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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雪岚篇 匪道

(韩炘阳改为韩炘)

出风荣城北门大致有两条路:一条向北通向燕界第六环顺数第三城,另一条向西北通向燕界第七环顺数第四城,也就是商队的交易城,风满城。

虽说这几条路已被商队开辟,但其行程中的危险足以让人在马车上颠簸上百公里。

驮着重物在蜿蜒曲折的道路,每走一段时间便要休息调整,如此长队耗时估计三天不止,若是遇上天公不作美,又得耽误行程。

这些地形存在的地利,总会有一些在城中混不下去的人占为己用...

风意城北门外数里,时光回到了韩炘等人离开风荣城之后不久。

“果然快要下雨了”

张不怂在马车中懒洋洋地说道,别有一番深意。

天灰蒙蒙的,早已没有了阳光的踪影。时光悄然流逝,天色越来越暗了,乌云像赶集似的一个劲地压向低空。云越来越厚,天也显得越来越低,一时间,天昏地暗。一片可怕的黑暗像贪婪的恶魔一样企图把整个商队吞掉。

绵延长队后方约三分之一处的一辆马车中,四人两两相对而坐,但是没有人说话。一切是那么的安详,似乎某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较为安稳松心地睡着了。

昏暗色调的云层遮住了天空,更遮住了人心。白天到黑夜的渐变难以被清晰地感觉,不知不觉间,真正的夜幕已经降临。

宛如长蛇般的商队陆陆续续地停了下来,承载货物的马车在其顶部的伞架纷纷撑了起来,如同一顶顶帽子应对即将来临的天变。

“老爷,他们睡着了”“知道了,下去吧”

漆黑的天,厚积的云,压抑的气氛。马车中自然也是难逃沉闷,不过韩炘、温漓月、张不怂、小玫四人此刻倒是睡得舒坦。

主动坐于小玫身旁的张不怂全然不管人家了,自顾自地随意将头往角落里一钻就睡过去了。小玫颇为端庄地靠着后面,似狐狸般勾人的媚眼已经闭上,微卷的墨发披在两肩,粉白的衣裙的一角被张不怂无处伸放的腿恣意妄为地压着。

相比之下,对面的情景倒是正常了许多。韩炘微微低着头,黑墨般的头发稍稍斜遮着紧闭的眼眸,温漓月不自觉地向左边靠了去,青蓝色的长发如泉般覆着他的右臂...

夜半几声惊雷响起,夹杂着的淅淅沥沥的声音愈来愈大。

一夜大雨洗礼后的天空依旧那么暗,倾盆而下的大雨已是缓下了攻势,但雨仍然在下。

韩炘缓缓睁开了眼,死睡之后久违的清爽扑面而来。不过奇怪的是,车内其余三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拉开帘子,他目视着窗外,雨仍在下。扎营休息的商队成员们有的开起了小差,聊着天,嘴里吃着早点,时不时地传来笑声。有的撑伞出了外面,躲在树下看起了风景。

商队已行数十公里,此时路两旁的山势较缓,出现了不少空旷地带,杂草丛生,乱石遍地,却别有一番景致。

韩炘瞥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纳物锁,便也下了车...

耐不住性子的张不怂拉着小玫在山里徘徊不定,似乎在找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幸亏两人的花伞比较醒目,不然真不知道他们会跑到哪。

在周围一处小山坡的高处,一个倩影呆呆地坐着,好像在望着远处,任凭小雨打湿着她的浅蓝衣衫。

一人撑着伞,在温漓月的背后走着。他在她的左侧坐了下来,右手使力向下一挥,伞柄下端便轻松地插入了土中。伞在两人之间撑着,却只遮住了温漓月。

“水系就是好,下雨都不用打伞”

冷冷的声音很熟悉,是韩炘的。

温漓月将头偏了过来,清灵的眸光停滞了一会儿便转了过去,抿嘴笑了笑:“当然,哪有水系怕雨的”

旋即,温漓月仰首看了看头顶的伞,感觉有些古怪:这伞面周身暗红宛如铁锈一般,隐隐约约可见被等分为八叶,一米多长的墨黑色伞柄黯淡无光。乍一看如同破铜烂铁,她不禁好奇地向韩炘询问,这么不美观的伞,究竟是哪个拙劣的伞店做的。

“我叫它‘血镀’,一位傲娇送的,能让她主动送礼物已经不错了,也就不挑了”韩炘淡淡地说道。

“是和你失散的那个女孩吗”

“嗯”韩炘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火属性吗,可我越来越感受不到你的温度,你的心...好冷”

韩炘没有回答,时间仿佛因冰冷的雨而凝固,望着被雨洗涤过的山、树,仿佛一切都焕然一新,雨悄然拂去了山林的尘埃,树叶上的雨露,地面上的水洼。远处,高山上的薄雾,天空中的浮云,朦胧如同仙境。

雨停了,向后望去,商队马车碾过的轱辘印坑中积着水,前方的路看起来也变得不好走。

片刻之后,又要出发了。

张不怂和韩炘他们被那赶车人的吆喝声拽了回来,一辆接一辆的,终于再次启程了。

...

“老爷,不好了,前方三里的大路被挡住了”

据探路的人来报,可能是因昨夜大雨,山体滑坡,碎石泥浆将路堵了个严实。可令人奇怪的是,以往即使路逢大雨,路也不会似今天这般堵,只需稍作处理便可继续行路。

不过这次的碎石堆了有两米多高,实在是怪异得很。

商队又停了,张不怂探出头望了望前方,也是一头雾水,旋即向那赶车人询问情况。

“前方路堵了,不过说来也怪,以往可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沉默寡言的韩炘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是我们到哪,哪出事啊。张不怂不禁笑出了声,向大家表示别怂。

无论遇到什么事,他总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就算事情很难办,但气场上不能输。

在稍作停顿之后,随着赶车人的一声吆喝,马车又开始走动了。

“老爷打算从两里外一条最近的小路绕过去...不过那里是土匪强盗的常驻地,四位也要多加小心”赶车的小哥很是热心肠。

温漓月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小玫只是用她那勾人心魂的粉眸新鲜地看着窗外。而韩炘与张不怂不由地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事情变得有趣了。

顺着小路走了几里,景色与方才大路已是大不一样了,一副穷山恶水之相,险要的地势如同一头踞山猛虎将路上的人们吞掉一般。

这一辆辆高高的车厢中不知装得多少值钱货,金银、矿藏、药材等数不胜数,据说还有一部分是这少爷的彩礼。如此一大块肥肉,怎么能没有人觊觎?

山头匪徒手段狠辣狡猾的消息让赶车的人们吞着口水,就连那聘请护卫里几个彪形大汉们也是十分的不自然,蓄满的胡子显得他们严肃无比,一双双孔武有力的臂膀异常粗壮,厚实的皮衣下是那结实的肌肉。还有一个高额聘请的大师一路上吹嘘自己五次九乘的实力。

反倒是四个娃娃,显得神态自若,尤其是那张不怂,一股掩不住的兴奋溢于脸上,他的下巴放肆地靠近了小玫的香肩,越过她的黑发,放光的双眼扫视着窗外。

...

“真的有人来了,这么多,是头肥羊啊...快去禀告寨主”

路边高坡之上,山石高草之后,几个人影嘀嘀咕咕,似是群狼一般盯着远处的猎物,随后一人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山上。

高山之处,一座颇为大气的山寨盘踞于此,正门顶上刻着“盘云”二字。门口四个身形各异的匪徒守着山门,见一人匆匆而来,便放了进去。

在越过多处门槛之后,只见一人坐于中堂之上,右肘顶靠着座椅,支撑着头,闭着眼。黑色的短发偏分,略显沧桑,右脸颊一道刀疤显得凶狠无比。

“我不是说这几天让弟兄们都消停点吗,没我的命令不要惹事儿”

堂下那人桀桀一笑:“寨主,那商队打着风荣李家的商号”

顿时,那人睁开了眼,嘴角一抹微笑颇有深意。

...

小路上领头的马车战战兢兢,生怕那匪徒从两侧的山坡上一涌而出。车速突然加快,后面的也随之紧追而上,颠簸着那车厢里的李飘破口大骂:“跟着鬼跑呢,跑这么快...本少爷会怕那些土匪?”

吁~

几个身着黑皮衣的人从两路坡上纷纷跳了出来,领头的穿着虎皮大衣,弯刀往肩上一抗,生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山里鬼倒是没有,匪可是不少”

身形彪悍的领头人抬手一喊,近五十人沿路从坡上杀出,将前半节商队围了起来。

他指名道姓叫这李家主出来,说是寨主有请。看着这么多人,那些魁梧的护卫确是怯了胆,冒着汗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李家主身边一位英勇的年轻伙计挡在前面,指责着这些匪徒的恶行。

领头匪徒纵身一跃,拔刀一挥,那可怜的伙计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人几近吓破了胆。李家主看着陪伴多年的伙计惨死当场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说了,寨主有请,诸位请下车随我进寨”

“匪道有道,只要诸位不反抗,性命无忧”

说罢,领头匪徒一挥手,手下的人开始在车上搜人。

李家主哀叹了一声,自己经商多年,所遇山匪也算不少,但从未见过像眼前这般谈吐有礼出手无情的匪徒。而且此人的实力至少五次九乘,商队中几个五次六乘的大汉护卫还有那个五次九乘的大师似是呆住了,气势上已经输了大半截。

...

“好漂亮的美人儿”声音是从商队后方三分之一处的一辆马车处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