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道缘正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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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哀啸嘹唳惊晨早 万家一抹煞满园

王东发这边跪在地上自顾自鼻孔撩天地臆想着,同一间屋子里,被唤作坛主的中年男子在灵识中与季方适说道:“跨院里有王磊和乔天秦守着,你不必去了。帮我盯紧王家出轿的队伍,万不能给他耍什么花样。”

季方适得了指令,头也不回地便立即去往正门前等待出发的花轿方队,由始至终没给王东发一个正眼,气的这位王家大老爷又是一阵哆嗦。

“府里的人我们都盯着了,你也休想往哪里去。”

“谨遵上仙的话,我们哪都不去。”

“好。那便顺了你的意。”

说到此处,又有一位穿着黄衫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向中年男人行礼道:“坛主。”

“李燕回,你施法变成新娘的模样,进到王家的花轿里,跟着去蓟州。季方适与你同行,你们二人要确保蓟州那边一切如常。”

名叫李燕回的修士闻言,也不含糊,道了声“属下遵命”便出去了。

按计划,王氏的花轿会在六月初二的卯时二刻出发前往蓟州。对王东发而言,他只盼着花轿队伍按时出行,好保全他在邻里间的面子。

半个月前善渊盟的人找上门来时,王东发便觉得有些不妙。但封家的银子明明白白地堆在他家地窖里,可别指望他会再给吐出来。所以六房那个丫头,无论如何都得嫁出去!

于是他安排了三位平素最得他信赖的下人,暗中将王齐贞提早送往蓟州,同时又打点好了花轿的队伍,当中自有人能替他判断今天坐进去的新娘子是真是假!等到了蓟州,再想办法把正主往轿子里一塞,届时在封家的地盘上,他们更不会让到手了的媳妇儿被人掠走。

想到此处,王东发不禁深深感佩于自己的足智多谋——自从二房出了一个王磊被善渊盟一位上峰收作徒弟后,家族内外那群趋炎附势的人竟都巴结他去了!好事光轮着别人不说,个把月前六房那个混账小子烧了族里的祠堂,族里的人却要怪我安排得不妥当,挤兑我去收拾烂摊子?!

呸,我才是泉州王氏的话事人,我才是!人人见我,都得管我叫老爷!祠堂没了,就从我的名字重新立一个!

看你们这么些人,都斗不过我,今天可教你们知道厉害!

兀自胡乱想了一通,王东发又疑惑道:可是跨院里明明有善渊盟的人看着,六房除去那个傻缺儿子,不过四个人,一只手掌也数的明白,又怎么能不知道王齐贞早就不在泉州境内了呢?还到处嚷嚷着“看好王齐贞”?

哎不管了,总归不过是一群糊涂蛋,还是我王东发机智如斯。

想着想着,不禁嘿嘿笑出声来。王东发连忙捂住嘴巴,片刻后,却不见方才那位气势凌人的山羊胡子有什么动静,于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地抬眼瞄去,原来房子里早就没人了——他竟一直愣愣地跪在地上。

“我怼你的软蛋!”

王东发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又想起自己被勒令不许出房门一步,只好百无聊赖地又开始臆想未来如何飞黄腾达。

被季方适、李燕回二人称作坛主之人,正是善渊盟此次行动的主事者、丹诀三重境的潘长霖。

潘长霖修道近百年,天赋悟性虽称不上一流,但胜在心性卓绝、谨慎负责。他虽出身于东洲南部的一处末流山门,启蒙师尊也不过小三诀的修为,但仍刻苦突破到了炁诀的境界。

而后他主动拜入善渊盟,将盟内“怯物怪、修大同、循圣道、正纲常”的盟旨引以为己任。历经考验之后,潘长霖凭着善渊盟的传承功法一路修练至今,眼瞧着离大成真人境界只差“外药结丹”这最后一步。

正在他准备向善渊盟申请远游天下、搜集结丹所需的外药时,却接到上峰通知说泉州有物怪降生的征兆,善渊盟已与羚门签好了条约,需他前去主持现场。

潘长霖在王氏宅邸之外便已探得,此次的物怪不过“四人化煞”的程度,且中了煞毒的四人都只是凡夫俗子,理应是个按部就班便能顺利解决的事件。

凭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可以略微推算出眼前事态的走向。但他几番尝试推算,只觉得怎样也看不清、摸不透这当中的因缘业力。

偏偏离他主持作法只剩下半个时辰,若此次涤除物怪的行动有什么变故,只可能发生在这半个时辰内!

潘长霖笃定了心思:他绝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只等此间事毕,他便能着手开启“外药结丹”的修练。须知潘长霖精打细算——以自己在善渊盟总计六十七年的苦劳,直接可以向上峰换取三件他心仪的外药。再加上他早已作古的启蒙恩师曾留给他的一朵品性属火的仙芝,他只需再找来金、木、水、土属相中的任意一种外药,便能挑战丹诀最后的难关!

潘长霖有信心,自己若能备齐五行外药,绝对可以结出一颗先天内丹,晋升至大成真人!

至于更高品相的乾元真丹、坤元真丹,或紫微金丹,他却想也不敢想。更遑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太极金丹——“也不知是怎样的修行,才能成就太极金丹这等至高无上的丹品?”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道缘!”——一直以来勤勤恳恳、并无什么仙家奇遇的潘长霖,最能体会这一点道理。

只是自己将近百岁的肉身炉鼎,若再不抓紧时间修练,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如此想着,潘长霖踱步进了玉林园的跨院。

推开门,一股阴冷至极、浑黑无光的煞气扑面而至,瞬间盖过潘长霖的胸口。放眼看去,磅礴冷厉的煞气填满了跨院的每一寸角落,以肉眼而论,只能模模糊糊地辩驳出三寸以内的景物。再往深处,一切花草树木、砖石房舍,皆被淹没在这荒寂而诡秘的黑暗当中。

潘长霖修为高深,任由煞气从四面八方冲撞他的肉身,也如无事人一般,踩着熟悉的路径左拐右绕,避开善渊盟事先安置好的符箓,向着跨院中央走去。

穿过浓浓煞气聚成的瘴雾,两团光照映入潘长霖的眼帘。

一左一右的光团中间,两位修士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左边那人一身劲装,赫然是正在作法的王磊,却见他的额间缀着几滴汗渍,头顶百会穴处有青烟徐徐冒窜,可想而知正处在发功的紧要关头。

右边的修士亦如王磊一般,一身青色长袍鼓荡在半空,连绵不断的灵气从各个窍口迸发出来。此人名叫乔天秦,是善渊盟三十六州部西南分坛的一位护法,修为在炁诀之巅。

被乔王二人一左一右卡在中间的,是一团煞气滔天的墨色晶状事物。

潘长霖法眼如炬,目光透过层层黑雾,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块晶状体后,暗道:今次的物怪倒还算老实,只待在里面不肯出来,大概也感知到了院内的杀阵……

便在此时,原本寂静不闻一物的院子忽有微弱如蝇的哭声传来,潘长霖双眉一皱,将灵识铺展开来,一番侦测后转向左侧盘坐着的王磊,喝道:“王护法!”

王磊如梦初醒似的睁开双眼,旋即意识到自己坐镇的周天方位出了纰漏,于是紧忙召唤出一尊手掌大小的香炉,又掐了一个法诀,这香炉便腾空飞至他头顶,正要有所变化,却终归晚了一步——

跨院里的气机忽然一沉,旋即便有混杂着无尽怨念的悲号炸裂开来,裹挟着凄厉刺耳的哭泣响彻于王家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