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祭之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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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堑 暧昧升级

在河边分开后,易清尘拖着箱子去了上海。霁然回了长沙。

之所以选择上海,是因为在她和乔御恒的计划里两个人将会在那个国际大都市安家立业。虽然他们两人最终没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但是易清尘的人生信条就是决不食言,哪怕对方早已全身而退偏离路线,她也会不管不顾只认死理非要把自己承诺要走的那一段走下去。

在决定要去上海工作之后,易清尘第一时间联系了大学时候很关照自己的哥哥赵以兴。易清尘请赵以兴帮忙为自己提前租好房子,其间提了N多在赵以兴看来矫情得发馊的要求:地段不重要,但是周边一定要有特色服饰店和家乡小食;房间大小不重要,但是一定要有超大的窗户可以看得见阳光和星辰;交通不重要,但是一定要让她这种路痴容易找到回家的路。赵以兴环视了一下自己与同学合租的12平米大的单间,掉皮的墙面,老旧的家具,巴掌点儿大的窗,突然就来了脾气,对着易清尘说:“易!清!尘!你知道你来上海是干嘛的吗?你是来享受的还是来锻炼的?我亲妹妹来上海找工作,为了省钱,在她同学家的客厅打了两个月的地铺!你家的钱是随台风刮过来的吗,你一毛钱不会挣还对生活质量要求这么高!”

“其它都不要,但是房间一定。。。。。。”易清尘都还没来得及跟赵以兴再啰嗦两句,赵以兴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一定,要看得见阳光。

赵以兴听说易清尘要来上海,一半欣喜一半担忧。欣喜的是时隔四年终于要再见到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了,担忧的是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在上海奋斗依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他都不知道怎么有底气去面对老同学。

他嘴上是怪易清尘事儿多,但是那种怨念,还是因为野心与现实的失衡。他已在这个城市挤了四年的地铁每天花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上下班,吃了四年家门口八块年一碗的河南拉面,住了四年阴暗潮湿的合租房,而易清尘一上来就追求高品质的小资生活,这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但是忙还是要帮的嘛,谁让她是他的妹妹呢。

赵以兴白天上班的时间抽个空就约中介,下了班顾不得吃饭就先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去看房。周六、周日更是忙得连轴转,一天看浦东一天看浦西,自己在上海这么多年也没溜达过这么多地方,为了易清尘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中间跟易清尘打几次电话征求意见,易清尘都说这事儿交给他办啦,签合同交钱的时候告诉她一声就行。易清尘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清闲,赵以兴为了找房子累得脱层皮。

四月二日的下午,易清尘抵达上海。赵以兴带着同事过来接车。见到易清尘的第一秒,赵以兴很是沧桑的说:“哎,我妹老了啊。”易清尘笑了笑,没吱声。但是心里想啊:你会不会聊天啊。

租赁的房子位于浦东新区长清路,易清尘隔着车窗看道路两旁的小店门头。挺好,小吃店很多。

小区里面人气挺旺,随处可见身穿居家服手里拎着菜的住户。活动场地里,几个小孩子三五成群地跑跳嬉戏,看孩子的老人有的坐在一起,有的站在一起,一边瞥着孩子,一边懒洋洋地聊天。

他们三个人拖着箱子、掂着袋子上了电梯。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易清尘看了一眼客厅墙上一块狭窄的窗,扭头恶狠狠地对赵以兴说:“哥,我的大窗户呢?”

赵以兴松开行李箱的手柄,往沙发上一趟。行李箱装的太满,有点前重后轻,赵以兴一松手,也瘫了一样顺势倒下去了。“不敢给你搞大窗户,怕你跳楼。”

易清尘放下手里的包。厕所、厨房都巡视了一圈。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很满意的笑了。卧室不大,但是连接阳台,阳台的两端还打了衣柜和书桌。阳台的窗户虽然老旧,玻璃上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是一点也不影响阳光透进来。

易清尘在床上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脚踝。心想: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等大家都歇得差不多了,易清尘招呼他们二人下楼吃饭。点了本帮菜。真是吃不惯。酱油放太多,肉烧得黑乎乎的,味道还太甜。

“谢谢你们帮我搬家。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东西,我自己来收拾。”易清尘送走赵以兴和他的同事,在小区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二斤苹果和一斤香蕉。然后又到小超市买了洗洁精和钢丝球。

上楼之后,易清尘换上睡衣和拖鞋就开始打扫卫生。先从厨房开始。抽油烟机壳子上挂满了油渍,易清尘选择忽视。只清洗台面。不用那么干净,自己看得过去就行。即使活儿干得偷工减料的,待把整个厨房的灶台、柜子、水池、地板都清洁一遍,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厕所搞起来就没那么费力了。马桶是新的。水池是新的。易清尘就象征性的把底板拖了一下。然后就是收拾客厅。最后才是卧室。

等把卧室彻彻底底收拾一遍,天都黑透气了。但是顾不上喘口气,易清尘趁着这种“间隙性打扫强迫症”的热度,直接把衣服也按照春夏秋冬的需求一样一样叠好放好,把床铺好,把电脑装好。打开窗户,大字型趴在床上。

她的床单是幼稚的卡通图案,被罩、枕套也一样幼稚可笑。床上还放着她的“呼呼”,一只橘黄色的河马抱枕,易清尘很喜欢它,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的。认识乔御恒之前就买了,一直用,回国也不舍得扔,就放进空运的行李箱带回来了。现在又跟易清尘来了上海。

真是浑身酸疼啊。易清尘感觉身体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床上一样,手啊,腿啊,都抬不起来了。但是这样汗津津地怎么睡啊。于是又极不情愿的爬起来去冲了个澡。

累瘫了。上了床就睡了。根本没注意到手机没电已自动关机。

霁然下班回到家里,煮了包面就把晚饭解决了。从七点多开始给易清尘打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然后打开电视看《亮剑》。看了几遍了,还没厌。

易清尘起床后,啃了一个苹果和一个香蕉。然后画了个淡妆,换上一套小西装。拿着包就出门了。出了门又不知道怎么走,还是很奢侈地打了个车去面试。

公司在陆家嘴,上海的金融中心。下了车走进新梅联合广场大厅,易清尘心里暗暗赞叹。果然是大城市啊,真是金碧辉煌的。她请值班的保安帮忙刷了门禁卡,然后左拐右拐上了电梯。

公司倒是很气派,大概有八百多平米。前台小姑娘安排易清尘在会客厅等候。没过两分钟,HR就来了。

易清尘审视了一下HR,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的皮肤一看就是被高级护肤品保养出来的,白得有点不自然了。她化了很精致的妆,脸上带笑,但是看起来让人不易接近。

“你好,我是公司人事总监Cindy. Lee。请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您好。我是易清尘。今年25岁。本科就读于湖南商学院,修市场营销专业。大三那年去英国留学,2009年毕业于曼彻斯特大学,两年前已经拿到拉夫堡大学国际市场营销专业荣誉硕士学位。然后供职于CURRYS,英国最大的家电连锁店。工作职责是针对不同地区的消费水平和市场需求制定有效的营销方案,根据亏损门店的市场反应报告拟定调整计划并逐步跟进调整进程。”

“你上一份工作的薪资是多少?”Cindy目光傲慢地盯着易清尘。

“2000英镑。”

“那你这份工作期望薪资是多少?”

“哦,不好意思Cindy小姐,招聘网站上这个岗位的职能描述不是非常清晰。我想先确认一下我的职责和权限范围。”易清尘犀利却不失礼貌地说道。

Cindy. Lee很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易清尘,说“具体的职责和权限等到我们正式录用你之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谈这个为时过早。”

易清尘突然就警觉了。说道“那么,招聘网站上有提到贵司是一家金融服务类公司,我在百度上搜索,并未检索到详细的公司介绍,一些常用的推广渠道也没有贵司的推广信息。请问,市场部是如何包装和推广贵司的呢?季度推广预算大约是多少呢?我需要了解一下,才能对我以后的工作作出计划和安排。”

Cindy. Lee喝了一口速溶咖啡,说“我们是金融公司,市场部出于一些政策风险不会对本公司作宣传和推广活动。我们目前的运营模式以加盟代理为主。市场部的工作重点就是制定吸引人的营销策略。”

“政策风险,比如?”易清尘问道。

“我说的不是现有的政策风险,而是说,以后如果政府对金融市场做出整顿,对金融行业实行整改,市场部需要及时做出策略调整。”

易清尘越听越起疑了。心想:以后整改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又没什么风险,为什么不敢宣传呢?于是紧追不舍地问道“那咱们具体是做金融领域里的哪一块儿呢?我对这个也不太懂的。是股票投资还是什么?”

“私募基金”Cindy. Lee好像很自豪的样子,头微微抬起,左手垫着下巴。猩红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光。

“哦。”易清尘假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那咱们公司的私募牌照是证券类,还是股权类,还是创投类,还是其他?”

这么一问,倒是把Cindy. Lee给问了个蒙圈,磕磕巴巴地说“这个,这个就属于公司机密了,我不太清楚。”

“那么,请问,我在哪里可以查询到公司私募牌照信息?”易清尘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的问道。

“这个嘛,我觉得,不是我回答的范畴。”

进行到这里,易清尘基本上已经知道这是一家不正规的金融公司。站起身说“谢谢你的时间,我喜欢做比较明朗的事情。”然后转身就走了。

来之前就听说上海金融圈骗子公司多,没想到自己面试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无照的私募,哎,说白了也就是非法集资呗。

易清尘出了大楼,在周边逛了逛,买了一套悦诗风吟的护肤品。乘地铁回家。到家的时间还早,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易清尘又转身出门跑去超市扫荡了一圈,买来了各种零食和饮料。然后在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一边吃零食一遍看《Friends》.真的看了无数遍了,在英国那几年,一无聊就看,人物一出场,她都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好像怎么看也不厌倦,当年的笑点还是能让如今的她捧腹大笑。

霁然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设计方案修改了三次了,客户还是不满意。组长逼着他赶紧把集成方案做好,叮嘱他这个单子千万不能跑。霁然硬着头皮又把客户需求表看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给出的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了。算了,晚会儿再整吧。

霁然起身,拉开椅子,走到二楼阳台。他们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在郊区租了套别墅办公。他的办公室在二楼。他倚在栏杆上,楼下种了几棵杨树,年头不少了,枝壮叶密。霁然伸出手,摘了一片嫩绿的新叶,手指捏着叶柄转啊转。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易清尘打个电话。

哎,真是拿不定主意啊。

打电话显得多急迫。霁然掏出手机,给易清尘发了条短信。

易清尘听到手机响动,打开看到“是死是活吱一声”。

易清尘本来想把片子暂停,大拇指还没敲在暂停键上就又缩回来了,迅速回了条短信给霁然。

点开短信,就一个字儿——“吱~”。

霁然真想把手机给摔个稀巴烂啊。好歹是联系上了,不然他真担心她这个路痴在上海走失。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给易清尘打个电话。

“都安顿好了吗?”

“还行。”易清尘嘴里还嚼着薯片。

“吃什么呢?”

“薯片。”

“我喷啊,那么高级的玩意儿啊。”

“你来啊,我请你吃。”

“我吐你一脸,为了吃你一片薯片我还要搭上几百块钱车费。”霁然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哎,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去面试了。”

“怎么样?人家是不是嫌你又丑又笨没要你?”霁然又开始大胆地开她的玩笑。

“啊屁,我才不去呢,那是家搞非法集资的公司,骗人的。”易清尘赶紧争辩。

“哦,那也就是说,人家还是没要你呗。”

“你有事儿没,有事儿说事儿,没事挂电话。”易清尘最终是沉不住气,怒了。还是这样,俩人就不能正常沟通。

她这么一说,霁然也上火了。“就你这脾气,活该被甩。我要是你老公,我一天甩你三回。”

“来啊来啊,你做我老公啊,你一天甩我三回试试啊。你是按照早中晚的顺序甩呢,还是随机挑选时间来甩?既然是每天甩三次,那也意味着你要跟老娘说三次好话求和好啊。你以为你能占多大便宜啊!”易清尘伸长了脖子理论着。

霁然一想到易清尘幼稚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安静地听她闹哄哄地说着。

“好了,乖,别闹了。我要上班了。”这个“乖”字,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么自然,霁然自己都吓了一跳。

易清尘也慌了。赶紧挂掉电话。心一阵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