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酒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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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野兽

暖风熏得游人醉。

“你是谁?”霍不财猛的从树上跳下,却一个踉跄,猛的向前扑去,但臆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霍不财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根粗壮的枝丫环住了她的腰,另外又有一根树枝拦住了刚要冲过来扶住她的哲也。

苍老的声音再次徐徐传来,带着慈祥与哀伤,仿佛远古的洪钟被奏响。

“你们闭上眼,来感受我。”

——

我是扶桑,也是扶桑树上的妖。扶桑与天地同寿,我是扶,而妖是桑,我们生于玄色的苍穹星辰下,本为一体,相知相依。

我永远记得那一年,桑离开了我,说世界那么大,想去外面看看,事实上,她也去了。那一年,我看云卷云舒,时间仿佛漫长得毫无边际。

一年后,她回来了,可她却枯死在了我的根下。她说她要走了,可总想着落叶归根,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女儿。而我,是她最相信的人,愿我照顾那个孩子,可茫茫天地,我不过是一棵树而已,从何处去寻那女孩?

就这样,她走了,我从青葱的古树变成了苍翠的古木,我不再年轻,也不再期盼,只是静静地等待,我等待了百万年之久,孤独了百万年之久,终于,我等到了。

可她的孩子也要走了。

这个女孩要走,所以从我这儿拿走了还魂灯,她要救那个傻傻的春神,我不禁感慨,勾芒,你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一个那么洒脱的女孩居然甘愿为了你放弃一切。

那一刻,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深深地嫉妒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与你那么相像的女孩一点点的消失,透骨的哀伤从她那空洞的眼眸里流露,一瞬间,我仿佛见到了当年的你。

不!我不能在看着她和你一样!

我的根从地下伸出,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地面,我紧紧裹住了她,不让碎片从她体内流出。

从此我不再是扶桑,我只是天地间一棵苍老的古木。。

我创造了这个世界,时间静止,繁星闪烁,而这个孩子也静静的睡着,散发着微光的碎片被我用枝丫一点点拼凑,最后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她。那一刻,我发现她和你真的好像,恍然间,我发现自己百万年来思考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原来人生乐在相知心。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朝相知,便是永生。

突然某一天,我的空间被人强行打开,打开它的人,是勾芒。

我犹记得他来的时候,桃花太阿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星空。他走了进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将他的力量与剑留在了外面。

可他没有说话,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将青绿色的春光洒下,一寸寸的撒在这个孤独的世界,而他一个人,看着青木万里。

我想,他应该在等。

我还想,她应该还在睡。

可是我只是一个力量即将枯竭的老人,有没有人,能让他们跨过那山川与诅咒,再遥遥的对视?

——

霍不财动了动柔曼的腰肢,从这棵早已失去神力的古树的枝丫上下来,语气不温不火。“所以,是你把我们留在了这里?”

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之后有点疲乏的说道:“也不算全是,虽说我有私心,但也算是救了你们,十二峒主现在占据了你的身体,丫头,现在的你和他抢控制权,以我拙见,确实有点悬。”

“那怎么办?我们迟早是要出去的。”哲也顿时急了。

霍不财:“这老头可还没说放我们出去。”

“啊?”

“我希望两位可以满足一下老朽的愿望。”苍老的声音愈是沧桑,“我的力量将尽,此生没有救得了知音已是遗憾,我这个糟老头真的很希望这对年轻人幸福。”

“年轻人?那我们岂不是婴儿了。”霍不财突然扁了一下嘴巴,片刻后,叫了一声,“老头!你可要想清楚!酒酿出来你可就…”

话未落,就已经被打断了,那苍桑的音调仿佛年轻了一个度,带着解脱与祈愿,“酒仙姑请!”

“好,我所酿的每一杯真正的酒,都有它自己故事,”霍不财抬起手,白皙小巧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个字符,仿佛纤细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雾气腾腾,一滴水珠凝聚在指间,散发出醇厚的酒香,仿佛让人感觉跨过千年,与天地初开的初开的光芒对视。

酒珠越来越多,慢慢汇聚成一条长长的水流横在春光灿烂处。同时,旁边的那棵平凡葱茏的树绿色的光芒璀璨,一叶落下,万叶皆零。

“多谢。”极轻的声音响起,仿佛空谷跫音。

霍不财向着星空与天地撒下所有的酒珠,“没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这杯酒的名字,叫做怀桑之恋。”

风里传来花开的声音,仿佛是为了邂逅那段刻骨铭心,止水焚花的眷恋,模糊的两个身影从孤悬于万米天空的迷雾里缓缓走出。

一个更轻却沉雄的声音最后响起在这虚幻的天地间,“我祝福你们,千千万万。”

——

白色荒原那残红如血的花海里,十二峒主仰面被束缚在地上,他嚯嚯嚯的发出暴怒的尖叫。烛灵则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长长的獠牙上弹了一下,冷冷地从齿间吐出话语,仿佛吐出肮脏的泥沙一般,带着让人反胃呕吐的气息。

“这么多年,你就一直躲在这只四不像的身体里?”

“以你性格,不会不耐烦吗?”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仿佛在诸神在秤砣上冰冷地审判。

“怪不得当年找了你这么久都找不到,你藏得很深嘛,所以现在回来是来报仇来了?”

“可是现在你还是被我打在了地上,怎么?不服气?你不配!”他突然一脚踩在了那高拱的獠牙上,只听喀嚓一声,伴随着十二峒主的嘶声怒吼,那颗寒光烁烁的獠牙就那么从中间断裂,像是撕裂一张白纸那样简单,那颗断裂的牙齿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要杀了你!我要彻底的毁灭你!毁灭你!”他突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歇斯底里的咆哮。

藤蔓滚动的摩擦声,钢牙崩断的尖锐声在这一刻同时响起。可是猛兽已经失控,刹那间的时间流逝,獠牙从地上尖尖的竖起,他颤动着鲜红的眼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