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五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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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阿秋的提议

梅紫初中毕业时,报考了矿里的技工学校。尽管录取分数达到要求,但因为那一届招收的是钳工专业,梅紫是近视眼,不符合招收条件,无奈落榜了。小村里跟梅紫同一届报考技校的邻居家女儿,分数足足比梅紫低了一百分,但她因为没近视,幸运的以如此低的分数被技校录取了。技校放榜的那一天,梅紫的心情极度的不爽,看着那个自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邻家女孩榜上有名,而自己却名落孙山,心里实在是很不甘心。

技校没考上,梅紫想去读高中,但父亲没同意。父亲的理由是家里经济条件差,负担重,女孩子就不要读那么多书了,还是早点出来赚钱的好。梅紫尝试着跟父亲沟通了几次,但父亲坚持己见,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父亲的反对,让梅紫心里很难过。梅紫心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或许父亲会同意自己继续读高中的。父亲就是偏心,重男轻女的父亲,就是觉得女儿迟早是要嫁去别人家的,正如俗话所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就是在浪费家里的钱。梅紫觉得父亲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才不支持自己读高中的。技校没被录取,高中父亲又不让读,放榜后的一段时间里,梅紫的心情都是郁郁寡欢的,无比的灰心。

梅紫就这样不开心的过了好几天,思来想去的梅紫还是不死心,梅紫决定最后一次跟父亲尽力争取一下。吃完晚饭,梅紫看见父亲正在看电视,瞧着父亲似乎心情还不错,梅紫走到父亲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跟父亲说:“爸爸,我不想年纪那么小就出去外面打工,我想再读几年高中,等我高中毕业了,再出去工作也不算迟。爸爸,您就让我读高中吧,等我将来赚钱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梅紫,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犟!跟你说过多少遍,都说了不读了,你还是不死心。家里负担重,你就不能懂事点,多为家里分忧。读什么高中,女孩子读到初中,会识字会算数就可以了。女人嘛,能嫁个好老公就好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古以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后嫁人了,好好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就是你应尽的本分和职责。”

父亲停了一下,接着说:“中国的家庭长久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女人把家庭和孩子照顾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女人会做家务会做饭会带孩子,比读书重要多了。男人想娶的都是会管家会照顾家人的贤妻良母,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女人嫁得好就行了,别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一大家子的人,吃的、穿的、用的,都要花钱,我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钱供你读书啊!”

望着一脸不服气的女儿,父亲板着脸教训梅紫说:“女人读那么多书干啥,难道你还想上天入地的不成?读了书你就有这个能耐了吗?难道你将来还有本事当个县长光宗耀祖吗?到头来还不是打份小工赚点小钱过小日子。过不了几年,还不是要嫁出去的。嫁了人,你还不是要做个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难道你多读几年书,以后嫁人了就不用买菜做饭带孩子吗?我看哪,你还不如多学学怎样做菜吧,省得到时被你夫家的人说你连菜也不会做。一个女人,煮得一手好菜,比多读几年书重要多了。不要满脑子都是眼高手低的想法,多为家里想想!”说完,父亲没有再理会梅紫,电视也不看了,转身回了房间。

梅紫说不过父亲,但梅紫并不认为女人就应该留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梅紫觉得,除了做个贤妻良母,女人也可以胜任很多工作。在很多职业领域内,女人干得并不比男人差。世界上杰出的女性并不少,在梅紫看来,女人上天入地也并非不可能。虽然梅紫也认同社会上男女并不平等,但不代表女人就应该留在家庭里,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事业和追求。梅紫也有自己的理想,梅紫不希望自己将来只是一个留在家庭里的家庭主妇。

梅紫知道,多读书,对自己的将来只有好处。如果读书没用,那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么多的男人都在寒窗苦读前赴后继的赶赴科考。还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果说男人读书追求的是功名利禄和出人投地,那梅紫读书追求的仅仅只是实现自我的价值,让人生不在碌碌无为中虚度。梅紫想不明白,读书的好处为何到了女人那就变成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这不就是同一种行为两种对立的标准吗?梅紫觉得,女人读书无用论这种说法完全就是在忽悠女人。梅紫虽然年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梅紫并不想那么早出来社会打工,梅紫还想多读几年书学多点知识。但现在父亲反对,经济上没人支持,读高中的学费也交不上啊。

就在梅紫左右为难之时,一个技校刚毕业即将参加工作的少年出现了,他叫阿秋。阿秋既不是矿山职工子弟,也不是小村的征地农民。当时的技校,每年招收新生时,除了矿山职工子弟和小村的征地农民可以报名之外,还有几个名额是招收其他学校的优秀考生的。阿秋就是那一届电工专业招收的几个矿外学生之一。阿秋读技校时是住宿生,经常到梅紫的大姐姐开的杂货店内买东西,梅紫帮大姐姐看店时认识了他。阿秋长得也算是高大英俊,一表人才。平时梅紫见他待人接物也是斯文有礼,举止得体。他每天在学校饭堂吃过晚饭后,会来到梅紫大姐姐开的杂货店里买东西,而那时正好是梅紫在帮大姐姐看店的时间。一来二去,梅紫和他也算是挺熟的,平时见了都会聊上几句。他知道梅紫报考了技校,便向梅紫打听放榜的情况。梅紫心情十分郁闷,见他问起,便一五一十跟他说了,还向他提到父亲不让自己读高中的事,自己正为此事心烦极了。

过了几天,为了这件事,阿秋特地来大姐姐的商店找梅紫。他让梅紫出来一下,说有事跟梅紫谈。梅紫和阿秋来到商店不远处的小广场,两人倚在溜冰场的铁栏杆上,梅紫有点奇怪地问他:“你说找我有事谈,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不能在商店里说,还要避开我大姐姐,倒底什么事情呢?”

阿秋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只是你大姐姐在那里,我和你说话不方便。你前几天不是在为没钱交高中的学费发愁吗?回去之后,我想了一个好主意。”

梅紫疑惑地问阿秋:“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阿秋望了一眼梅紫,说:“你别愁,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来负责你读高中的所有费用,我来供你读书。如果你读完高中以后考上了大学,我也一并负责你读大学的一切费用开支。”梅紫听了阿秋所谓两全其美的办法,很是惊讶!心想,我跟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愿意供我读书。连父亲都不愿意出钱,他倒好,不但供我读高中,考上大学了也供,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梅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秋停了一下,望着一脸惊讶的梅紫,接着说:“你只要同意做我女朋友就行了,钱的问题无须担心,一切由我负责。”

阿秋信心满满地对梅紫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进了县供电局,正准备上班。供电局的工资和待遇都是不错的,我在经济上是完全可以支持你读书的,读高中小事一桩,读完大学也没任何问题。你放心,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父母都是有工作的,我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差,供你读书那是小菜一碟,完全没问题。只要你同意做我女朋友,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读书,读多少年都行。你觉得怎样?”

梅紫听了他说的一翻话,觉得很意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当场愣住了。梅紫心想,他竟然向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如此夸张的建议,而且他的建议分明是带有明确目的性的,前提是要求自己跟他在一起。这么脑洞大开的建议,实在是很出人意表啊!这样的主意,亏他能想得出来。梅紫转念一想,觉得这个神乎其神的建议很不妥当。刚刚初中毕业的梅紫,才15岁的年纪,从未想过要交什么男朋友,更没想过要跟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梅紫一心只想能再多读几年书,完全没有要做别人女朋友的任何心理准备。

阿秋的建议,让梅紫心里顿时乱了。梅紫不知所措地望了一眼等着回答的阿秋,心里暗暗想着,他这个人怎么这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样的建议,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他,那不是等于将自己以后的日子许诺给他了?不就等于为自己提前预订了一个老公了,将来自己可是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了。他包了自己读高中甚至是读大学的所有费用,是天上忽然之间朝自己掉下了一个大馅饼吗?哦,对了,大馅饼不值钱,应该是掉下了一个金元宝吧!这金元宝可不敢随便接啊,接了,咱不就成为你阿秋未过门的媳妇了。都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看来,这句话说得真不错,真理。

梅紫想到这,没再考虑太多,直接跟阿秋说:“我觉得你的建议不太适合我。不用麻烦你了,钱这个问题,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读书的事,不用你费心了。而且,我还小,我暂时还没有做人女朋友的心理准备。”

阿秋见梅紫这么快就拒绝了他的提议,连忙对梅紫说:“你不用那么快就拒绝我,你再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梅紫知道了他的心思,心里想着,我哪里还敢找你,你想要我做你女朋友,也不能这样吧!你现在难道是想变相买个“童养媳”吗?这样离谱的建议也能提出来,难道我要为了读书的那点钱就把自己卖了,把自己的将来也典当给你吗?这不可能,你找错人了。

阿秋见梅紫低头不说话,以为梅紫在考虑他的提议,阿秋急于想说服梅紫接受他的建议,连忙很认真地跟梅紫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出这个主意的,如果你现在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可以读完高中,等你大一点了,再做我女朋友也可以。我可以等你,三年的时间我能等。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我喜欢你!”

梅紫听了,再次愣住了,现在又变成了可以等三年了,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怎么听了好像他要往银行里存一笔定期存款,三年后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一样。梅紫突然觉得阿秋的主意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阿秋的提议让梅紫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梅紫想了想,婉转地对阿秋说:“等三年,谁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事?谁能保证三年后没有任何改变?你会变,我会变,环境也会改变,人心都是善变的,未来的日子是不可预知的,我现在又岂能承诺三年后给你一个将来。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将来。”阿秋听了梅紫的回答,脸上泛起了一阵失落。

梅紫不知道阿秋是否是真心爱自己的,梅紫觉得,就算是爱,但阿秋的这种爱更像是一种目的性很强的交易。阿秋就像是一个算计自己的商人,把他对自己的爱当成是一场交易,给予别人感情和金钱的同时,必须有所回报。梅紫觉得自己就是他相中的期货,他投资下来,还要求保本稳赚不赔。梅紫觉得阿秋不是君子所为,甚至有点趁火打劫的嫌疑,这种捆绑式的感情,像一张从一开始就设定了限制离开的网,进去了,或许就再也难以走出来了。

梅紫不想成为交易的物品,更不想年纪轻轻就将自己的未来,交给眼前这个既不是君子也非小人的手里。梅紫觉得他不是小人,是因为他坦坦荡荡地向梅紫表明了他真实的想法和意图,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起码他不做作、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这样的提议让梅紫无法接受,梅紫虽然年轻,但梅紫也明白,自己的将来绝不能轻易的交于他人之手。

想到这,梅紫很认真地跟阿秋说:“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我觉得我并不适合你,谢谢你对我的厚爱,你还是另找她人做你女朋友吧!我年纪还小,不懂什么爱情,也不想谈什么恋爱,更不想平白无顾的就多了一个男朋友。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去帮我姐看店,我要走了,再见!”

梅紫说完,也不管阿秋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梅紫边走边想,自己当面拒绝了他,他丢了面子,他会恨自己吗?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但自己又不想跟他在一起,只能直截了当地说了,还能管他什么情绪。他恨不恨自己,随他吧!既然自己不喜欢他,那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他了。离开之后,梅紫下定决心,以后不再与他有任何来往了。

从那一次见面之后,梅紫没再见过阿秋了,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好像从来没在梅紫身边出现过一样,消失无踪。阿秋那曾经对梅紫说过的所谓的‘喜欢’,原来也不过如此而矣。那么容易就放弃的感情,连一点点的坚持和努力也没付出过就舍弃了,这样的感情轻如鸿毛。梅紫庆幸自己没有接受阿秋的提议。

梅紫觉得,真正爱一个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那些嘴巴上的甜言蜜语,无论说得多么的美丽动听,如果没有实际行动,都是谎言。说一套,做一套,不是欺骗就是虚伪。阿秋对梅紫那言不由衷的喜欢,让梅紫明白,千万不要随意相信男人口中所谓的“爱”,很多时候,那种虚伪的爱,转瞬即逝。就像是沙滩上的脚印,潮水一涌上来,转眼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