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神明奶爸在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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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尽其道而死者

年轻人裂空而出,陆慈离他并不远,可年轻人却未曾多看一眼。

也许原本要招待一下,只是如今在他眼中,有人更加重要。

原来被他遮挡的湖泊旁露出来,一个人倒在地上,不断流着鲜血。

陆慈皱了皱眉头,走到湖旁,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目光略微凝滞。

这个面孔,他曾经见过。

在石舟归给他的资料上。

这应该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是个陌生人或许并不熟悉他。

“易天骄。”

陆慈看见一旁还有一本破旧的书,弯腰捡来。

一页一页翻过,陆慈微微沉思,便有了答案。

“这样么?”

这本古籍名易氏游记。

应该是易天骄的先祖所著,他的先祖生活在灵气尚存的天地时,一生走过无数大地,寻找洞天福地。

这千山,便是他所记载下来的一处。

只是当时未能得入,游记中写的颇为遗憾。

陆慈看着易天骄扭曲的面庞,大概也能想到他是死的有多不甘。

本以为寻到这传说中的洞天福地,能够一飞冲天,报仇雪恨,却被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年轻人随手宰了。

陆慈将易氏游记看完,清幽的眸间划过一丝惊奇。

按这易氏游记中所记载,这小天地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可以认主的。

只是这个说法在易氏先祖的那个年代,也是传说。

小天地应该如何认主,莫非天地也有灵智?

陆慈再次放眼望去,这方小天地若有灵智,自己就好似那笼中雀,一举一动都在那所谓的灵智注视下。

如果是这样,那在江底小天地中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忆,这也是小天地使出的手段?

陆慈深呼一口气。

到底要有多强的道行才能慑服天地?

世间言语,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空穴来风,最多是经过他人之口,扭曲作直,夸张事实。

可事实就是事实,否认不了他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他稍微将这句话弱化一些。

或许是有些人与天地达成了某种类似契约一样的关系?

可无论如何,他都无从下手。

但是,这传说中的小天地,若真能得手,陆慈非要试上一试。

若真成了,那就算他将来心境沦落,成为行尸走肉,活死人一般的存在,小天地也能成为洛云烟与陆清儿的庇佑之所。

如今,母女两人已然成为陆慈余生寄望,就算自己万劫不复,也要二人平安一世。

甚至,他还有个更疯狂的想法。

修士注重神魂,创出无数以神魂为主的密法。

他就曾经听说过其中有那以泯灭心神,受控于人的法门。

若能得到,他与洛云烟签订这一门法门,就算他心神泯灭,依旧能够庇护于人。

此念一起,陆慈顿时如遭重击,黯然神伤。

井底恶蛟暴跳如雷,不断撞击古井,在陆慈心间生出无数灾殃。

本是一片破碎却仍旧清明的心间天地勃然变色,雷嗔电怒,陡然阴沉。

心境裂隙如破碎瓷器,好似随时可破。

陆慈盘坐在地,眸间血丝暴涨。

“这副躯体予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

陆慈强行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却已经说不出更多,但是另一个他,绝对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要答应何事。

下一刻,陆慈再无力牵制,恶蛟脱井而出。

可陆慈想象中的的心神吞噬并未发生,恶蛟游曳在心间天地,吞云吐雾,生出滂沱大雨。

水黑如墨。

墨雨落入心间地面,纷纷奔向道道沟壑,幽深缝隙被缓缓弥补。

这一场心间雨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重见天日,种种破碎都已被填补,心境大地上多出一道道横七竖八的黑色疤痕。

天地中央的那一口古井不见,转而变成一片湖泊。

漆黑如墨,一望无际。

恶蛟从天而降,撞入湖中,却未掀起任何涟漪,好似每一滴水都重若千钧。

陆慈重新睁开双眸,一如从前的清幽,只是眉心处多了一道墨黑纹路。

不知为何,那恶蛟并未趁机夺舍,而是选择了帮他镇压心境,虽然只是饮鸠止渴,但也给了他更多的时间。

他对恶蛟也失去了束缚之力。

最开始心生恶蛟之时,陆慈以为对方只是类似心魔一类的存在,可心魔却绝不会放任如此大好机会却未曾夺舍于他。

这恶蛟的来头并不简单,所求之事陆慈更是不知晓半分。

但是他知道了在江底小天地失去的那段记忆。

“原来如此。”

陆慈轻叹一声。

自己原来已经强到随手打破一方天地吗?

不。

这天地破灭并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还有那道身穿重甲的身影。

这岂不是说明,当真能有人与他一战?

陆慈并未感到任何惧意,相反,战意越发高涨。

吾道不孤。

大道之上,尚有同行者。

与此同时,他心中升起了另一个念头,他绝不能死。

死,也只能是死在洛云烟身前。

现在便已有敌手,若将来,真正的仙神临世,该当如何,他若提前死去,洛云烟与陆清儿要怎样活下去?

这小天地连他都能打碎,对上那传说中的仙神,便可能拂袖而碎。

他虽然无惧,纵然世上真有仙神,也要打过才知。

可是他还有着牵挂。

家国二字,他放不下。

在告诉着他,绝不能死。

可若真有一天要死了,该怎么办?

陆慈略显颓唐。

他记起了一生中唯一一次与先生争吵过时的时候。

那时陆慈欲要离开书院,入世济国。

先生与他秉烛长谈。

“知命者不立危墙之下;梏桎死者,非正命也。”

前面的诸如“吾善养吾浩然气”之语,陆慈都点头记下,唯独到了这一句,却沉默不语。

先生亦未语。

半晌。

陆慈抬头望着自己一生中最敬重的先生,第一次出声反驳。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至今,陆慈尚记得当时先生在烛火摇曳下映照而出的面庞。

只是什么也看不出。

那一夜,陆慈出山,先生目送。

后来,先生一人再次回到了书房,望着案上摊开的书卷,最终是一夜未翻,被他轻叹着气合上。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性情。

听不进去,记下便好。

只希望到了那天,这句话能略微为他照亮一二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