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你可知，这世上，什么最为难得？”千绸转身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了那只紫色九尾妖蛇。
风渐渐吹起村子里的草树，雷鸣裹在云间，是不是震颤着天地。
”主人，九尾不知。“九尾将蛇尾缩成一团，吐着蛇信子，感受着从天而降的雨水。
千绸背过手，朝屋子里走去，”我用了三万年，来寻找这世上无情无欲之人。“
”主人，是在为帝位寻找人选吗？“九尾跟着千绸，爬了两步，化身为一个约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紫衣，透着晶莹的亮片。
”算是吧。“千绸说，”三万年，成败只此一瞬了。“
站在门口，千绸转身看着这瓢泼大雨之中的天地，远处的山峰映着湖面的起伏，树木在狂风中撕扯。
天的尽头，阴云积蓄着，在凌霄殿飘荡反转，像是暴雨的前夕，冷刹的风雷刮过上清境，在这无所遮挡的古刹之地，埋藏过以往的仙君天帝，也因此灵气巨大。
桑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黑黑的天，像是要压到头顶般，令人窒息。
他坐起来，看了看身上的残破的衣裳，白色的衣玦下，染了几道血色。远方，晶莹的青光在这漆黑的天地间幽幽发亮。
”桑然。“青光飘荡在桑然的周围，苍老的声音，从悠远的回忆中响起。
”师傅……是你吗？“桑然疲累的声音，轻轻的对眼前的青光说。
青光闪了闪，又归于沉默。
”师傅……“桑然眼中两行清泪划过，脸上的污渍随着泪水变得模糊。
”师傅，弟子想您。“悠远的天地间，岁月打弯了少年的脊背，只剩下青光，在天地间闪烁。
”桑然，“那青光片刻的沉默，缓缓说道，”一切都会好的。“
光渐渐暗淡下来，漆黑的天像是要吞噬一切一般，坚定不移的一步步超前涌来。
泙……清脆的声音在地面敲响，桑然拾起那块微微发亮的玉佩。
”拿着它，“青光缓缓地熄灭，”走得越远越好。”
桑然拿着玉佩，转瞬看着眼前的光亮，渐渐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师傅……”桑然手中紧握那块玉佩，最后一丝清影飘入进去，“弟子记住了。”
轻声的耳语，不久消散在这漆黑的天地之中。
远方，白色的雷光闪着，朝上清境吹来。
桑然站起来，风一股地刮过来，黑暗中，对面的白光将桑然映照，一身白衣在风中吹起，腰间闪闪发亮青光的凯风，和手中紧握的玉佩。这少年，在天地间，脸上没有惧色，没有变化，生生的看着来到的雷光，迎风挺立。
凌霄殿内……
赤彦拿着手中的烈血枪，指在灵宸的脖子上。
灵宸闭眼，“动手吧。”
“不要。”岩川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想跑向前去，却又摔倒。
炙烈的火焰迎风划过，灵宸慢慢倒地。
“浅陌，我，无颜再见你……“金色的蛟龙灵图在空中渐渐浮现出。
”赤彦，你……“岩川泣不成声，伏在地上，哽咽地说不出话。
”神魔，本不可同存于一处，今日不是我死，便是他亡。“赤彦握着手中的烈血枪，黑红的火焰熊熊燃烧。
岩川抬起头，脸上的泪痕干涸在眼眸之下。浑身散出灵气，淡蓝色点点溃散。
”岩川，你做什么？“赤彦跑向岩川，手中的烈血枪滑落。
晶莹的琼鸟在岩川灵力汇聚之处凝聚，青光大盛，一瞬之间，炸裂散落。
岩川随之倒地，嘴角流出殷弘的鲜血。
”岩川……“赤彦抱起倒地的岩川，右手攥拳，黑色的灵气在凌萧天渐渐弥漫。
他怒吼，灵气所到之处，人神俱灭。
”赤彦，你不会懂。“岩川张开嘴角，轻声说。
“岩川，岩川，“赤彦握住她的手，说，”停下，快停下。“
岩川嘴角浮现浅浅笑意，双手用力攥紧，肩上的灵力四散飘落。
“赤彦，你不会死。”她松开手，握住赤彦的手，”答应我。“
”不。“赤彦跪在地上，“不许走。”
“赤彦。”岩川苍白的脸，露出浅浅的笑意，在黑暗之中渐渐消散。
凌霄天，灵气缓缓飘向上清境，黑暗之中，只留下赤彦，看着遍地的逝仙，哑然失笑，像是疯了般自言自语，“岩川，我为了你，等了三万年，遭人暗算，受人挤压，”两行泪光从脸颊留下，大喊这，”可你呢？岩川，“
赤彦点了点头，笑得令人畏惧，“走，都走吧。”
凌霄天外，一条蛟龙腾着蓝气飞舞而至，“赤彦，浅陌的神识在哪？”
赤彦转过头，傻傻地笑，“白墨，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三万年前，她的仙躯镇压了我，神识流落归魂河。”
“那归魂河，是什么地方。剔神仙骨，夺人记忆。她的神识，早已不知飘到哪去，就算找回，也是记忆全无，不记所有了，哈哈哈哈……“他回过身子，火红的衣衫下，冰冷的黑从脚底笼罩。
”赤彦，你……“白墨化作神身，飞进凌霄殿内，”岩川，桑阳……“
神躯静静躺在凌霄殿中，脸上再无生命的迹象。
”赤彦，你，你说过，只要带走岩川，便不会伤害他人。“白墨眼中寒冰结冻，”你，你杀光了神族。“
赤彦仰天大笑，”我是魔尊，我要谁死，谁敢不从，哈哈哈哈……“眼角滑落几滴失去意义的泪。
”我能放了你，亦能再封了你。“白墨手中结冰，几株冰树向赤彦袭来。
烈火烧遍，冰与火在黑暗之中相撞，相击。
赤彦步步退后，后脚碰到岩川的身体，失神低头，被迎头的化冰击中，胸口慢慢结冻。
他笑了，”终究，我们，不可能吗？“
火从头顶烧起，渐渐要融化身下的冰。
灵宸的金色蛟龙携着他的神躯，从头顶击落，火光熄灭，冰渐渐蔓延赤彦全身……
久久……
天之上大雨始降，冲洗这狼藉的凌霄殿，白墨拖着水光剑，莹莹火光拖着地面渐渐摩擦，一身碧蓝走出凌霄殿。
“这凌萧天，倒是有何意义？”白墨仰头，看着头顶漆黑的上空，闭上了眼。
远方，归魂河流冻结了三万年，此刻解冻，涛涛江流顺着天际流向洛川河畔……
“浅陌，你在人间吗？”青蓝蛟龙盘旋着飞向江流。
上清境内，九道天雷，不偏不倚，正中桑然胸膛。
“白桑然，你可明白？”一团雷声从头上响起。
桑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金黄的天雷，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明白什么？“余音传至天边。
”这九道天雷，已脱你凡骨，铸你神躯。魔气让你前生受尽折磨，如今，你要看透这世间纷尘，才能担起大任。“
”大任？我担不起。“桑然闭上了眼，焦红的胸口回味着麻木的痛。
”……“
“我要走了。“桑然拿起身上的玉佩，转身看着一片黑暗虚无。
“走？你受了我九道天雷，未与我偿还，就想走？”
风席卷着天界，桑然回过头，看着那团雷云，笑了笑，“那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