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这双眼睛有多漂亮,在这么近的情况下看,就令人觉得有些惊悚。
岚西直觉地想要后退,可是她现在的背后除了瓷枕就是床板,根本无处可退。她双目一瞠,皱着眉头羞恼地质问那个离她只有两寸远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他看来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只是眨了眨眼,羽扇般的睫毛随之闪了闪,让她清晰地看到那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为那双漂亮的凤眼增添了几分艳色。
眨眼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在看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说话的同时,他口中热热的气息无可避免地喷在了她的脸上,熏得岚西的俏脸无法克制地微微红了起来,心道:幸好他没有口臭。
至于脸红,不是她逊,而是她上辈子死的时候太过年轻,除了一次青涩的暗恋以外,连一次正式的恋爱经验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虽然和凤翎一夜缠绵生下了——但那完全是为了活命而不得已的行为,像现在这样好似在调情的一样的局面,对于完全是一个生手的她实在是太高难度了一点。
她的脸忍不住更红了,虽然不喜欢示弱,但是这一次却忍不住伸手推开了他。
他好像没有真的为难她的意思,顺势就把身体直了回去。
而岚西也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睡在床上实在太气弱了一点。
坐起身后,她用手指稍稍地整了整刚才睡乱的头发,顺便把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调整了一下。
整个过程中,凤翎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乌黑的双目闪烁着点点的星光,那么深沉,又那么地专注……专注到岚西好不容易冷却的脸蛋差一点又要灼热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找了点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她在前世的时候专门练过装睡的功夫,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凤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若是告诉你,不就是在教你将来怎么才能骗过我?你觉得我会做那种损己利人的事吗?”
岚西被他说得一时语结,却也没那么容易就放弃,想了想后,说:“那我顶多以后再也不对着你装睡,如何?”
“虽然这样不损己,但于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凤翎淡漠地说道。
岚西气得咬牙,忍不住道:“你有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吗?我怎么说也是你儿子的亲娘吧?”帮你生养了一个儿子,就算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吧?
她说得气愤,凤翎却反而淡淡地笑了,眼眸之中透出一抹锐利,道:“难道不是你先把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吗?岚西,你可有把我当作一一的父亲过?”
岚西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有几分心虚,底气不足地移开了视线,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她已经用她的行为和言语一次又一次地表达了她对他的不信任,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睁眼说瞎话。
上一次和凤翎起了龃龉的时候,她就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任性了,而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的问题不仅仅是如此而已……更令她觉得可怕的是,她居然变得如此自视甚高,明明自己无法对他敞开心怀,却又另一方面要求他对自己要做到全然坦白。
人与人的关系又怎么是单方面的付出就能如偿所愿,这不是小说,她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女,想要得到别人的心诚以待,那么她首先就要学会付出,学会去相信。
大概是她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充满算计,怨恨以及霸权的丑陋事物,让她不知不觉也忘了曾经为人的真诚。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淡定,明明在她身上曾经发生了那么丑陋的事情,可是她却一直能冷静地生活下去,没有一丝仇恨。然而,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错了,她自认她不受柳烟和六王爷的影响,其实她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受了影响,因为他们,她再也无法去相信一个人,她对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哪怕是叶荷,都不过是因为她逼着自己去相信对方而已!
她没有朋友;除了——她没有别的亲人……而——她虽然爱他,却也因为他的年纪和他的不开窍无法信任他。
这样的自己,真是好荒凉!这样的她,就像凤翎说的,把自己变成了困在一方小井中的一只青蛙。
她该学会或者说尝试去相信别人了,不是所有人,但至少是眼前这个男人。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若是连他也无法相信,那她不是活得太辛苦了吗?
这一刻起,她心里把凤族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凤翎;而剩下的就是其他人。记得前世的那位大好人**同志有一句话:“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这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如果她决定把凤翎当作同志,那么首先就要给人家一点温暖才行。
思定之后,她的表情慢慢地坚定了起来,深褐色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坚毅,道:“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学会去相信你的。”
凤翎的瞳孔猛地一缩,双目一瞬间幽黯起来,沉沉地看着岚西,眼神中明明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柔和,但语气中却含着淡淡的讽刺,道:“幸好,你总算不是一株朽木。”
一句话说得岚西忍不住脸抽筋,硬声道:“你说我是朽木!”
“一个人,如果连别人的好意都无法理解,难道还不是朽木?”凤翎的眉尾一条,淡淡地反问。
岚西被他说得又是无语。她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老是故作神秘地瞒着她一些事情,但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对她不利,甚至是帮着她的,某些时候,已经算是有几分纵容了。她领了别人的情,又岂能一辈子装傻卖乖呢?
岚西既然没有回嘴,凤翎也是见好就收的人,没有在揪着这个问题痴缠不休。他突然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道:“把手给我。”
岚西虽然奇怪他的目的,但想着才刚表态要去相信人家,就硬是吞下了疑问,乖乖地伸出了右手放到他的掌心上。
这一放,她就发现他的手掌比她以为的要大一些,因为他的手指修长而略有些偏细,整个手瘦得骨节分明,因而看起并不厚实,也就造成一种视觉上偏小的错觉。直到现在,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她才发现跟他比起来,她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小巧玲珑……只是更让人郁闷的是,也显得她的手看起来很黑,不对,是很黄才对。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皮肤不白,勉强算是健康的小麦色,而凤翎的皮肤却很白,白得好像很少见天日似的。
岚西嫉妒地盯着他白皙而细腻的肌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想道:白得真是不健康!
这时,他的手动了,右掌从下方一下子覆盖到她的手背上,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起她的手一把往他的胸口按去,具体说应该是左胸口。
干吗?岚西差点又要脱口而出,但再一次按捺住了。
“你感觉到什么?”凤翎的手掌仍旧按在她的手背上,双眼看着她有些压抑的脸庞说道。
“砰……砰……砰……”岚西感到右掌下传来规律的震动声,她有常识,当然知道那是他的心跳声。“砰……砰……”一声又一声,跳得强劲而有力,显示出他旺盛的生机。
只是他让她感觉他的心跳干什么?岚西才这么想道,就见面前的男子突然有了大的动作,弯下上身,脸部和胸膛随着动作不断地向她靠近。
岚西一看那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反射性地往后倒去,可是她的背后是床纱帐,后倾到一定的角度就无法再动了。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接近她的,一直近到离她的脸差不多只剩下半寸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两人的鼻尖对着鼻尖,好像她只要一个呼吸,鼻翼翁张,就会碰到他。
“你……”她想说话,但嘴唇动了动后,却发现这样的状态下说哈是在太暧昧了,彼此的气息流转,明明没有做真正的接触,却好像已经做了一种更亲密的接触。她不由地臊红了脸。
“你的心跳加快了。”他突然说道,唇齿微启间,已经不再陌生的气息喷上她的。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胸口上,不是那种淫邪的目光,但还是让她觉得不太舒服。她按在他左胸上的右手动了一下,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道:“你的心跳也加快了。”说完之后,她突然灵光一闪,眨了眨眼,又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跳变化让你知道我在装睡?”她激动地说着,一不小见鼻尖擦过他的,她一下子尴尬地瞪大了眼,心里像念经一样对自己说:不过是鼻子碰鼻子而已,又不是嘴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