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商量，第二天一早，宁川和阿乐踏上了去找雪纱的路程。
要蹲到她还挺容易的，她这几天似乎是很闲，一直在街上。就是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人，让宁川无法下手。
“怎么办？我看那个人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宁川张望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机会。
阿乐看了看，然后说：“跟我走。”
雪纱和未暄走进店里吃饭，刚坐下，服务员就进来递给雪纱一杯饮料。
“这是隔壁的人送的。”
雪纱看了看那杯饮料，然后跟未暄说：“你先回去吧。”
她站起来走进隔壁包厢，果不其然，宁川正在那等她。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啊。”
雪纱在宁川对面坐下，然后说：“我们上次来这里吃饭，你也给我点了一杯那个饮料。”
“你还记得...”
“怎么来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宁川点点头，然后说：“那个跟在你身边的人？”
“是我的随行神官。”说到随行神官的时候，雪纱的语气顿了顿。宁川又问：“那青袖呢？”
“她...我还想问你呢，你上次说的青袖没死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雪纱皱起眉头，宁川又说：“她当时真的没死。”
“什么意思？当时没死？她...她已经死了。”
“你有看到过她的尸体吗？你有亲眼确定她死亡吗？”
这一下子把雪纱问住了，但她还是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这里并不安全，你有什么话就尽快说。”
宁川叹了一口气：“青袖并没有死，她活着，但是，她现在，却是真的死了。雪纱，你知道你所认为她的死亡，其实只是一场阴谋加骗局吗？”
宁川的手边放着一个箱子，他看了那个箱子一眼，然后说：“我并不想把这么残忍的事情告诉你，我知道你信任着教会，信任着索尔，但是，他曾经想要杀了你，你却并不知情。”
雪纱也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你好像对那个箱子很注意。”
“嗯...”
雪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把青袖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雪纱，雪纱的表情明显震惊，但是也有很多的不信任。还没等她开口，宁川先说：“我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那...那青袖人呢？你不是说她还活着吗？”
“她...她被莲子芯杀了，不仅如此，莲子心还把她的尸体烧毁了。”
“什么？”雪纱一脸不可置信，“你...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在撒谎，你没必要骗我是吗？”
宁川什么也没说，他把箱子放到桌子上，雪纱的目光一下子被那个箱子吸引。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雪纱，对不起，我本不想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告诉你，可是没有办法，真相总是残酷的，你应该明白，青袖到死都想告诉你什么，你是如何被这个教会所欺骗的。”
卡擦一声，箱子的扣子打开，然而宁川的手却迟迟没把箱子打开。
真的要这么做吗？要让她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吗？不知为何，宁川的心里产生了迟疑。
然而，打开箱子的，却是雪纱自己。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雪纱先是愣了一下，等她看清楚是谁后，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宁川赶紧啪的一声把箱子关上。
雪纱的手放在桌子上，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豆大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她的手紧紧的抓住胸口，一声接一声抽泣着。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呼吸粗重，紧紧咬着牙关，攥着拳头，似乎是要把手都掐出血。
宁川立马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正要伸手，雪纱一把打掉他的手，指着那个箱子说：“你....她...”她趴在桌子上，压低声音痛哭着。
宁川想要跟她道歉，但是又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雪纱的情绪才算平静下来。她呆呆地看着桌面，一句话也不说。
“雪纱...对不起...”
隔了几分钟，雪纱才慢慢的说：“所以呢，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是想要干什么？”
宁川呼出一口气，接着说：“如你所见，教会对你的所作所为，都到了这一步，你依然还是要相信着教会吗？”
“你觉得呢？”
她的声音带着鼻腔，但是却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有一脸死气。
“我...雪纱，我希望，你能够看清这一切。”
“仅此而已吗？没有什么别的希望吗？”
“我...”
雪纱转头看着他，眼睛通红：“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介意呢？”
“什么？”
“我说，我不介意，教会对我的所作所为。”
果然，雪纱，能为了教会做到这一步。宁川不再说话。雪纱接着说：“教会终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人人和睦，重现当年的荣光。这一切，离不开教主。”
“是，他是一个很成功的领导者，但是，他还是你的哥哥，你能接受你自己的亲哥哥这么对你吗？”
雪纱自嘲般的我笑了一下：“或许有点难过，但并不是不能接受，我早就在父亲的墓前许下过誓言，我会好好帮助他，重振教会，即使付出生命，也不会在意。”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箱子上。
“他做错了，他应该真的杀了我。这样，我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雪纱！”宁川忍不住提高声音，“你不是为了教会而活，你是你自己，索尔他不能那么对你，他背叛了你们的亲情。”
“那你呢？”雪纱反问，“你明明知道青袖对我来说如同亲人一样，你不依旧带着她来到我的面前。”她的眼里又升起泪水：“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目的吗？”
宁川愣住，雪纱继续说：“你到底是在帮助雪纱，还是，教会的大神官呢？”
宁川完全被她问住，没错，他们的目的不就是拉拢她吗？可是，雪纱此刻的目光，却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惜伤害我，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宁川捏紧拳头，然后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你更看清这一切，看清教会对你的所作所为，为了利益，他什么都可以牺牲。你已经失去了青袖，难道你还要...”
一滴眼泪从雪纱的眼里滚落，她看向宁川的眼神，是令人心碎的。宁川立马别过头。
“我说了，我不在乎，我就是为教会而生的。”
“那那些爱你的人呢？他们为你做的呢？都可以算在你为教会的牺牲里面吗？”
破晓为了救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放弃了王位，青袖不惜一死，也要告诉她真相。
这些，又算什么呢？
雪纱擦了一把眼泪，宁川又说：“管你觉得我在拉拢你也好，骗你也罢，无论如何，你都应该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你不应该被教会所束缚，你应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雪纱，如果这一切还不足以让你放弃教会，那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宁川鼓起勇气说：“你信任教会，仅仅只是因为教主是你的父亲和哥哥吗？我觉得你不是的，你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你会去帮助别人，为别人考虑，你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你也觉得，教会是能给予大家幸福的地方。”
雪纱依旧不说话，宁川又说：“那假如，这一切的幸福，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呢？”
阿乐在楼下等了很久，宁川才下来，手上的东西已经没了。他走到阿乐身边：“边走边说吧。”
这一路，宁川开着车，气氛有点沉默。
“谈的怎么样？”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当然，关于教会的真相部分她是不相信的。也对，我们也没什么证据，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你就这么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是，我知道不能这么冲动，但是...”宁川叹了一口气，“她...太可怜了。她不应该被欺骗。”
阿乐看了一眼宁川，他的眉头微微皱着。
“她应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索尔的。”
“万一她要是说了呢，你有没有想过，索尔要是知道了，一切就完了。”
“我...她不会说的，我相信她。”
说罢宁川又看了一眼阿乐，阿乐正视着前方，不咸不淡的说：“宁川，你分得清自己和破晓吗？”
宁川突然一脚急刹，车子在路边停下来，轮胎在路上留下一道印子。阿乐转头看着他，宁川锤了一下方向盘。
“阿乐，你知道破晓曾经跟我说过什么吗？他说我最终我和他都会消失，我们会变成同一个人。”
宁川松开方向盘靠在座椅上呼出一口气：“雪纱问我，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为什么有时候像我，有时候又不像我，我又问她，那现在我更像谁，她说两个都像。”
阿乐正要说什么，宁川又说：“我很清楚，我和破晓是俩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可是….”
“宁川...”
“阿乐，我知道我和破晓，但是雪纱不知道，她以为我就是破晓，她不明白为什么我如此反复无常，但是她还是一次次帮我，我每次都在利用她对破晓的爱去接近她，去跟她打探消息，甚至是...想要拉拢她。”
“宁川，就算今天换成是我去也一样...”
“不一样！要是不是因为破晓，我们还有可能见到她吗？她不会一次次宽容我们，她早就揭发我们了，但是，我却堂而皇之的把青袖的...带到她面前去跟她谈真相，去伤害她...”
“你感到愧疚了？”
宁川一愣，低下头：“我不知道，我对她的爱躲之不及，但是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利用她的爱。”
车子里沉默了，宁川重新启动车子，阿乐突然说：“你讨厌雪纱吗？”
“什么意思？”宁川偏头看向阿乐。
“假如，你也爱...”
哐的一声，宁川拔掉钥匙开门下车，阿乐愣在座位上。宁川下车走了几步，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隔了几秒，阿乐拉开车门走下来。宁川站在那，一脸不爽。
“宁...”
“别跟我说话。”宁川看着地面，表情阴郁，“你明明知道，我为这件事烦恼，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完全成为破晓吗？”
阿乐走到他面前，宁川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别到一边。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在纠结，自己对雪纱的感情，究竟是因为破晓，还是你自己...”
“我对她没有感情！”宁川没好气的皱着眉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利用破晓的感情伤害了她，所以我很愧疚，但是...往往又不得不这么做。你懂吗？”
“我只是想说，就算你真的爱上雪纱也不是什么罪恶的事，不管是不是受到破晓的影响，你都应该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一下你们...”
“你听不懂吗？”宁川的语气突然变冷，“你就断定我一定会爱上雪纱吗？”
阿乐也皱起眉。
“分析分析分析！我不需要你帮我分析！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的想法我还看不明白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边纠结我和破晓的事情，一边又觉得对不起她，不是我喜欢她，我已经很烦了，你还要给我分析？”
宁川的声音很大。说完这一串，他才意识到这一点。阿乐直勾勾地看着他，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他正要继续说点什么。
阿乐却说：“知道了，对不起，我看你很混乱很纠结的样子，以为这个时候你更需要的是有人能帮你理清思路，你心情不好，现在吼了一顿，好点了吗？”
“我...你这话说的我跟你撒气一样。”宁川有点底气不足。现在冷静下来，他也明白，阿乐只是一如既往的用她自己的方式开导他。
宁川咳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谁还没个情绪激动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时候对不对，我...”
“我知道了。”阿乐无奈的说，“那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还行吧……”宁川明显底气不足。他居然这么大声吗？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下是真的尴尬了。
阿乐朝他伸出手，宁川不解：“干什么？”
“钥匙给我啊，你不是心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