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眼中的心疼化作眼泪，映出细碎的光芒。
秦慕枫是个十足的孝子，看到娘亲如此心疼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
“娘，我没事的。”
看着自己的儿子都累的眼底灰青，还是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做母亲的，她心中更加心疼了，她的儿子怎么这么懂事。
“好了，你快回房休息，晚饭做好了，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你就不要来了。”
秦慕枫知道他娘是为了他好，可秦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日晚间必须在长辈院里用膳。他身为秦家嫡长孙，就更不能明知故犯。
“娘，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到时间了，您让人来叫我去用膳。”秦慕枫四两拨千斤的回答，绝口不说自己到底在哪里用晚膳，反正到时候他去荣禧堂，他娘也不可能拦着他不让他进门。
“你这孩子。”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秦夫人又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真是既生气又无奈。
“娘，我身为秦家嫡长孙，自然要为下面的弟弟妹妹做好榜样。不然以后传出去，不好听。”
秦夫人虽然心疼儿子，可也知道他们这种书香门第最看中的就是名声。
若是枫儿一日不去荣禧堂用晚膳，改天就能传出秦家嫡长孙不尊敬长辈的传闻，紧接着就能把秦家编排出花来。所以哪怕她是当家主母也无可奈何，谁让她的儿子那么看重家族名声。
“行了，那就依你吧！”
……
用过晚膳，秦家人都一一散去，唯独秦慕枫留在荣禧堂，伺候秦太傅洗漱更衣就寝才熄灯离去。
憋了一个晚上的秦夫人此刻正在荣禧堂外面，秦慕枫回院的必经之路等着他。
提着一盏发着微弱的光亮的灯笼，秦慕枫看到了秦夫人的身影，走近一看还真是他娘。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看着秦慕枫独自一人走来，秦夫人皱起了眉头，“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下人呢？一个个的跑的倒是挺快的，这主子还没休息，哪有他们休息的道理！”
听着秦夫人叨唠了一通，秦慕枫这才上前安抚，“娘，我不是小孩子了，这点路我还是认得的。何况这是在自家院子里，我还能迷路嘛。”
“孩子就是孩子，不管你长多大，都是娘的孩子，娘不放心你也是应该的。”秦夫人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可还是生气，打算明天好好的教教秦慕枫身边的小厮，让他们长点眼力。
“那我送娘回去。”秦慕枫见秦夫人气消了大半，于是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枫儿，你等等，娘有话要和你说。”
秦夫人没和秦慕枫说之前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巴不得早点说出口。可如今当着秦慕枫的面了，又有点难以启齿。
秦慕枫极有耐心的立在一旁，手里提着灯笼，静静的等着秦夫人开口。
深深地吸了口气，秦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枫儿可知洛相失踪一事？”
“知道。”秦慕枫如常回答，不过脸色却有些凝重。
秦夫人没有察觉到，自顾自的接着说：“枫儿，你的才识能力都是极强的，如今这洛相下落不明，皇上也在选拔接替洛相的人，枫儿你看……”
秦慕枫没有回答，秦夫人以为他还有顾虑，只能继续打消他的顾虑，“枫儿你放心，娘去找过你祖父，想来你若中意那个位子，你祖父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的。”
秦夫人说了一大通，见秦慕枫一句话都没有说，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又笑着问道：“枫儿，你怎么不说话？”
秦慕枫在秦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着她一谈到丞相位子时眼神放光，看着她从激动到慢慢冷静下来，觉察他没说话，而小心翼翼的询问他。
他自小都知道娘亲很喜欢他，喜欢到比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还要喜欢。他心中也是欣喜的，所以从小发奋读书，就为了能让娘亲满意。
事实上他也很让她满意，除了，除了科考。
科考他只拿了榜眼，母亲生气他可以理解，他心中也觉得愧对父母的培养。可他也明白，他自己的能力有多大，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他从来不会去肖想。以至于在科考出榜之后，在家人不停编排诋毁洛易的时候，他人生第一次在人前发怒……
“娘，我对于丞相之位不感兴趣，您也不必去求祖父去皇上面前为我美言。”秦慕枫说完就走，秦夫人连忙追上去。
“枫儿，”秦夫人的语气中全是愤怒，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呢。
看着秦慕枫丝毫没有停下，秦夫人只能抬手抓住秦慕枫的衣角。
“枫儿，你就不能听娘的话吗？只要你祖父去皇上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你就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子，你看现在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做到那个位子上。”
秦夫人的苦口婆心还是没能让秦慕枫回心转意。
“娘，儿子没有那个本事……”
秦夫人现在特有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她虽然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可她却有一颗志在四方的男儿心，最听不得这种没有自信话，而且这种话还是从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唯恐秦慕枫再说出什么让她更生气的话，急忙出声打断他，“你没有本事，那洛易还是女子呢，她一个女子都可以做到的，你为什么不可以？”
相比秦夫人的动怒，秦慕枫的态度冷静多了，“洛相是巾帼不让须眉，况且天底下只有一个洛相，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她。”
“起码我做不到看不惯昔王殿下便与其为敌，也做不到为北方百姓排忧解难，更做不到远去北方体察民情。”
“自古有云：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儿子没有超世之才，也没有坚韧不拔的志向，让娘失望了。”
望着秦慕枫挑灯离去的背影，秦夫人没有再叫住他，眼中却浮起一层薄薄的薄雾，心里沉重的几乎无法呼吸……
此时此刻的洛易还在茅草堆里窝着，不知道远在京城的一对母子因为她产生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