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欢能够感觉到白氏当时的慌张与无助，从白氏颤抖不已的双手中就能够轻易看出来，这件事情当时对母亲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楚清欢对于早年的后宫之事所知甚少，对于宸妃也仅仅只是听人提起过一二，如今这震撼也是不小。但到底她并非亲眼所见，母亲的叙述确实骇人，可……
她实在没办法把弑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与萧泫然想在一起，而且……
做了此等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发现？楚清欢知道先帝在世时很宠爱宸妃，若真是萧泫然大逆不道，先帝又怎么会允许他活到现在？
然而她也不能去质疑自己的母亲……
楚清欢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一股渗人的寒意自心头升起。
萧泫然……你到底是谁？
……
“皇上，如今百合居埋尸案在长安闹得可是沸沸扬扬，若是不给一个官方的说法，只怕是人心惶惶啊。”
凌霄殿上，萧泫然神情呆滞地望着底下的萧泫瑛与萧泫谙狗咬狗对咬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才总算在萧泫瑛口中听见了他想要听见的话。果然，话一出口，萧泫谙和刑部的林千帆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恶狠狠瞪着萧泫瑛。
萧泫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高昂着头看着萧泫然。
“那……”萧泫然习惯性地看向伤已经痊愈了的蓝桓，“丞相认为如何？”
这个案子众大臣嘴上不说，其实也是忌惮着林千帆在刑部的势力。而他这个尚书官当的，可真是一塌糊涂，无数冤案就因为一点好处被匆匆封尘，随后糊里糊涂地瞒天过海，手下不知道还有着多少命案。
萧泫然嘴上不说，背地里却是把这些铁证派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当然，还是要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它给抖出去，公之于众。
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只要萧泫然失去了刑部和禁军的支持，立马就要老实很多。而刺客那条线……颜湘也是查出了一些名堂，萧泫然现在很是好奇，东窗事发之际，两人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这两个人，父皇在位时就没斗明白，现在父皇走了，就由他萧泫然，坐山观虎斗好了。无论鹿死谁手，最后照样还是渔翁得利。
“回陛下，臣认为，此等案件乃是惊天逆案，若是朝廷不给百姓一个交代，确实是难以服众。”
蓝桓如今伤好之后，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分别，除了上朝前与萧泫谙放了两句狠话之外，似乎并没有被刺客的事情太影响心神。此时音调稳定，胸有成竹。
“有道理有道理。”萧泫然常年无条件信任蓝桓，这点大家都是习以为常。果然，下一秒一直在下面混水摸鱼的林千帆就听见了今日他最害怕听见的话语：
“林大人，这案子一连数日过去，怎么就没有一点下落呢？”
林千帆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朝会过后找个时间单独与萧泫然禀告一下就算完事。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不好糊弄。于是，年过半百的刑部尚书颤颤巍巍地走到殿中间，下跪行礼，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缓。
“回皇上，这案子……确实有些离奇，想要查明，还确实是要花时间……”
“也对，”咄咄逼人向来就不符合萧泫然的性格，于是皇帝陛下友善地点点头，“这案子到底牵连数十条人命，查清楚些也对。”
“对对对……皇上所言甚是……”
林千帆与萧泫谙几乎是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萧泫然怎么这么笨？白送他一个打压刑部的机会都不要。
萧泫瑛朝天翻了个白眼。
“臣有事启奏！”
当林千帆刚刚退回自己的位置时，一道宏亮的男声自大殿后方传来。
身着紫色朝服的大理寺少卿方瑞迈着稳健的步伐自大殿后方昂首挺胸走来，气宇轩昂。
萧泫然眉开眼笑，“王卿啊，你有何事？”
方瑞：“回陛下，在下名叫方瑞。”
萧泫然：“……”
一众大臣：“……”
一个小插曲过后，萧泫然强忍尴尬，清清嗓子道：“方卿啊，你有何事？”
“回陛下，臣只是不懂，为何林大人迟迟拖延此案不肯彻查。”
话一出口，满朝哗然，林千帆乌纱帽下的脑袋冷汗直冒，萧泫谙则死死地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理寺少卿。
“故意拖延？”蓝桓立马顺着方瑞的话往下接，语气比方瑞还要严肃数倍，冷冷地看向林千帆：“林大人，可有此事？”
“这……”林千帆本来狂向萧泫谙挤眉弄眼，见萧泫谙不予理会，只好自己再从文官队伍里跑了出来。
“回皇上，臣自上任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为国效忠，此等不负责任之事，微臣哪里敢做啊！”
“林大人莫要装可怜，”不待萧泫然回答，方瑞已经再次开口，掷地有声，“刑部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接收底下京兆衙门送来的宗卷之外，就再无半点对于此案的动作，难道林大人，公务已经繁忙到连查这个案子都挤不出丝毫时间了？”
“大胆！你一个四品下官，如何对二品尚书指手画脚！”
萧泫谙见这个方瑞不好对付，于是开口帮衬着，语气甚至要比之前的蓝桓还要强硬几分，让其他众臣都为之一颤。
“只要是有失之处，就应该让属下虚心指正！”蓝桓往前一步，看着萧泫谙，活像一只高傲的天鹅，语调抑扬顿挫：“自古以来的百姓父母官，皆是虚心接受下属提出的意见，才可不断完善自身的缺点，这也是先帝当年的贤良之风，才让我大齐顺利平定内乱。如今陛下更加是仁义有加，所以大齐国泰民安。宁王殿下却拿着官职说事，难道要下官眼睁睁看着上级有错无法指正，岂不是与上级同错？试问此种蒙蔽人心之思想，如何安家？更如何治国？！”
萧泫瑛：这个家伙仁义有加？
萧泫然：内个……蓝桓啊……朕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