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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落幕游戏

金碧辉煌的大殿挂满了灵幡,但大殿却充斥着权力的暴戾,仿佛游戏从未停止,而那三只巨兽也从未离开,它们居住在他们的心底,吞噬他们的胸腔。

“孙丞相!本宫记得不曾说过要推荐信王殿下继位。”法澜妃对着方才义愤填膺的孙丞相冷冷地开口。

孙丞相一愣,同时在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脸色都是一滞,为了皇权,她居然选择牺牲自己的儿子。

“那法澜皇后今日来是什么意思?”明月侯握了握手里的刀柄,然后又把放在刀柄上的手收了起来,最后吐出这几个森冷的字眼。

“很简单,告诉你们谁才是今天坐上那把龙椅的人!”法澜妃也凉薄地笑了笑,声音冰冷洪亮。

明月侯这时候却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哦?是谁?”

法澜妃的目光在三位皇子身上扫过,青王微微别开眼,而信王则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的母妃,但她的眸光流转,最后被到现在都长跪于地的安王吸引,她顿了一下,呼吸也跟着乱了两拍。

“本宫,选安王!”

话落,众人沉默,信王脸色顿时一阵苍白,仿佛连空气都微微一滞。

不给别人搭话的机会,法澜妃便再度说道:“本宫选安王,绝不是你们心中那龌龊的想法才选的。”她看了一眼阴狠注视她的明月候,继续说道。

“昨天一天,我相信所有人都很清楚,到底是谁救了我们,是谁救了我们南朝,如果你们不知道,那本宫告诉你们,不是你们的皇帝,在你们癫狂的时候,他只是在追逐他虚晃的贪婪;也不是这个尊贵的皇储,在那个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兄弟死去,却无能为力,说白了,他就是无能!”

“放肆!法澜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月侯一把拔出了他的长剑,勃然大怒。

“本宫当然知道,”她面不改色的回道,“即便你手握兵权有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军队又能守护南朝百姓到几时?!”

“诸位!”

她高声大喊:“是他,是这位流离在外多年,历经苦难多次的皇子在我南朝的危难时刻赶来,这些年来,这位皇子一直在黑夜里默默地守护我们,如果没有他,我们的雪月天都守不住,我们昨夜的皇宫也守不住。”

“何况,”她停了一下,突然对着跪地的安王说道,“抬起头来。”

安王的身躯猛地一怔。

“抬起头来!”法澜妃加大了嗓音又高喝一声。

跪地许久的人终于站起身来,一瞬间,当天回朝时还看似无比孱弱的少年这一刻威严得仿佛是王者重临世间,这一刻像是只要他朝你看一眼,你就要弯腰匍匐着跪拜。

安王慢慢地转过身睁开眼,银光闪烁的瞳孔仿佛禁锢着漫天繁星,他目视前方,眸子不带感情的扫过众人,被他扫过的臣子都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而朝中所有的有功勋和品格的老人都在这一刻齐齐虔诚的跪拜,他们心中默念着,像,像!实在是太像他们的开国大帝了,仿佛是扫尽那一切腐朽之气的曙光,给万马齐喑的朝廷注入新的生机。

他们是南朝最后的坚硬后盾,但此刻却仿佛已经看到歌舞升平,万邦来朝,八方来仪的食足世安的盛世。

一瞬间,在明月侯与孙丞相发白的脸色中,所有的那些人,齐声呐喊。

“恭贺安王殿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当晚后宫,

“母妃,您叫儿臣。”信王立在法澜妃面前躬身,面色苍白如雪。

而法澜妃看着他,眸光里却闪烁着极为罕见的温和,“信儿,母妃没有选你做皇帝,你怪母妃吗?”

“儿臣不敢。”

法澜妃却叹了口气,“信儿,你心机太浅,胸怀太窄,常常有露底的危机与忧愁,母妃知道你有心,但母妃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着,你生于帝王之家,从小就被说人要有鸿鹄之志,但并非当个帝王就算成大器了,皇帝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很多大臣不管对错都说是忠言逆耳,但谁知道他说的有没有可能是含毒蜜语,似刀良言呢!”

她又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权力这个游戏让人迷醉,但也同样危机四起。信儿,你能理解母妃吗?”

信王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恭敬的说道:“儿臣并不想坐上那把龙椅,母妃不是说过皇帝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却是最孤独与疲乏的吗。”

“你能这么想,母妃很欣慰。”法澜妃冲着他点了点头,温存却严肃的说道:“生活是以你自己为主角,走自己的路,路边自然会满地开花。”接着她便有些疲乏的挥挥手,闭上眼,信王缓缓地退下。

信王离开后,一旁的侍女立即走上前来,她刚想为她的主子盖上一条绒毯,即将成为法澜太后的法澜妃就瞬间睁开了双眸,她的眼里没有没有一丝疲乏,反而澄澈如镜。

“话梅。”她唤她。

“奴婢在。”话梅冷静而有力的半跪在地,膝盖与地面发出厚重的响声。

“去查,信王的起居注,还有他所有接触的人,”法澜妃威严的开口,最后还是沉重的叹息,“本宫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一声声叹息,却包含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华丽而别致的宫苑,朱红的窗棂和月白的墙,在这一刻都流露着异样的光泽。

——

明月候府

明月候站在御案前,抿紧了唇,眉骨之间,隐隐有着暴虐之气涌动,他的视线极冷,冷冷睨着地上跪着的以孙丞相为首的一众大臣。威胁的口吻丝丝入扣:“这就是你们给本王办事的态度!兵权上次落在了紫衣侯那里,本王已经警告过你们,这次除了孙丞相,其他人有说过话吗?!”

底下的人听着愣怔了好一会儿,他们齐齐的跪倒在地上,冷汗顺着脊背缓缓的流下,额头上也冷汗直冒。

明月候随手拿了一只茶杯在手里把玩,所有的计划都很好,他和紫衣在许久之前就发现皇帝的状态不对,其他人可能发现不了,但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一次在朝堂上他们双眸对视那一刹那,原本对皇位没有丝毫想法的他突然好想坐在那个位置上看看诸臣是如何的跪拜行礼的,那个位置上到底有什么风景。为此,他好不容易说服了紫衣,因为他们都看到他们皇帝的朝令夕改和糊涂自负。

但他却没有想到,他筹谋到最后,所有人居然都选择了那个乳臭未干的柳安人,紫衣侯的最后一眼是,法澜妃也是,凭什么?他为南朝做了那么多!他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他的指尖下意识的握紧,忘记了手中的杯子,只听砰的一声,茶杯被他生生捏裂。细小的碎片一下子扎入了他的手心,但他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眉眼的冷怒之意更盛。

刚走进来的管家一进来就听见声音,他下意识的看去,就看见自家侯爷手上滴滴答答的流着血,管家默了一会儿,最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侯爷,安王殿下来了。”

沉默许久,明月侯终于冷冷地说出了一个字,“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