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五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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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梅紫投稿

梅紫初中时,有一新增的科目叫《植物》,自小就喜欢花花草草的梅紫,对于这个新的科目,很是喜欢。为了让学生更为直观的学习各种植物的生长习性,学校利用大礼堂后面不远的边角地,建了一个大约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植物园。植物园里种了很多各种类别的植物,还种了不少的花卉,甚至还建了一个莲池,池里种了荷花和睡莲。教植物的老师,有时会把学生们带到植物园里上课。植物老师会用植物园里种的植物结合课本进行讲解,让学生现场观察植物的各种形态和长势,让学生们亲手种植作物。植物老师这种生动直观、寓教于实践的现场教课,让梅紫爱上了这门科目。

既有了植物园,植物园的日常管理就需要有人来打理。老师忙不过来,作为《植物》科目考试最高分的梅紫,自告奋勇成为了植物园的小管家。植物老师将植物园大门的锁匙交给梅紫,课余时间,梅紫可以随意进出植物园。植物园小管家的任务,就是每天抽点时间为园子里的植物浇水、除草、施肥。植物老师交待的任务,梅紫完成的非常好。从小喜欢侍弄花花草草的梅紫,在园子里仿佛找到了用武之地,每天放学之后,梅紫就会来到植物园,为园子里的植物浇水、除草,认认真真的照看着园子里的每一棵植物。星期六和星期天,也会专门回来为园子里的植物浇水。看着各种植物在眼前发芽、成长、开花、结果,梅紫深切地感受到一种自然界生命的力量。不管是色彩艳丽的花朵,还是生长在水泥缝隙中的野草,它们蓬勃的生命力让梅紫敬畏。拼尽全力的活着,才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这些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植物,只要你给予它适宜的生长环境和足够的时间,它会让你惊讶和感叹!做植物园的小管家,是梅紫中学时代最快乐的事情。也是从那时起,梅紫对植物有了新的认知,梅紫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了种花。

读中学的梅紫,依旧偏科,数学依然差的一塌糊涂,语文一样成绩出色。小学期间获得全校作文比赛第一名,中学时的梅紫,同样也获得了全校作文比赛第一名。在老师和同学的鼓励下,梅紫更加热爱文学了。她开始尝试写一些小散文和诗歌。看了那么多的文学书籍,梅紫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尝试着写一些东西,梅紫决定从诗歌和散文入手。梅紫准备了一个本子,用来把写好的散文和诗歌抄在上面,方便不时的修改一下。开始尝试写作的梅紫,发觉自己的写作能力有待提高。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多看好书,特别是那些古今中外优秀的文学作品。尤其是中国现代文学和中国古代文学,深深吸引着梅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小溪,极切渴望迎接四面八方汇入的知识洪流,期待成长为一条汹涌澎湃奔涌不息的河流。梅紫利用空闲的时间,去图书馆看书,还找班上有书的同学借书看,梅紫在书籍的世界里徜徉,不断积累和提升自己文学上的修养和素质,默默的朝着梦想努力着。

矿里办了一份报纸,因为矿区很大,人员众多,有很多下属工厂和企业,信息的交流需要一个平台。所以,很自然的就有了矿区报纸的诞生。报纸在当时的县城,是第一份企业自办的报纸。矿里成立了报社,矿山下属的各个工厂都有报社的通讯员。报纸有一版副刊,整版副刊都是纯文学的,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散文、诗歌和小小说登载出来,都是矿里爱好文学的职工投稿写的。来矿里工作的大学生很多,其中还有不少是出自国内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有文化、爱好文学的人并不少。矿里还组织了一个文学社,社员都是矿里各个工厂的文学爱好者,文学社定期举办各种活动,报纸的文学版副刊就是文学社社员的成果展示平台。当然,如果你文笔好,写的文章不错,你也能在文学版副刊里展露头角。还在读中学的梅紫没有加入文学社,但不知天高地厚的梅紫,看了几期报纸副刊写的文章后,内心里总在蠢蠢欲动。

每期的报纸印刷出来后,会分头送到矿里各个厂区和办公室。梅紫的父亲有时会随手从工厂拿几份旧报纸回家,父亲看完之后,梅紫便拿了去看。梅紫看了好几期旧报纸后,内心按捺不住了。梅紫心想,我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自己写了那么多小散文和诗歌,为什么不投稿呢?平日里费尽心力写的那些小文章,自娱自乐岂不有点可惜了。投稿了,或许这些作品,也能被编辑看中,发表出来。就算不能发表,也不会有人取笑自己,投稿也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水平如何。不尝试一下,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尝试了,就算是失败,好歹也有个结论。

经过几天的犹豫和反复思量,梅紫终于把改了又改的一篇散文,悄悄投给了矿区的报社。经过几天忐忑不安的等待,梅紫收到报社寄来的信件。梅紫既紧张又期待,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一张最新的报纸带着油墨的清香出现在梅紫的面前。梅紫急切地翻到副刊版,飞快地寻找着,突然就看见了自己写的文章和名字。内心先是短暂的意料之外,随即被一阵兴奋取代,梅紫自己在心里偷偷地乐着。散文登在副刊文学版里,报社寄了一份样报给梅紫,还附送来一张去报社领取稿酬的通知。通知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某某某,你的文章发表在《xx报》某期副刊上,稿酬五元,请尽快到报社领取。第一次发表文章的兴奋,梅紫至今依然记得。梅紫拿起崭新的报纸,把自己写的小散文反复看了好几遍,内心涌起无数个小激动,小散文中的每一个字,看起来似乎都格外的顺眼。报纸上的文章署名,梅紫用的是自己的真名字,那时的梅紫还没想到要给自己起一个笔名。看到报纸上登了梅紫写的文章,老师和同学,纷纷给予梅紫赞许和鼓励。

梅紫的父亲,也特意把那一期的报纸拿了回家。那天的晚饭,父亲还特意去熟食档口买了烧鸭回来加菜,还带回来一瓶啤酒。吃晚饭时,父亲挟了一块烧鸭放在梅紫的碗中,高兴地对家里人说:“今天挺高兴的,梅紫写的文章登报纸了,梅紫给我们家长脸了,所以晚饭加菜,我买了烧鸭和啤酒,庆祝一下。来,梅紫,吃块鸭腿肉。”

梅紫父亲说完,转头对梅紫弟弟成文说:“成文,你去拿个杯子给你姐。今天高兴,让你姐也喝点啤酒,少少喝点没关系的,醉不了。”成文连忙去拿了个玻璃杯回来,梅紫父亲倒了半杯啤酒,递给梅紫。梅紫接过啤酒,放在桌子上。梅紫父亲畅快地喝了口啤酒,嘴里招呼着梅紫吃。父亲紧接着很高兴地对梅紫说:“我跟厂子里的工友说了,那篇文章是我读中学的女儿写的,工友们都说我女儿小小年纪挺有本事的,文章写得好,有前途!爸爸听了心里高兴,你争气了,爸爸脸上也有光。这么些年来,你爸爸在厂子里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工人,没文化,职位低,粗人一个,没人瞧得起。如今梅紫你替爸爸长脸了,也不枉我这些年来对你的养育,爸爸总算有些许的安慰。你以后要更加努力,为我们家里争口气,别让人小瞧了!来,鸭腿肉好吃,多吃点!啤酒你也尝尝,今天高兴,陪爸爸喝点高兴高兴。”父亲一边说一边又挟起一块烧鸭放到了梅紫的饭碗里。

梅紫捧着饭碗,看着碗里的鸭腿肉,父亲的表现让她有点意外。以前,家里好吃的鸡腿或是鸭腿之类,通常都是梅紫哥哥们的。在这之前,父亲从未给梅紫挟过菜,更不用说让梅紫喝啤酒了。有点受宠若惊的梅紫放下饭碗,端起玻璃杯,喝了几口啤酒,回应父亲说:“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父亲望着梅紫,又看了看梅紫的弟弟一眼,感慨地说:“咱家里祖辈都是农民,靠耕种那一亩三分地为生。现在,到我这一代,土地被征用了,农民变成了工人,干得还是卖力气的辛苦活。靠每个月的工资过日子。我希望到了你们这一代,会培养出一个半个的文化人。虽然不敢期望你们能光宗耀祖,但也希望你们都能有个好前程。你们的哥哥和姐姐都没读书了,也指望不上了。现在,家里还有你们两个读书,只要你们好好读书,还是有希望的。我读书少,也帮不了你们,你们只能自己努力了,你们以后吃粥吃饭还是吃山珍海味,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成文,你向你姐学习学习。别老顾着玩,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看你的成绩,语文和数学考试,从来没有上过八十分的,考试不及格倒是经常有,你看你读的什么书,尽让人费心!你姐就从来没让我操心过。梅紫,今天你有点小成绩,你也别骄傲自满,继续努力!”

成文听了父亲语重心长的一翻话,又被父亲数落了一翻,也不敢搭什么话,只顾低头吃饭。梅紫见成文没回应父亲,用脚在饭桌下踢了成文一下,成文望了眼梅紫,梅紫使了个眼色,成文瞬间领会,两人一起回应父亲说:“知道了!我以后会用心读书的。”

梅紫父亲接着说:“知道了就好,人人都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古以来,位居高位的都是读书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是做官的,做牛做马的倒是那些没文化的人。一般人家,想有出息,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如果你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后就是做牛做马的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别整天就知道玩,偷懒不好好学习。”梅紫偷偷瞄了一眼弟弟,看见他一声不吭,正低头扒着饭。梅紫觉得父亲说的都是大道理,不好接话说,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饭为上策,也就没再说什么话了,一家人就专心吃饭没再说什么了。

吃过晚饭,爷爷把梅紫叫到厨房,从衣兜里掏出五毛钱,递给梅紫,爷爷面带笑容赞许地对梅紫说:“梅紫文章登报纸,爷爷很开心,我的孙女就是争气。拿着,这五毛钱是爷爷奖励你的,拿去买点文具,写多点好文章,登多点报纸。听爸爸的话,好好读书,以后做个有文化的人!”梅紫高兴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爷爷。”爷爷平时给梅紫的钱,都是一毛钱,现在可是翻了几倍了。爷爷开心,梅紫也开心。梅紫发表了第一篇文章,得到了老师、同学和父亲的肯定,极大的鼓舞了初出茅庐小试牛刀的梅紫。梅紫尝试着继续投稿,其中一些散文、诗歌也陆续发表了。梅紫在熟人眼中,成了一个有出息的文学少女。

梅紫的父亲,也觉得面上有光了。梅紫为父亲在工厂里赢得了面子,重男轻女的父亲,第一次毫不吝惜的让人帮梅紫打造了一个书柜。书柜一共四层,木头框架,外面装了玻璃门,表面刷了浅浅的白油漆,样式简单却实用。梅紫放学回家,看见家里面多了一个崭新的书柜,很是奇怪。父亲正在摆弄着那个新书柜,看见梅紫回家,高兴地呼唤梅紫:“梅紫,快过来看看,这个书柜是我请厂子里的师傅为你订做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这书柜四层的,能放下不少的书。我让师傅给书柜安上玻璃门,既防虫又防尘。做书柜的师傅可是费了好些天的工夫才做好的,师傅说这书柜给你用合适的很。你看看书柜还满意不?”

梅紫看到父亲为自己订造的书柜,心里暗自高兴,那久违的父爱瞬间涌上梅紫心头。因为家里多年来一直经济拮倨,父亲一直都是很节俭,从来不舍得乱花钱。父亲总说,家里不该花的钱决不能乱花,该花的钱也要看着自己的经济能力花,决不能随意浪费家里的钱,细水才能长流。现在,父亲竟然额外花那么多的钱为自己订造书柜,这不是平时省吃俭用的父亲用钱的风格。梅紫知道,不善于表达的父亲是在用这种方式鼓励女儿。父亲多年来对自己的轻视和淡漠,在此时此刻瞬间淡化,梅紫又一次感受到父亲对自己那吝于表达的慈爱。梅紫应了声“喜欢,爸,这个书柜我很喜欢。”梅紫一边回答一边高兴地跑了过去。

梅紫的父亲是有些重男轻女思想的,父亲觉得这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只有儿子才是养老送终继承香火的。梅紫从小到大,感受到的都是父亲对哥哥的偏爱,即使梅紫更乖巧听话,学习成绩更好,父亲也没有对梅紫另眼相看。父亲对梅紫的学习从不过问,但父亲对哥哥读书的态度却完全不同。父亲经常督促哥哥认真学习,好好读书。梅紫记得几年前四哥哥曾经因为逃学,被父亲在院子里狠狠地揍了一顿。四哥哥无心上学,经常和小伙伴玩‘拍纸牌’,家里赢回来的纸牌有一大簸箕,被他偷偷地藏在家中的阁楼里。不知怎样就被父亲发现了,大发雷庭的父亲,把四哥哥赢回来的纸牌全部搜出来,堆在院子里,当着全家所有人的面,一把火烧了。父亲对四哥哥无心读书痛心疾首,但顽劣的四哥哥终不是读书的人,初中毕业便没再读书了。父亲曾经对梅紫说过,他辛辛苦苦供六个孩子读书,还要负担家里的一切开支,一点也不容易。现在只要供梅紫读完初中,他就完成供梅紫读书的任务了。父亲认为,女孩子读到初中,能写会算就可以了。似乎很多人的父亲都是如此重男轻女的,在农村传统观念中,女孩子被贴上‘亏本货’的标签,养大了就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是赔本的。农村里的女孩子在家庭里都是不被重视的。而现在,父亲单独为梅紫订造了书柜。书柜这种家具,在梅紫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次,父亲实在让梅紫感到十分的出乎意料。

梅紫的父亲把书柜放在了梅紫房间的旧书桌旁边,乳白色的崭新书柜,静静的立在破旧的老式书桌旁,一新一旧形成强烈的反差,书柜显得特别的显眼。父亲显然对这个书柜也挺满意的,吩咐梅紫说:“书柜就放在这个位置了,跟书桌放在一起挺好的,方便你看书。你自己收拾收拾。”父亲说完就离开了房间。梅紫开始收拾书柜,房间里有些昏暗,书桌上方垂着一个圆圆的电灯泡,梅紫一拉墙角控制电灯的绳子,小小的房间里即刻就亮起并不明亮的灯光。

有了自己的书柜,梅紫想着,书柜那么大,能装不少书啊,应该买几本书回来,这样空着摆在那里也不像一回事,等放假了去县城的新华书店看看。星期六不用上学,梅紫拿出存了许久的零用钱和有限的稿费,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去到县城里的新华书店,购买了几本书。有了书柜,梅紫买的书有地方安置了。尽管目前书不多,也就几本而矣,毕竟稿费也不多,零用钱更少,只能一本一本的买。以前的梅紫,只是借书看,有了书柜,买书变成了必须的。县城里的新华书店,成了梅紫去县城必逛的地方。每次去书店,梅紫总希望自己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样,买书时就可以随便买,喜欢哪本就买哪本,不用因为没钱而左挑右拣难以取舍了。梅紫恨不得将整个书店搬回家,慢慢细看,喜欢看哪本就看哪本。那时的梅紫,很喜欢看书也喜欢写一些小文章。梅紫就这样一门心思的做着小小的文学梦,活在追梦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