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迟钝如——这个时候显然也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嘟着嘴收回了肉嘟嘟的小手,一双黑玉般的小细眼儿灼灼地看了凤翓许久,突然转身往凤翎的方向跑去。
他在凤翎的马儿前停下,抬头看着马背上的蓝衣男子,理所当然地伸出双手,说道:“抱。”
凤翎从善如流地从马背上跃下,然后躬身一把抱起了——右手稳稳地环在男孩的臀腿之间。
一一在凤翎怀里调整一下姿势,像是十分满意此刻的高度,双目灼灼、居高临下地看着凤翓手里的糖葫芦。
凤翓惊吓地看着二人,双目不由地微微瞠大。在凤族,他可是从来没看过凤翎抱过任何一个小孩子,他还以为他这二堂哥和他一样讨厌小孩呢。可是现在……这副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是他幻觉了吗?
他看了看——又看了看凤翎,突然把焦点落在了两人细看有几分神似的凤眼之上。
……不会吧?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想道。
“九堂弟,”凤翎显然看出了凤翓的心思,浅浅地一笑,透着几分促狭,“为兄还没给你介绍吧,这是凤翧,乳名——你的侄儿。”
还真是。凤翓的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刚才捉弄一一的行为,暗道不妙。
他干咳了一下,掩饰地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玩笑地说道:“二堂哥,您可真是神了,离谷不足一月,便已娶妻生子,果然是能人多不能也。”他说着,满脸笑容地看着——将手里还剩下两个的糖葫芦给递了出去,“翧侄儿,刚才是叔叔与你开玩笑的,你可不要与叔叔计较。”
一一根本看也不去看他,只是盯着那糖葫芦,伸出了尚且稚嫩的狼爪。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糖葫芦,就被凤翎飞快地用左手拦住。
一一气嘟嘟地试图反抗,可是凤翎意志坚定,不肯放手。一一挣不开凤翎的手,只好瞪着小眼睛转头看他。
凤翎笑着安抚他:“——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句话你可要好好记起来。”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凤翓,嘴里继续哄着——“你若是真的想吃,呆会进城给你买一支大的吃可好?”
一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向上翻了一点,头跟着微仰,似在思考。好一会儿后,他看看凤翓手中只剩下两个的糖葫芦,又看看凤翎,似乎还是觉得大支的更吸引人一点,收回了右手。
凤翓自然听懂了凤翎的暗示,沉着脸随手将手上的糖葫芦往路边一丢,语气也淡了下来:“二堂哥,你当真要一意孤行?”
“九堂弟又在说些为兄听不懂的话了。”凤翎毫不在意地说。
“二堂哥,你可知那是何物?”凤翓的语气中带着威胁,“若是大堂哥知道你双手把东西捧到逍遥山庄……”
“为兄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凤翎漫不经心地打断他。
“你!”凤翓气得再顾不得装模作样,原本晶亮的眼睛此时有一分狰狞,银牙一咬道“既然如此,小弟便说与堂兄知道。”
“九堂弟,你敢说,为兄却不敢听。”凤翎冷冷地说道,“你随身携带紫檀木令牌,便是代表你此行的任务乃是最高机密。你想违反族规,可不要也拖为兄下水。”
凤翓被他说得语结,原本清秀的脸庞此时有些扭曲,咬牙道:“好你个凤翎,算你狠。回谷之后,我一定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大堂兄,到时候看你如何交代!”他说完,便总身跃上马背,马鞭一抽,那马儿便奔驰而去。
这时,岚西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来到凤翎身边,有些担忧地问:“这样可以吗?”若是那凤翓在族长面前胡说八道,那岂不是……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凤翎抱着一一转过身来。
岚西沉默了,想到那荆棘之毒,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走一步算一步吧,总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来应对以后的事。
“若仲,”凤翎放下怀里的——吩咐坐在马车上的凤若仲,“接下来,你先带叶荷到城里找个地方歇息,然后再去逍遥山庄找我。”
“是。”凤若仲仿佛从不知反对地应承下来。
而马车里的叶荷也听到了凤翎的命令,急急地也跑了出来,反抗道:“我不要。”她转头略带撒娇地看着岚西,“主子,我要跟着你。”
岚西为难地抿了一下嘴,安抚叶荷:“叶荷,听我说,逍遥山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他说的不错,你还是不要跟去的好。”
叶荷不甘愿地嘟嘴,似乎又想说些什么,却被凤翎不留情面地打断:“岚西,你这个丫头需要好好管管。做丫头的,理当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那么多意见。”他只是看着岚西,对旁边的叶荷瞅也不瞅一眼。
岚西收到他话里的警告,无奈地对叶荷说:“叶荷,如果你还想跟着我,就听话。”
叶荷知道现在做主的人已不是岚西,只得郁闷地点了点头。
之后,一行人分成两拨进了城,凤若仲、叶荷、凤翎的马儿和一一的那只狸花猫一拨;凤翎、岚西、一一和他们的马车是另一拨。因为没了马夫,凤翎只好勉为其难地替代了一会。
看着一向高傲的他虎落平阳的样子,岚西心里颇有几分安慰。
我是最近频繁出现的时间分割线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人坐着马车抵达了义县城鼎鼎大名的逍遥山庄。经由门卫通传后,三人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山庄。
这个过程太过顺利,岚西反而有一分失望,本来还以为能见到那种狐假虎威、狗眼看人低的门卫,谁知道那果然是武侠小说才有的情节。
当三人由山庄的小厮带路抵达山庄大厅的时候,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已经在厅里等他们了。那中年人一身褐色底金丝刺绣的华服,头束一方晶莹温润的上好翠玉,他看来四十上下,面貌清瞿,两鬓已添华发,颔下一络长须,双目炯炯有神。
那中年人一见岚西三人进来,十分热情地抱拳道:“在下云中霄,有礼了。”
凤翎在进庄之前已经嘱咐岚西一切由他应对,因此岚西在一旁沉默不语,只负责微笑地摆出温柔娴雅的样子,由得凤翎一人发挥。
只见他客气地回以抱拳,道:“云庄主,在下姓尹。”
随后,云中霄客气地请凤翎和岚西坐下(一一坐在岚西腿上),又奉上了茶,寒暄之后,才又道:“尹公子,在下适才听门卫传话说,尹公子和令夫人替在下的老母送来一件东西?”
“正是。”凤翎答。
“那敢问在下的老母此时身在何处,这之中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云中霄面带担忧地问道。
凤翎随即将发生在那个灌木丛中的事情虚虚实实地说了个十之七八,只是把岚西和一一见到老妇人的情节多加上了一个他,又把之中发生的所有不快统统地抹了个干净,让一切显得是在非常和平、双方互愿的前提下发生。
听完故事后,那云中霄双眼微红,面露忧伤之色,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个粉色的身形急急地飘进了大厅。
那姑娘身着浅粉色的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紧,长长的带穗随意地垂在腰侧。她年轻很轻,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相貌极美。可以说是肤如凝脂,眉如水黛,眼似秋波,玉为骨,冰为肌,整张脸精雕细琢到了极致,仿佛从画中出来一般。
这是岚西在这个世界见过最美的一个女子,连她这个同性之人都看得呆了一呆,心里不由地冒出几个词语:天妒红颜,红颜薄命……一个女人过于美丽似乎就容易遭遇不幸,而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似乎也不能脱俗,只见她虽然貌美,但面色却是有些苍白,唇形完美的嘴唇明显比常人少了几分血色。看她轻飘飘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一样。
看这位少女的样子像是有宿疾在身,弱不禁风的样子惹人怜爱,岚西不由地想到那个老妇人便是自称有一个病弱的孙女,那玉瓶之中的紫玄果乃是为了救她孙女的性命。难道在对方真真假假的那些话中,还是说了几句真话?她看着前方的粉衣少女,还是决定先看看凤翎如何应对再说。
“眉儿,你怎么来了?”那云庄主看着粉衣少女,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爹爹,”少女冲云中霄福了个身,娇娇弱弱的声音自略显苍白的樱唇之间逸出,“女儿听下人说,有客人替祖母送来了东西,便过来看看。”
“眉儿,便是这位尹公子和他的夫人受你祖母之托而来。”云中霄斜斜地摊手指向岚西和凤翎作介绍状,紧接着也把粉女少女介绍给了二人,“尹公子,尹夫人,这位是小女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