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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朋友

谛听盯着那站在桥边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地藏看着谛听,见她未曾言语和动作,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向她行了个礼:“施主莫要站在风口处,今夜风大,别感染了风寒。”

谛听好像此时才反应过来,一时慌乱起来,也向地藏行了一个佛门之礼,忙请他进屋,说:“菩萨大人!快请进屋吧!”

地藏再次行礼,说:“多谢施主好意,但是毕竟这屋子是女施主的,贫僧还是不进去了……施主先进屋吧!”

谛听站在风口,一时间请他进屋不是,站在这也不是。

最后终于说道:“菩萨大人还是和我进去吧!你也说了今日风大,就不要站在这里了,进屋吧!屋子简单的很,你不要嫌弃就好了……”

地藏看着谛听,见她面露难色,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眨了眨眼,仿佛想到了什么,笑着点点头,说:“多谢施主美意,叨扰了。”

谛听见地藏答应,扬唇一笑,点点头,嗯了一声,打开门,转身对地藏说:“请进!”

两人相继走进屋子里——

淡淡的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几扇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

正对面虚掩着门的那间是卧室,最大的就是两张靠的很近的简易的木床,上面都放着一床被子,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一张桐木凳子,旁边是一个衣柜。

一进门看见一张桌子放在屋子中间,还有两张凳子,桌上发着茶杯、茶壶以及茶盘。一扇普通的木门立在角落,是通往小厨房的。剩余的便是一些生活杂物。屋子不简陋,也不华丽,但胜在打扫的干净,给人一种很舒服、自在的感觉。

谛听从门边一个矮柜子里摸出一盒沾了点灰尘的火柴,吹掉盒子上的灰尘,走过去点亮了三盏放在各处的灯,连轻风都会吹的那三朵小火苗直晃悠,仿佛随时会熄灭,谛听忙用手护住小小的火苗,小心翼翼的为其罩上了灯罩。光芒这才大了些,但还是显得屋子略为昏暗。

谛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地藏说:“我还不会火系和光系法术……平日里都是落落施法的。”

地藏轻笑一声,闭着眼睛,将缠在手中的佛珠拨动起来,默念了一句什么,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

谛听带着钦佩和艳羡的目光注视着地藏,在地藏睁眼后,对他说:“谢谢菩萨大人!”

地藏看到谛听眼中的感情,对她说:“不过小小照明法术,没什么厉害的,能为施主分忧,贫僧很开心。”

谛听听完点点头,但眼中敬佩不减,搬来一张凳子,请地藏坐下来,然后自己也坐下来,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睛,问地藏:“菩萨大人,你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地藏把禅杖靠在桌子上,点点头,说:“阿弥陀佛,贫僧此次是来问施主答案的。”

谛听听到地藏说的“答案”一词,只是看着地藏不说话。

地藏没有得到谛听的回应,笑着换了一个话题说:“谛听施主还是不要叫我菩萨大人了,贫僧受不起这尊称的。”

谛听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说:“不!菩萨大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地藏好像对这样认真的谛听无可奈何,只好摇摇头,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贫僧就算是佛,也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谛听看着地藏,这次眼神却是清明的,想来,她听懂了。

但她转头看一眼窗外,问地藏:“菩萨大人,我,还是没分清善恶……我发现,这些好难懂啊。”

地藏听闻谛听一番话,也没有再纠正她的尊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转头看谛听,说:“施主,你看——”

谛听听罢,站起来走到地藏身边,看着他目光所到之处——星空。

星星离他们好像很近,数不清的光辉挂在湛蓝的天上,发着银光的月亮在漆黑的和星辉一起照亮黑暗的森林。

而在林中漂浮移动的点点光芒,是萤火虫,小小的,但众多。

在这林中,竟然有三片“星光”了:平静清澈的湖面收揽了空中的星河,而真正的夜空中,也闪烁着光辉,林中萤火虫的光芒闪烁,竟然真如星星一般。

无论谁看了去,都要被这绝美的“三星汇聚”之景所打动。

地藏看着天空说:

“善恶就像这星空,善良并不是像太阳、月亮一样光芒万丈的,而是像星星一般的事物。天空中有无数繁星,掩盖着彼此的光芒,层层叠叠,互相交织,照耀着黑暗的夜空。有善就会有恶,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只是告诉你善恶的定义,它的区别,还要你自行参透。”

“有善,就会有恶……善、恶?”谛听喃喃着。

两人一起透过窗户望着林中美景,谛听不禁发出感叹:“好美的星星啊!”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谛听看着星辰,柔柔的对地藏说:“菩萨大人,我好像明白一点了!”

地藏却忽然说:“施主愿意和我一起云游吗?”

谛听这才转头看向地藏,有些惊讶的问他:“云游?”

地藏也看向她,认真说:“嗯,和我一起行善,普度众生。”

谛听又问:“和菩萨大人一起?”

地藏点头,说:“正是,我观施主命中有一劫数,积善行,早日参透红尘,对你有好处。”

谛听有些迟疑的说:“菩萨大人,我要问落落和一个朋友的意见,他们还未回来,我……我过几日再用飞鹤纸答复你可好?”

地藏应许道:“是贫僧唐突了,望施主切莫放在心上。此事重大,施主也不必着急,待想好了,传信来便好。”

谛听“嗯”了一声,见地藏走过去拿起禅杖,问他:“菩萨大人,你要走了吗?”

地藏再次向谛听行礼说:“嗯,夜深了,该走了。但想到施主怕是还在苦恼我的问题,就赶过来了。”

“那我还能做菩萨大人的灵兽吗?”谛听听到地藏的话,心中一暖,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地藏走路的动作一顿,然后勾起嘴角,笑了笑,说:“施主,我请你和我结伴而行,不是要你做我的灵兽的,我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

谛听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呆呆的看着他。

地藏笑着继续说:“那我再问一遍,谛听施主可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谛听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真,真的?菩萨大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地藏笑而不语,谛听脸上却染上两团绯红,说:“菩萨大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我很开心!”

地藏笑着说:“贫僧也很高兴认识施主这样的人。”

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谛听跑到门口,盯着地藏远去的背影,没有追,而是在背影快消失的时候喊了一句:“菩萨大人,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和尚朋友!”

地藏的身影顿了顿,然后渐渐化作小点远去。谛听在门口屹立许久,才关上门回到屋子里去。

她将身体抵在门上,捂着脸蹲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忽然发现自己胸口什么东西跳动着。

她疑惑的把手放在胸口,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奇怪……它又动了,最近的一次是菩萨大人救我那次吧。”

谛听环顾了房间一周,再次走到窗边,看向森林入口处,见还是没有人影,就打开门,走到小厨房里。

谛听打开灶台边的窗户,用窗边的一根短木棍支撑窗户。

然后走到一边打开水缸的盖子,用木瓢舀水倒到一边的木盆里,并且在菜篮子里翻了翻,对着几个土豆看来看去,挑出三个不大不小、没有发芽的先扔到木盆里。

最后好像不满意似的叹一口气,又挑出两个西红柿,从另一个篮子那里拿了一个鸭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