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如梓的手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了,娇美的声音不带起伏地传了过来:“如梓犯了错,二爷罚她面壁三日,不得进食。”
以岚西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凤如晴的表情,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只是平直的叙述而已,可是不知为何,岚西觉得凤如晴的话里好像有一丝谴责的味道。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过度敏感了,也不打算为人家的情绪负责,但心思还是动了起来:凤如梓能犯什么错?想必就是为了那天在山上的事了。……如果是为了这个,无论是凤如梓还是凤如晴,心里有什么怨尤的话,她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到底凤如梓只是执行了她下的命令送凤十七下山罢了,谁也没想到后来竟然会发生她对蜂毒过敏这种实在有些令人预料不到的事。
虽然岚西决定为凤如梓说情,却不打算与凤如晴解释些什么,说到底,这事本来就不关她凤如晴什么事,还轮不到她来讽刺自己!
岚西乖乖地任由凤如晴帮她梳好了头。
等凤如晴把梳妆台收拾好的时候,凤翎推门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从回到凤族起,就恢复了穿紫色衣服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岚西一直认为紫色是个很挑人的颜色,高贵而神秘,弄不好,不但衬不起人,连衣服都会被糟蹋了。但凤翎显然有足够本钱穿这个颜色,他的气质和紫色给人的感觉十分吻合。
不过在岚西自己长着猪头脸的日子,她其实并不太喜欢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愈发衬托她的猪头。她酸溜溜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凤如晴一见凤翎,便恭敬地与他行礼问好。
凤翎挥手示意她免礼后,便打发她去备些粥过来。
凤如晴领命离开了。
岚西也不拖着,便和凤翎说起了凤如梓的事,还特意说清楚了是她吩咐凤如梓送凤十七下山的。
谁想凤翎只是淡淡地给了三个字:“我知道。”
岚西狐疑地眨眨依旧肿胀的眼皮,被凤翎弄糊涂了。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惩罚凤如梓呢?
“她办事不利,自然是要罚的。不说她先你下山的事,她让你被马蜂叮了,便已经是错了。”凤翎道。
说到这,岚西感觉更不自在了,于是把之前她让凤如梓去吃东西的事也说了一下。若非如此,凤如梓也不会在她被马蜂叮了以后才找到她。
她本以为这事情都说清楚了,没想到凤翎的回应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如梓的职责之一便是保护你的安全,可她因为身在凤谷,从一开始就已经松懈了。作为一个保镖,在你和十七坐下以前,她就应该把周围的环境仔细检查一遍,可是她没有。吃一堑长一智,总得让她吃点教训。”
凤翎这么一说,岚西便想到了她被凤十七拉开之前往那树冠之上看的一眼,眸光微微一动。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凤翎精明地眯眼,试图从她脸上寻出点蛛丝马迹。
幸而岚西此刻面目麻木得很,也做不来啥高明细致的表情,只要控制好自己的眼神就可以了。她疑惑地看着凤翎,无辜地反问:“什么什么?”
凤翎也懒得与她绕圈子,直接道:“我带你下山的时候,派如梓去那边看过。那颗树上有人爬过的痕迹,有些地方的树皮蹭掉了,有些树叶也被压折了。难道你还想说,那个马蜂窝会掉下来,是一个巧合?”
岚西沉默了一下,她倒也不是想包庇谁,只是有些事始终是没凭没据的。就这么去兴师问罪,说不定反而被人反咬一口。尤其那个五婶家和凤翎的关系本来就够糟了,再火上浇油一下,谁知道又会吵到哪里去。
她挣扎了一下,对自己说,反正她已经试图去做“贤”妻,既然凤翎不给她机会当圣母,那她还是有仇报仇地把一切说个清楚。
在说之前,她先给凤翎打了一记预防针:“我先说好,你可别拉我去做出头鸟,我是看到了一些,但没有十足的证据。”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找到证据?”凤翎笑着反问,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岚西恶寒了一下,心想:也是。于是放心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这么大的一个马蜂窝就这么巧在那个时候凭空掉了下来,尤其那之前还有一根毛毛虫也从上面掉了下来。太巧的事总是让人疑心,因此我被十七妹拉开前,特意往树上看了一眼,我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看到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那天穿桃红色衣裳的一共也就两个人。”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看着树上那人的身形有几分像那位颜郡主。”
“五婶家的?”凤翎挑眉问。
岚西点点头,强调:“我说了,我没有十足的证据。“
他仿若未闻般又问:“你喝醉后,和你吵架的那一个?”
……他又来戳她了。岚西又一次囧得黑线了。
幸好,老天这一回总算帮着她了,没给他更多的时间继续调侃她。这个时候,凤如晴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还有几个简洁的小菜进来了。
她送上粥后,又被凤翎给遣退了。
岚西坐到圆桌边,闷头吃着粥不去理他。这人,越理他越得瑟。
在岚西快喝了半碗粥的时候,凤翎突然在旁边说:“岚西,过一会儿,娘会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岚西差点被粥呛到,缓过来以后,自然想到凤翎她娘乃是一名大夫。这么一想,她的眉头不由微微一动,问:“是你娘给我看的病?”
凤翎眉头一皱,答非所问:“你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到。”
岚西愣了一下,无奈地改了口:“是婆婆给我看的病?”
这一会凤翎总算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一想到过一会儿她那个看来冷漠的婆婆要过来,很有可能还会捎上那个貌似腹黑的公公,岚西就决定她还是快点把粥喝完的好。看看房间里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最好也赶紧收拾一下。
她想着,视线移向了此时凌乱的被褥床铺,想到了一个问题,拿着调羹的手顿在半空中,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两夜。”
果然!岚西把调羹放回了碗里,叹气地再问:“我大概还要几天才能好?”
“娘说,应该后天可以好七八分了。”
后天啊。岚西再叹:“那祖训堂那边怎么办?听说,那里的课一天也缺不得的。”总不可能为了她,先全体停课吧?
“自然是下一回重新上一遍。”凤翎理所当然地回答。
果然!岚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地问:“十天?”
“十天。”对方毫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希望。
这下,岚西彻底吃不下了。只要想到等她好了,她要从头再去十天的祖训堂,爬十天的山,她就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这下,连她的冷面婆婆和腹黑公公一下子都不算什么了。
接下来的时间,岚西基本上窝在房间里看书。
凤翎闲赋在家,便也陪着她看看书,偶尔两人说说话,很是悠闲。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岚西干脆旧事重提地说起了关于改进她那几招柔道的事情,幸而这一次,凤翎大概真闲得慌了,总算再没找借口推托。
两人接着转战练功房,在里面窝了一下午,出了一身的汗,多少出了点让岚西满意的成果。
趁着凤翎现在如此好说话的样子,岚西忍不住就想起了另一件让她记挂心头的事。她迟疑了一会,琢磨着是不是过两天再提比较好,以免显得她太贪心了一点,但考虑到她最近的模样应该挺容易惹人同情的,便还是决定趁热打铁,试探地和凤翎提起了她想学学制毒之术的事。她说制毒之术,其实已经十分含蓄,其实她就是想弄点厉害的毒药,再顺便学点高明的下毒手艺,比方说传说中那些分开无害,混合便成毒的草药等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得不够含蓄的缘故,岚西感到凤翎几乎是在用眼白的部分鄙视她了。
他这一鄙视,反而激得岚西也与他吹胡子瞪眼起来,心道:得意啥?他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还好意思鄙视她!若是她有他这么厉害的武功,自然也不会想到用这些伎俩……再说,她又不会用那些毒药去毒他……
见此,凤翎不由叹息道:“岚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岚西还是不说话,继续瞪他。
凤翎看着她瞪着那双肿细眼睛的模样,心里其实有些想发笑,但又不敢真笑出来去挑战岚西的气量,便装出一派正色的表情道:“你想怎么学?难不成昭告族人你要学毒术?你就不怕以后谷里面出什么事情就栽到你头上?”
听他这么一说,岚西不禁有些萎靡。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相较于这里的人来说,她实在太弱了,这种感觉让她很没安全感……
“为什么一定要学毒术呢?学医术不好吗?”凤翎突然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