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女生再说些什么，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管理员。
“你们三个，注意安静，要看书就看书，要抢男朋友，就都给我从图书馆出去。”
随着图书管理员阿姨一声从门口传来的爆呵，周围暗暗围观的群众响起了一片笑声。
郁冉探头，对着女生背后挥着鸡毛掸子就要来赶人的阿姨喊了一声：“阿姨，我们这不是抢男朋友啊，我们是在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机会呢！”
周围又是一阵爆笑，大家都看向他们这一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郁冉这两年脸皮是真的锻炼出来了，平时不怎么用得上，但是真的用上了，也虚的不那么明显。
至少比起面前这个明显就是大一新生的妹子要好一点。
这妹子明显还没经过期末图书馆抢位置大战的熏陶，见图书管理员要来赶人，而方清舟又丝毫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她只能不甘心地瞪郁冉一眼，还是在管理员阿姨到达战场之前离开了。
不过虚的再不明显也是虚，和人吵架这可以算是第一次了，辩论赛那是有台词有套路的，和这种完全需要即兴发挥的对骂完全不一样。
见人离开，郁冉长出了一口气，松开因为一直紧握而汗湿了的拳头，倒在位置上缓了缓。
但见到管理员阿姨快走过来了，她怕阿姨将方清舟一起骂进去，只能撑着有些发软的腿迎了上去。
郁冉边推着阿姨的背往回走边好声好气哄了一会儿，直到把阿姨送回柜台，这才转身回来。
周围人见没什么戏看了，也都散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方清舟见郁冉将阿姨那么轻而易举的送走，有些好奇地轻声问：“你和管理员很熟？”
“嘿嘿，还行。”郁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不是脑子不太好吗，大学三年基本都泡在图书馆了，天天见，可不就熟了吗？”
方清舟闻言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手表。
“快四点了，你卷子做完了吗？”
郁冉脸上笑容一顿，低头看了眼还剩四道大题，“啊啊！我马上做！”
刷题的时光，像按了快进键，“咻”的一下就过去了。
郁冉终于把所有题目做完，她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将试卷翻过来，从头再检查一边，同时反手伸进挂在椅背的包里，想要摸答案出来核对。
但郁冉怎么摸都摸不到自己要的那本光滑表皮的薄册子，她眉头一皱——
嗯？我没带过来吗？不对啊，我刚刚还用了……
对哦，我刚刚为什么掏答案出来来着？
郁冉心中咯噔一下，僵硬地扭头看向边上的座位，两只手在包中交握在一起做祈祷的手势。
拜托，可别又人去楼空了！
索性，这次方清舟并没有消失。
此刻的他正撑着侧脸，视线落在郁冉面前的试卷上。
察觉到郁冉的动作，他也微微抬眸正对上郁冉的眼睛。
方清舟温柔地弯了弯眉眼，轻声询问道：“做完了？”
郁冉眨了下眼睛，她被男神的笑容晃得有点眼晕，不过还是乖觉地点点头，手悄悄的从包里抽了出来放在膝头。
整个人大写的乖巧，就像小学生考完试等着老师收试卷一样。
可惜“老师”不配合，并没有打算先看试卷。
方清舟看了眼手表，六点了。
“吃饭吗？”
郁冉看着面前新鲜出炉的试卷犹豫了一秒，她其实想先核对一下答案，不然等下回来再核对，她肯定忘记现在为什么会这么解了。
但她突然想起之前罗睺关于“一起吃饭可以从泰勒问到爱因斯坦”的言论，还是配合的站起身。
“好。”
反正吃完饭回来可以接受男神一对一辅导，现在的思路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啦！
那么问题来了，吾日三省吾身——早饭吃什么？中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平时郁冉是——早饭食堂哪个窗口开着吃什么，中饭食堂哪边人少吃什么，晚饭同上。
但今天是她和男神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啊！怎么可以吃食堂？我就是路边去买两个豪华装肉夹馍都不回去吃食堂！
“你想吃什么？”
“食堂。”
还沉浸在决不去吃食堂的郁冉，下意识的回复道。
然后男神就满足了她，带着她直奔食堂去了。
真香，脸真疼。
郁冉直到站在一食堂窗口前，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虽然人跟过来了，但心中还是郁猝。
说好的大餐呢？
就算不是大餐，和男神一起在门口小饭店随便点两个菜也好啊？
为什么男神一问吃什么，我下意识的就回答了两个字“食堂”呢？
我难道少年痴呆症病发了？
郁冉内心呐喊状，面上却在男神问她要不要吃排骨的时候，含蓄且矜持的摇头，并且点了一碗鸡汤配了一块钱的面饼。
方清舟见郁冉只吃这么点东西，有些许错愕。
他欲言又止道：“你……能吃饱吗？”
这么说也一起上了三年高中，再加上后面两年方清舟对郁冉的特殊关注，他怎么会不知道郁冉的饭量。
早上晨跑的时候，他还只当是郁冉减肥成功以后胃也跟着变小了，但她吃的也是正常女生的饭量——方清舟经常看见班上女生带着早饭去教室吃，差不多是这个量。
但是晚上只喝一碗汤和巴掌大一张薄饼。
这……难道是在节食？
他微微皱眉，对郁冉这样的行为表示不赞同。
“你这样晚上有力气看书吗？”
郁冉腼腆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平时就吃这么多的。
然后端着碗一转身就流下了宽面条泪，她内心在哀嚎：
你都不知道，劳资为你付出了多少！
你要是不给我把无穷级数那一章内容给讲清楚了，我就……我就……我就死不瞑目！
两人随意找了个干净的位置落座，郁冉怕男神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一直都不敢说话。
平时两口就能喝完的鸡汤，今天拿着勺子一点一点舀着喝，舀着喝就算了，为了配合方清舟吃饭的速度，她一勺汤恨不得还要分两口喝完。
喝到后面她都快放弃了。
你说你以后难道就不和男神出来吃饭了吗？难道就要一直这样装下去吗？
郁冉扪心自问，发现答案是：我可以！
最后还是男神先挑了个话题。
“你是考研准备考什么专业？”
“啊？”
郁冉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还好男神时间点卡的好，她刚刚把汤咽下去，她拿勺子在碗里绞了绞，有些忐忑地回答：“就本专业啊。”
男神沉思了一下，委婉的建议道：“你没有考虑过考不需要高数的专业吗？”
郁冉恍然，看来男神是被自己今天做高数的速度shock到了呀。
哎呀，男神居然关系我的学业呢！四舍五入就是关系我的终身大事了，好开心！
要不是当着方清舟的面，郁冉就要捧着大脸跳舞了。
不过顶着男神的视线，她还是尽量保持了淡定，解释道：“你别看我人不聪明，但我考运奇好无比，不管什么考试，我都能踩线达标的。”
方清舟闻言一哂，郁冉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N大不也让她踩线上了吗？
不过这样他就更好奇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天天泡在图书馆？”
郁冉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副老学究的表情：“你不能这样想，虽然考运好，那也要有底子在的，就比如当年高考吧。以我的水平，人品爆发上了N大，但是就算我把头发揪光，我也上不了D大。”
见男神目露疑惑，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郁冉大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到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
“呃……这样说吧，你看我高数那么烂是吧……”
郁冉见男神居然真的想当认同地点了点头，她顿时语塞，我虽然问“是吧”但是并不想要得到你的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连忙为自己挽尊。
“但是只要是我搞懂的题，我就不会再错了。”
她说完期待地盯着方清舟，等他夸奖。
却见男神一脸：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顿时气闷。
算了算了，我个学渣和学神说什么做题错不错呢？
在男神眼里，题目可能只有一眼看的出答案和需要动笔算一下才能出答案两种吧。
她扁扁嘴，很是委屈的继续说：“你别看我一道题目要做半小时，但我大一考试的时候所有大题都压中了，连带着我们班好几个人都抱着我的腿一起低空飞过了分数线呢。”
方清舟捂着嘴思考了一下，关注点莫名就有点歪。
“也就是说，你大一高数就考了六十分？”
郁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六十分就过了，我们高数老师说期末卷面多少分，最后总成绩就是多少分，多考一分浪费。”
因为大学成绩是期末成绩和平时成绩按比例算总成绩的，郁冉以为方清舟不知道他们机械学院的评分规则。
“其实也不止高数啦，工程力学啊，大学物理啊这些我都不是很擅长。”
郁冉咬着勺子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你怎么……？”方清舟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可能不太好，就住了口。
不过虽然他话没有说完，郁冉却能猜到他要问的是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第一个问的了。
郁冉放下勺子，叹了口气。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学这个专业是吧？”
方清舟点了点头。
“其实我大学原本想学英语专业的，毕竟我虽然脑子不行，记忆力倒是还可以……这是真的！……不过因为我是校招会上提前签约的，所以虽然我分数没有达到N大的分数线，但也让我进来了，就是调剂到了现在的专业。”
对校招会方清舟有所耳闻——在成绩出来后志愿填报前的中间几天，各大高校的招生办会去各地学校里举办校招会，将抢人大战提前打响。
他们会预估今年的分数线，然后将好苗子提前签下来。
但分数线这个东西只能估个大概，最后如果偏差很大的话，校方会联系签约人要求他们接受调剂。
不过方清舟分数够高，加上那时候因为外公身体不好在国外疗养，他一考完试就出国陪亲人了，并去没有参加。
听郁冉的说法，她当初并没有达到N大的线，方清舟攥了攥拳头，将手里的筷子差点捏断。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初他和郁冉交流的时候，郁冉本来第一目标也不是N大，更何况文科类专业确实更适合她，那她最后是为什么会接受调剂？
“那你也可以选其他学校啊，s市外国语不是更适合你？”为了不真的把筷子捏断，方清舟将筷子搁下，转而推了推眼镜。
他觉得自己快要接近那个导致自己这三年寻寻觅觅的罪魁祸首了。
郁冉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也来气，她一拍桌子，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愤愤不平道：“就是说啊，都怪罗睺那个大嘴巴，让我爸妈知道我之前在校招会上签了N大。结果他们就和十里八乡的亲戚都说了，后来一听我不想念N大，愣是摁着我的头给我填了，害我为了不挂科大学里什么都没玩到，天天就知道泡图书馆了。”
方清舟听到郁冉说她大学生活都在图书馆里度过，脸上放空了一秒。
一秒后他怒意全消，露出春风和煦的微笑来，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其实郁冉上了N大也挺好的。
方清舟勾了勾嘴角，那个叫罗睺的可以抽空去感谢一下。
郁冉见方清舟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对她的经历发表看法，一时间场面有些冷场。
她悄悄抿了口鸡汤，绞经脑汁地想找个话题来打破尴尬。
呃……既然男神问了我成绩，那我不要也礼尚往来关心一下他？
“那个，斗胆问一句，你……高数期末考多少分你还记得吗？”郁冉小心翼翼地问。
“高数？满分啊。”方清舟云淡风轻地答。
郁冉趁着男神不注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脸，略微有些沧桑。
问啥问，之前晓莹不是说过了吗？男神大一大二除了文化选修课，都是满分啊？不然怎么配得上“男神”这个称呼！
苍天啊，我还能更不会找话题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