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于好人坏人。
这老头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天真。
陈无岁顿了顿，敷衍道：“人皆有私心，谁还没点自己的盘算，名也好，利也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
苏长空怒火中烧，反驳道：“其他人有私心老夫不管，但百里无归想要当一位圣人，那么他的私心就不叫私心，而是欺世盗名。”
大爱世间的圣人或许有，但是少，很少，少到令人从不期待自己能遇上。
陈无岁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好坏只是其次，若他真的站在九州的立场，立下不可磨灭的功绩，一些虚名就让他盗去了又如何？”
百里无归行大义、灭亲子，收获了一大票追随者。
众多的追随者中只有苏长空一人，还能理性的思考问题，做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无岁决定提醒他两句，至于信不信就是他的事。
苏长空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百里无归大义无亏，设计剿灭妖神教足以证明他的立场。如果你要污蔑他是人族叛徒，老夫是绝不会相信的。”
“是吗？”
陈无岁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你不觉得他杀子的理由过于牵强？好吧，为名为利，至少博了一个好名声，也算勉强能说的通。”
苏长空一脸漠然。
陈无岁接着道：“那你有没有发现，他站着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好挡住百里虚的尸身，你觉得是巧合吗？”
苏长空张了张嘴。
陈无岁又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点破百里虚被妖魂附体，故意留足了封禁的时间，百里无归是抢先出手的那人，但掐诀念咒为何慢了三拍？”
短短几分钟时间有发生这么多事吗？
苏长空仔细回忆了一番。
原本未曾在意的细节，一一从脑海中闪过。
猛然惊觉，陈无岁和百里无归之间的交锋，简直比明刀实剑的战斗还要可怕百倍。
“你是说百里无归不是在针对你，而是为了掩护妖魂逃走？”苏长空顿了顿，又摇头道：“不可能，要是他背叛了人族，为何还要设计绞灭妖神教？”
陈无岁摊了摊手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老慢慢想，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澹台、第十峰。
三大世家和妖神教战作一团，刺耳的厮杀声绵绵不绝，山泉细流被殷红的血液染红，山顶亦然化作一处充满杀戮的修罗场。
“噗通……”
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山崖口的石潭水花四溅。
过了片刻。
一名人身虎头的壮汉从水潭中爬了出来。
他像狗一样甩掉身上的水珠，惊喜道：“我神保佑，总算是逃出来了。百里家那群混蛋竟敢出卖神教，等我神降临必是他们灭亡之时。”
还没等他喘上一口大气，只见一头弯月银角青牛撞来。
“噗……”
一口鲜血吐出。
虎九感受到一股巨力，身体犹如破麻袋一样被顶飞。
他脑海中思绪急转，将目光朝着一处山崖口望去，哪里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却见一黑衣男子挡住去路，冷道：“还想跑？半人半妖的牲口，不过你的虎头挺威风的，可以当做小爷的收藏品。”
虎九双瞳竖成一条细缝，眼中杀机近乎凝为实质，冷道：“小儿辈莫要欺人太甚，虎爷要是没有受伤，一爪子就能把你心肝掏出来，奉劝你乖乖把路让出来，否者虎爷今天和你鱼死网破。”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道：“鱼一定会死，网却不一定会破。你本来就是半残之身，又被银角青牛顶了一下，现在你连站立都费劲，还能拿我怎么样？”
虎九突然眼睛一亮。
上下打量了黑衣男子一眼。
拥有强力的一仪战魂，境界却是炼精境界的弱鸡，没有修炼过锻体功法的痕迹。
呵呵……
一个没有炼过体的弱鸡。
还敢不带护卫孤身追来，难道不知道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吗？
“虎煞！”
虎九将一道妖气刺入心脏。
“砰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
他的心跳速度提升数倍，迟钝的身躯重新注入活力。
妖化程度加深。
虎头之下生出斑斓皮毛，双脚也化作了虎足，笔直的脊柱弯曲呈弓形。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不屑道：“重伤之躯还敢催动秘法，简直是自寻死路，非要临死的挣扎吗？要是把你这颗头颅撞碎了，那可是我的损失，不如你直接自裁吧。”
银角青牛撞来。
“就是现在。”
虎九眼中精光一闪，化作一道快到极致的血影，惊险的从银角青牛背上跃过，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哞……”
银角青牛一声悲鸣。
庞大的躯体开始虚化透明，因为黑衣男子的胸口被利爪洞穿，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气息。
“咳咳……”
虎九咳出一大口鲜血。
用妖气强行激发身体的潜能，原本重伤的躯体变得千疮百孔。
虎九深吸一口气，冷道：“用你这身血肉疗伤，我不就死不了了！”
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
虎九回头看了一眼干尸状的枯骨，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拖着残躯朝下山的路走去。
“……”
第十峰，山腰。
枯树丛内，一队百鬼成员蛰伏于此。
青面鬼小声道：“寅虎队长，咱们能提前召唤战魂吗？”
寅虎白了青皮鬼一眼，冷道：“你说了？咱们是要抓舌头，提前把战魂召唤出来，谁还敢往咱们这逃？”
青面鬼叹了一口气，道：“哎……东家设置的咒语太羞耻了！咱们几个也就罢了，要是被外人听了传出去，咱们百鬼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所以我有一个提议，所有听到的人必须灭口。”
其余众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对，必须灭口。”
寅虎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还好十二元辰的玉牌没设置咒文锁。
无面鬼突然面色一遍，道：“嘘……别说话了，有人朝咱们这来了！”
青皮鬼一眼望去，说道：“原来是一只只剩半条命的老虎，我觉得就算不用战魂也能将它擒下。”
寅虎冷笑一声，道：“是吗？水潭边上躺着的那一位，估计也和你的想法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