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西也担心自己中暑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因此走得越发小心了,尽量都挨着有树荫的地方走,碰到阴凉一点的地方,就多休息一会,以及时不时地补充一些水份。
可惜葫芦毕竟不是什么宝葫芦,里面的水始终是有限的。虽然岚西越喝越少,也免不了它的分量越来越轻。渐渐地,岚西越来越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凭一己之力走下山了。一来,她的水越来越少;二来,虽然她已经很小心地尽量避开阳光,但是她的症状还是越来越差,她的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已经到只能张开一半的地步,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肚子越来越疼,好像还有点想吐,连神智都开始有些恍惚了……好几次,她都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集中了。
她第一次发现中暑原来这么可怕,让她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她不知道第几次地在一棵大树下停下了脚步,不知道第几次地拿起那块绢帕去擦汗,额头,眼睑,脸庞……
突然,她愣住了。
好像,貌似,仿佛,似乎,她的脸更肿了,不,不是好像,她的脸确实是更肿了,就算她不懂医术,她也相信肯定是肿出了风疹的范围。
她是怎么了?
她眨了眨肿胀的眼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
是什么呢?她竭尽脑汁在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风疹,马蜂……等等……该不会是那个吧?
岚西忍不住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好像是听说过有特异体质者对蜂毒过敏,可迅速发生颜面、眼睑肿胀,以及其它她记不太清楚的腹痛腹泻,呼吸困难,神志不清等过敏性反应,貌似反应激烈者的下场是衰竭而亡。
想到这里,岚西已经郁卒到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作为穿越女,这么倒霉的大概就她一个人,一穿越就是被人下药,流放,被变态惦记,身边貌似也没什么帅哥美男围绕……虽然孩子他爹长得是不赖,却是因为孩子才顺便捎上娘。好不容易笨一一快要变聪明了,一切似乎都会渐渐美好起来,居然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发现自己是这种对蜂毒过敏的体质。
为什么人家小说里的穿越女都是无所不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说是无敌于天下也不夸张。就算是一开始被什么王爷之类的男配虐得慌,最后也能狠狠地虐回去,顺便还让那个啥鬼王爷爱上她却又失去她等等等等。可是轮到她呢?貌似她怎么也想不出六王爷爱她爱得发狂的样子,京城那么远,貌似她是没机会虐回去了。
结论是,穿越大神肯定是不太爱她。
岚西此刻颇有几分悲极生乐的味道,无处宣泄情绪,只好自我调侃了。
可惜浑身上下的不适很快提醒她,她得做出一个选择,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坐下原地等人来救?继续走嘛,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行走时血液循环加快,而导致蜂毒发作得越快;在这等嘛,她更不知道到底要什么时候凤如梓才会上山来找她。
她呆立了一会,很快做出了选择。虽然不知道她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但是她不会为了一个她根本不确定的可能性而在这里坐以待毙地等别人来救,这并不符合她的个性,于她,还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好,……说不定,她真的能撑到下山呢?再者,她多往前走一些,不仅代表着来找她的人可以少走一点,也代表着这剩下的回程之路缩短了。
一旦做出决定,岚西便再一次上路了,速度很慢却尽量维持着匀速,既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这一走便是半个时辰。
等她下一次歇下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尽,软软地将身体靠在了背后。这一次,她能清晰地意识到,全身上下都在跟她抗议,虽然还没变成瞎子,但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视野模模糊糊的,好像得了千度的近视一样;呼吸急促,比她上辈子跑完八百米考试还要厉害,呼……呼……吸……她觉得她简直随时都要吐出来了。
她努力地调整呼吸,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好像已经呼吸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止如此,她怀疑她的血压也有些下降了,刚刚坐下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不说上辈子受的苦,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大概只有一次经历可以与这一回媲美,就是生下一一的时候,也许那一次更疼,但这一次症状更多……想到她肿胀的脸,她肯定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丑过。
比较了一会,岚西实在分不出孰轻孰重,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她还没想过一一的福,可不能为了那小小的一只,不,是两只的马蜂就见了阎王。
她心底一下子涨出一股动力,用力地试图让自己再一次站起来,可是才爬起一点点,便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剧痛,身子又软软地坐了回去。
不行,她得再歇一会,再歇一会,她就继续出发。她甩甩头,试图使眼睛清明一点,可是眼皮太重了,脑子中也有一片混沌以一股锐不可挡气势压向她勉强守着的那一块小小的清明。
撑住,她一定要撑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努力地闭眼,又掀开眼皮,再闭,然后再掀……不行了,她得先歇一会……她一定会醒的,就算,就算真的醒不过来,她也要穿越去做一一的后娘,享一享她儿子的福……好像有哪儿不对,一一的后娘不就代表是……
黑暗终于吞噬她,让她眼前一黑,便软软地歪下了脖子,只余下浅浅的呼吸还在口鼻之间起伏。
周围寂静一片,只偶有小鸟清脆的鸣叫在山林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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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到了她的前世,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她的前世,尤其还是一个跟化疗无关的好梦。她梦到她居然被录取了,是一部新戏的女主角。导演是个扬名国际的大导演,十分热情地说期待她的表现,还给她介绍了男主角……
就在她马上要看到男主角的时候,她感到有人在打她,……也许是在拍她的脸庞,好像还说着“醒醒,醒醒”之类的话。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真讨厌,居然扰人清梦,一怒之下,她直觉地抬手拍去。
“啪”的一声,她听到响亮的一声,好清脆哦。然后她突然惊醒了,……原来她没死啊。
又或是她又穿越了?
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就感到那个不识趣的人又开始拍她的脸了,还把手指放到了她的鼻下,似乎还想掐她的人中。
她不想让他继续虐待她,只好非常非常努力地撑开那沉重无比的眼皮。她的眼皮肯定是还是肿的,所以她明明很用力了,却还是只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般的宽度,眼睛看到的东西仿佛蒙了一层纱一般。虽说是如此,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是他!
不是凤如梓,居然是他!
难道她已经回到栖凤居了?她艰难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一片马儿在不远处踏蹄轻鸣,周围都是草木。看来她还是在她昏迷前的地方没动过,唯一的区别便是此刻夕阳已经快要下山,不用别人告诉她,她也看出她已经昏迷了好一会儿了。
她还在感慨,就感到自己的脸被某人强制地掰了过来,然后,一颗圆圆的东西顶在了她的嘴唇上。
他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岚西,把它吞下去。”热热的气息随着话语吐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上热热的,麻麻的,可惜不是因为脸红的缘故。
她动了动嘴唇,吃力地把声音从嗓子间挤了出来:“我是……蜂毒过敏。”这一次她已经没有气力去伪装自己的声音,但声音却不是应有的娇软。
“我知道。”他坚定地声音再次传来。只是三个字,却让岚西安心不少。
岚西放心地将那药丸咽下,看着他,给了一个很吃力的虚弱的笑容,道:“令羽,我可以……睡一会吗?”
“睡吧。”他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像他平时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让人心境平和。
岚西放心地闭上了眼,想要睡去,却在这时听到远远地又有马蹄声传来过来。
是谁?
她直觉地想要睁眼,却被某人用手掌轻柔地按住,仿佛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一般,他轻柔的声音凑在她耳边说道:“别担心,是如梓。”
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将身体软软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心神慢慢地涣散……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出现一部电影中让她印象深刻地一幕,某个绝色女子坚定地对人说着:“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明明此刻的他既没有身披金甲圣衣,也没有脚踏七色的云彩,却让她一瞬间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