,激出了说不出的味道。这是燕陈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有些生疏,可对姜薄东而言,怀里纤细瘦弱的小姑娘是他早就祈望的,如果不是害怕吓着她,他真想捞起她,踹开卧房大门,把她丢到床上,一点点品尝过,用牙尖咀嚼,吃下让他想到心尖都紧了的绝妙美味。这种感觉太磨人了,只是想一想,浑身都烫得厉害,几乎轰地燃起来。
田瑾软软地劝:“小陈姐姐,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才离婚多久啊,想必这么点时间,还不能清楚地认识一个人,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万一又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妈妈肯定会很难过的。”
田瑾是燕妈的干女儿,为了拉近关系,却往往省略一个“干”,只喊妈妈。燕陈不搭理她,专心致志地画圈圈,不说话,就是不说话。毛茸茸的小脑袋隔着黑衬衫,用力地蹭了蹭姜薄东滚烫又结实的胸口。这不是她第一次靠在姜薄东的胸前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也没经过二十四小时的不眠不休啊,为什么她又有点困了。
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像是要摇掉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困倦,小女孩不高兴,狠狠地用脸擦着姜薄东的胸。擦掉困倦后,姜薄东的身子明显僵了僵,连身子都烫得有点异常,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腰。
燕陈和男人相处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她迷迷糊糊的,不知深浅伸手去摸索起来。
脑子里一根弦突如其来地崩断了,燕陈思绪冷不丁一激灵,也不是小孩了,你要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怎么可能?本来想收手,不过摸都摸了,再提什么礼义廉耻,矫不矫情啊!
燕陈也是个爽利人,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利用,就利用个彻底!小姑娘不退反进,从姜薄东的怀中露出半个脑袋,懒洋洋地看着田瑾,微笑道:“别光顾着说我,阿瑾也该找个男朋友了吧,我晚上有点忙,有事明天再说吧。”
忙?忙什么?怎么个忙法?姜薄东心里被小猫爪子狠狠地一挠,恨不得现在就办了她。田瑾有点不高兴,还想再提醒一下燕陈别忘记赴堂哥的相亲宴,不过看了一眼姜薄东,只和声笑道:“那……小陈姐姐你继续忙,我明天再来找你……”
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了,玄关处,相依相偎的男女之间,氛围有些诡异。燕陈一手搂着姜薄东的脖子,并没有像姜薄东想的那样,立刻划清界限。小女孩长大了,没沾过情,却绝不陌生。被她一撩,姜薄东的呼吸重了起来,隔着军裤,燕陈都知道惹火了。
燕陈低着头,想了想,忽然用力一掐,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把沾着蒙蒙水汽的手指逼近姜薄东的眼。
“嗯?你说……我像你姑姑?”撇撇嘴,燕陈把二少用来套关系的身份,狠狠砸回去。你说我和你小姑姑长得像,所以不由自主才照顾我吗?你对你小姑姑会起这种心思?
细细的手指就在眼前晃啊晃,得意极了。玉白葱根,柔软无比,透着一丝儿诱人的奶香,轻轻一戳。雪白柔软的奶油沾着水汽,一匝匝地荡到了心里,勒紧了皮肉,诱得姜薄东口干舌燥,恨不得捉在唇边,啃嚼出味道。
小女孩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干了“好”事,还好意思让自己背黑锅。
姜薄东的脸扭了过去,心里有点不高兴,他当过兵,性子里有火气,被铁血的纪律压了几年,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欲望蛰伏了。什么意思?潜伏,隐蔽,藏而不露看不见,却不代表这些不存在。
姜薄东心里冒火,觉得小女孩不通人情世故,纯得跟未经雕琢的璞玉,真该抓过来照白屁股上打几巴掌,磨掉她身上的倔气。不过,撞见燕陈的眼睛,他抿紧了薄唇,不吱声了。
小女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黑亮晶莹,像荷叶尖尖滚动的水珍珠,骨碌碌地从心口划开,溜得他心都在一阵阵吸气。
二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和燕陈待这么久了,居然还在边缘地带绕圈,他没琢磨出燕陈的小心思。燕陈喜欢的什么?是他的声音,你用美色攻势有什么用?
说来惭愧,别看着二少天生一副美艳到无可挑剔的皮囊,举手投足特惹女孩子春心萌动,可他还真没有过追女生的经历。不同于圈里其他男孩,二少就算是狂,在男女方面也特别自律。
青春期时,妈妈们都在急,生怕儿子一不小心,就让自己做了奶奶,唯独姜妈没这烦恼。妈妈们谁不瞅着那二少那样高大俊美的男孩子醋溜溜的,和姜妈妈刺一句:“你就不担心你儿子那方面不行吗?”
担心,怎么不担心?嗅蜜、摘果,二少一样不碰。谈恋爱什么的……这还需要俊美如神祇的二少去主动吗?他一个冰冷冷的眼神,就有前赴后继的妞扑上来,削尖了脑袋盼他一笑,可问题是他一个都不沾。
久而久之,姜妈妈痛心疾首,脸好什么用,不举才是关键。这个严峻的问题困扰了姜妈妈十几年。从上到下三代人,就连姜家帮忙的夏姨都觉得愁: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可惜了。
姜家除了姜小妹兴致勃勃地喜欢二哥,明目张胆地破坏二哥感情,唯恐二哥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其余的姜家人,是恨不得世间多出几条狐狸精!甭管狐狸是妖娆,还是纯美的,哪怕身世不好又或者别的有什么缺点,只要二少喜欢,姜家就能毫无异议地娶回来。
月老牵姻缘,缘分不到,你急有什么用?
此时的姜妈妈,就绝想不到困扰她大半辈子的问题解决了!二少终于对女人有兴趣了,这兴趣来得如此激烈迅猛,他看一眼,就想跟燕陈有亲密接触的迫切冲动,太快了,快得连燕陈根本不相信姜薄东的情,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倘若让姜妈妈知道儿子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什么样的人发生的,她绝对会尖叫。直到很久以后,姜薄东回想自己和燕陈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场景,依然有一点额角青筋直跳的感觉。
生杀予夺决断无情的姜薄东居然被个女人给做了。确切地说,他的第一次真的是和自己爱到心尖尖的女孩做的,但时间地点不对。
他想的是长期发展,可燕陈就有本事把感情化为鲜肉,直接把他按在玄关的墙角,比偷情还刺激,利索地把这个美若尘寰的男人吃干抹净。
短短十分钟,没错,就只有十分钟。
燕陈非常简单地破了姜薄东……也顺便破了自己,脱裤子用了四分钟,找位置用了五分钟,偏偏最重点的,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
“别这样,燕陈,阿水还在客厅。”低哑宠溺地唤着一个名字。这两个字的主人,足够他咀嚼、品咂这一生,那醇厚磁性的男性嗓音,比寻常时候更宠溺,却也透着震人心弦的哑。
“哦,你不要吗?”燕陈神色淡淡的,当时是这么反问回去的。
要,为什么不要?他想了很久了!一句话,勾起他心中热热烈烈的火。不过,这绝对不是好回忆,穷尽姜薄东这一生,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憋屈的事。
姜薄东永远记得燕陈清得跟水似的嫩嫩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冒着青青胡茬儿的下巴,认真又强势地对他说:“确定关系吧。”
“什么关系?”
“炮友啊!你追这么久,不就为了上我?你不累,我看着还累呢!”这么粗鄙的话,燕陈说起来,却优雅又从容。
二少脸色不由得一僵。什么炮友?老子要的是老婆!老婆!你懂不懂什么叫老婆啊?
燕陈说:“姜薄东,别装大尾巴狼,不像。”灯光柔和了小女孩黑亮的水瞳。姜薄东永远记得燕陈那时候是开心的,小女孩笑着捧着自己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半是玩笑半是真地说了一句:“对了,你不会真的拿我当姑姑吧?”
“你说呢?”
再然后的事,美得令鬼神动容,却也悲得让鬼神咬牙。小浑蛋瘸着两条腿,一拐一拐,吃干抹净就走了。她走路的姿势,看得姜薄东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心里心外无一处不恨。
小浑蛋!姜薄东绝对有这立场骂她!
她怎么敢?她和俞景不是结婚三年了吗?她居然还是个处。看着雪白地毯上沾着一滴殷红的血迹,姜薄东痛得心都要缩起来了。那天,他大冬天地冲了两小时的冷水澡,终于冲掉了心底热热烈烈的欲念!
如果燕陈不是第一次,他大可以扑了她,从头再来一遍。可问题是,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从头到尾,他姜薄东的作用就两字:黄瓜。再伤点自尊……小浑蛋用完了,不要了的黄瓜……
整整三天,姜薄东没来找燕陈。
阿水心里挺想那条大尾巴狼,总是忍不住问:“姐姐,姜家哥哥没有来吗?”
“没有。”
“姐姐,姜家哥哥不来了吗?”
“不知道。”
“姐姐……”到第三天,阿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燕陈,不吱声了。
这什么眼神?怎么感觉自己被小孩子鄙视了,乐得燕陈忍不住揉乱了唐阿水的头发,拉着他坐饭桌前面,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好笑道:“小鬼,你叹什么气?”
小家伙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稚声稚气:“我听人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姐姐,你和姜家哥哥什么时候和好啊?我想姜家哥哥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床头打架床尾和”?这话是谁教的,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
燕陈嘴角抽搐了一下,镇定无比地吃掉手中的吐司片,无视“小叛徒”目光闪闪,三番五次的试探。送阿水去上学后,她忽然再次想到自己和姜薄东最亲密的接触!
嗯,疼死了,害得她走路都有点瘸。色彤居然说这是一件很美的事!如果每次都这么疼,她不由得开始同情叶浅浅。
想不冥币,燕陈干脆去商场买衣服,这几天她闲下来,自从古玩店被清空,施工队伍开始飞速装修店面。这支施工队是燕楚介绍的,给出了设计图,就能坚决坚定地执行设计理念。燕陈盯了三天,发现他们果然是熟手。既然大致不会偏,她刚好放松一下。她给田采虹的最后期限,差不多也要到了。田瑾这几天不知道是被姜薄东刺激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居然按兵不动,没来找她。燕陈估摸着田瑾不会善罢甘休。以田瑾的战斗力,后招绝对挟海雨天风,若风来潮至,其坚强的后盾,也不过是妈妈。
嘴角撇出一丝淡淡的冷笑,燕陈漫不经心地逛着,专卖店、柜台里的琳琅满目,各色玉器色美鲜艳,令人爱不释手。
“麻烦拿这副镯子给我看下。”前面忽然有一个长发飘飘的窈窕背影,细声细气地和导购小姐说着话。那声音有点耳熟,让燕陈不由得顺着那只柔白的小手,往柜台里一看。忽地,她眼睛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手指的一抹羊脂白。说真的,那不是什么好水色的镯子,花色不纯,在羊脂膏腴似的浓白中,有一道绿中带蓝的小裂纹。可这副镯子,和燕妈曾经戴过的一副镯子水色很相似,就连蜘蛛爪的小瑕疵,都是在同样的大小和位置。
燕妈曾经有一副最喜欢的镯子,那是她和燕爸没结婚的时候,燕爸送给她的,那时候燕爸穷,送不起好物件,可燕妈照样当宝。后来镯子不知是怎么弄的,碎了。
燕陈记得镯子碎了的那天,燕妈觉得自己的定情信物没了,天塌下来似的,背着人哭了好几回。虽然燕爸好声好气地哄着,什么好东西都往燕妈那里送,燕妈还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从伤感中拔出神。
从那以后,燕妈看玉的眼光就歪了,她开始疯狂地收集镯子,并且以羊脂玉中,绿中带点蓝的劣玉为优。这种玉不值钱,也不漂亮,以燕陈的眼光,那是送给她她都不会看第二眼的。
这家珠宝玉器专卖店做的是品牌生意,拉的是回头客,不可能会有劣玉以次充好,燕陈原来跟着哥哥来过,见过导购小姐做错小事,直接被炒鱿鱼。燕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那女孩。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脸蛋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含着洋溢的笑意,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女孩利索地就把盒子从冷光灯下取了出来,热情地介绍着手中的玉器。从玉石的水色,到制作工艺,她介绍的内容也没错。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只是细细一听,燕陈忍不住笑了,真的是生搬硬套,有一两个专业词,她背错了音,不过招呼的不是玩主,小错误不会有人注意到。
燕陈又瞥了一眼导购小姐的胸前名牌夏微凉。这名字挺陌生的,燕陈原来逛这家店时没见过她,看来是才经过培训,刚刚上班的实习小妞。实习生经验少,一般都谨慎,送来的货源,这个叫夏微凉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乱动,肯定是检查过,直接就搁在柜台里了。
既然这样,做这种手脚的恐怕是她的同事。
燕陈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圈,果然在柜台某个角落,看见两个年轻女孩缩在一边,眼神闪动,满怀恶意地盯着夏微凉。
从小燕陈的耳目就灵敏,那边的对话声压得再低,也一点点飘进了耳朵里。
“金经理来了吗?”
“快来了……”
“哈哈,夏微凉这次可要倒血霉了!”
“红音你也够狠啊……人家夏微凉也没得罪你什么,不都说她勤工俭学,是为了攒钱给家人治病,你至于这么处心积虑把她挤走吗?”
“明明就是个靠脸吃饭的小骚货,什么勤工俭学给家人治病,你没见她穿的都名牌啊!甘少多疼她,谁不知道!要真有心给家人治病,别买那么多名牌啊?你也别说我狠,你清高,这主意还是你出的呢!”
几个女孩恶意地说着,脸色愤愤不平。这种小斗争小把戏,在燕陈这二十四年的人生中绝不少见,她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队友背后捅刀子,当面是嘘寒问暖,好一副姐妹情深,背地里为了各自的利益,那黑枣儿翻着花样敲过去。
听到这些,燕陈心里就有个大概的琢磨了:这女孩恐怕是高门某位名媛跑来体验生活的。
说实话,这事和燕陈没什么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夏微凉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也不知道燕陈心里哪一根弦动了一下,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丝迟疑。
抿着唇,她静静看着冷光灯下红丝绒的盒子中的某枚戒指。
导购小姐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需要我拿这枚戒指给您看看吗?”
“不必了,我随便看看。”
收回目光,她友善地朝对方微微一笑。这一看,就看了半小时,这一看,就顺便做了个好人。其实燕陈帮夏微凉解围,纯属美丽的意外,对燕陈而言,这种来体验生活的高门名媛马脚露太多,被人嫉恨了只能说做事不小心。对方丢了工作,照样不缺吃喝。一开始,燕陈没准备管闲事,可那一枚劣玉镯子,她却是势在必得,就因为她多了一句嘴,本来到了绝处的夏微凉忽然反扳一局,从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忽然就柳暗花明又一村。
解决了麻烦,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夏微凉对燕陈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从商场一离开,燕陈就发现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燕姐姐……你别走,这三万块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需要。”
“要不我买一副水头足的正品羊脂玉镯子送你!”
“不必要。”
“燕姐姐,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不能让你吃这哑巴亏啊!”
“你多心了。”
“燕姐姐,你太不拿我当朋友了!我夏微凉绝对不是让朋友吃亏,自己在旁边瞎乐呵的人!”
“我们……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