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考虑吧……
她双眼闭上,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随即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好安稳,没有半夜时不时的惊醒,也没有那乱七八糟的噩梦像小鬼一样缠着她不放,她迷迷糊糊地觉得身子一直在飘,好像那灵魂出了身体一般,自由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她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弯了起来,带着甜甜的笑意,正想让那意识飘去,却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男音若有似无地钻进她的耳朵:“真羡慕啊,睡得那么甜。”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点上了她的嘴角。
真吵!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白皙的俊脸在她的上方,魅惑的丹凤眼儿微挑,那双眼睛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眼睛,清澈如琤琮山泉,皎皎如天边明月,璀璨如暗夜星辰,清冷澄澈,仿佛整个星空都浓缩在那双眼中,眼波流转之间光华四溢……
“我在做梦吗?”她喃喃地说道,抬手去摸他的左眼,“这还是我第一次梦到你呢。”朦胧地微笑道,“真好……”
他抓住她放在他脸上的右手放回了床上,另一只手轻柔地合上她的眼睑,柔声道:“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吧。”他的手随即移开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压取而代之地贴上了她的左眼皮,那种感觉好熟悉……
岚西猛地打了个激灵,突然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那已经退回到原位的俊脸,想也不想地两手一抬往他脸上抓去,然后往外一拉,问道:“痛不痛?”
凤翎好笑地把她的双手抓住,道:“醒了?”
岚西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房间的装饰极为简单朴素,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而已,看来像是客栈之类的地方。
她很快收回视线,又去看凤翎,迷糊的样子看来有些傻乎乎的:“我没在做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她昨晚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绞尽脑汁地谋划着出逃的方案,这一觉睡醒就逃出来了?
她忍不住凑过去仔细打量的对方的脸,连那脖子、耳际、发根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凤翎起初好觉得有趣,但随即便若有所思地看着岚西,一贯清冷的声音带着暖暖的安抚之意:“我没易容,是我。”他一把揽过岚西的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岚西紧紧地抱住他结实的腰身,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过去几天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这时再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从被凤十三劫走,到和封氏夫妇那段奇怪的旅途,再到被夏容背叛又遇上了柳烟,然后又被送到了王府别院……还真是有一种从噩梦中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仿佛心中的那个闸终于被拉起一般,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没有过幸福,便不会觉得孤独,一旦品尝过快乐的滋味,便会眷恋生命。曾经她无牵无挂,便也无所畏惧,可是现在的她有了牵挂……这段时间她虽然一直保持着平静镇定的样子,但她其实很害怕,害怕一个走错,便会让自己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敢去想凤翎,也更不敢去想——她怕想到他们,她的心便会柔软起来,便会少了是一切为无物的坚定。
她咬着下唇,眼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掉,连身子都哭得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泪水很快沾湿了凤翎的肩头,凤翎自然也感受到了,却没有劝她什么,只是持续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仿佛在拍一个孩子似的。
许久之后,岚西终于平静了下来,感觉湿湿的眼眶有几丝痛楚,但这痛楚反而带给她一些快意,仿佛终于能确认现在的一切不是梦。
她的嘴角轻巧地勾了起来,但脸还是埋在他的肩头,想到现在自己的脸一定丑得可以,她就有一种冲动想一辈子不抬起头来。
“喂,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她恢复了她原本娇嫩的声音,但哭泣之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媚的沙哑。那声“喂”明明是不太礼貌的叫法,却被她叫出一点娇滴滴的味道。
岚西自己就第一个被寒了一下,心想:被自己恶寒而死的,她是不是算是第一人了。
“我在水里下了迷yao,把全院的人都给迷了。”凤翎云淡风轻地说道。
岚西立刻就想到她睡前喝的那杯水,难怪那时她突然觉得睡意来袭。可是她晚膳前也从茶壶里倒过水,明明那时就没有问题……难道是在她去见六王爷的时候……
岚西得救的感动一下子去了一半,娇软的声音添了一分凶悍的味道:“你下迷yao,没必要连我的杯子里也下吧。”害她都没有享受到被救的过程。
“你不会以为我是一间房一间房地去下的药吧?”某人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笑意。
岚西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嘲笑了,但转念一想,也觉得这别院这么大,一间一间地下药,明显是不现实的事情。她飞快地否认:“我没有!”
“你有!”
“我没……”话题似乎诡异地朝着没有营养的方向发展。岚西滴汗,不再耍嘴皮子,伸了伸右手,不客气地道,“手绢。”
一方柔软的面料立刻被塞到了她手里。
她拿过绢子,仔细地擦了擦脸,确定自己除了眼睛浮肿没办法收拾以外,终于从他怀里退了开去。也不好意思把那弄脏的手绢再还给他,干脆就捏在手里。
她正想发问,他已经十分知情识趣地答道:“别院每天会由茶水房统一发放地添换两次水,一次在上午辰时,另一次在戌时两刻,我在戌时的时候到茶水房往水里下了药,自然就能保证那些水在固定的时候走遍全院。”
她在那里住了几天,貌似都没察觉到添水还有固定的时间。岚西忍不住汗颜一下,突然想到了越前龙马的名言。(注:看网王的都知道,就是那句有名的“还差的远着呢”。日语念起来比较有感觉。)
为了掩饰自己的“监介”(“监介”尴尬),她又丢了一个问题过去:“我们现在在哪里?”
“京城。”凤翎十分配合地答道。
这个回答吓得岚西一下子正危襟坐,一下子觉得自己刚才的放松真是太没有危机感了……不过一觉醒来,她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到了千里之外不成?
可是这家伙居然把他们都送到贼窝来那也太过分了!
凤翎失笑地看着她,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头,笑意浓浓:“别紧张。我已经安排了几个人代替我们当目标去了,现在这京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所谓这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岚西又放松了一点,突然为自己一惊一乍的觉得有些好笑。她担心啥呢,这家伙想的肯定比她要周到一点。不过心里虽然试图这么说服自己,但一向喜欢自己操心的个性却也是没那么容易改的,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还是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吧。”他们迟早会发现不对的。
凤翎点头:“不错。所以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就要出发了。”
他也不早说!岚西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垂柳居穿出来的衣服,心想:肯定得换一套。
她想着凤翎肯定是备好了,便理直气壮地伸手,“衣服。”
凤翎的眼神往床前面的桌子看去,岚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袱。
岚西下床,走到桌前解开了包袱,却是一愣。
包袱里放的确实是衣服,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却又不是她穿惯的女装,而是……
她随手拿起一件貌似短褂的东东,叹息:很好,男装终于还是上场了!。
所以,这是代表她终于要女扮男装了吗?她终于像一个正常的穿越小说的女主角一样要开始笑傲江湖搜罗天下美男了吗?
岚西YY了一番后,也不扭捏,当着凤翎的面,就开始脱外衣,裙子,然后穿上包袱里的衣服,裤子。
穿好以后,她将自己的衣着打量了一番,心想:凭什么她就是小厮!
她看了看凤翎,再看看自己,无奈地退了一步:好吧,他长得比较像公子。不过她就算当小厮也要当个最大牌的。
于是她大刺刺地往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一坐,不客气地说:“我不会梳男人的头。”
凤翎果然乖乖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先帮她拆散原本的发髻,然后拿起镜子前的梳子,一下又一下动作无比轻柔地梳着她的长发。
那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一直蔓延到全身,岚西一下子被他服服帖帖地梳成了一摊烂泥,就像一直被摸得很舒服的猫咪差一点就要喵呜出声了。她浅浅地笑了,只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可惜她想看好戏的念头彻底地失败了,他的手脚比她想象中的利落多了,三下两下就给她盘了一个懒人髻,最后又用一方头巾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