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园子后,两人的马车就已经等在外面了。
很快,两人就乘着马车来到了萧时所说的酒楼——烟雨楼。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一楼的窗边已经坐了一大桌人了,这些人几乎都是书生打扮,桌上只点了几叠小菜,两壶酒,一人端着一只酒杯,正激烈地讨论些什么。
他们都是这批和萧时一起参加科举的学子。
萧时穿着一身显眼的紫色官服,刚一进门就被他们注意到了,纷纷上前来祝贺他升官,萧时表现得进退有致,淡定地接受着来自不同人的恭贺声。
“萧大人,这位是?”其中一个学子看着林九川华贵的衣着,疑惑地问。
萧时有礼地介绍道:“这位是与在下同朝为官的林大人。”
这群学子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对朝廷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那位权倾朝野的宦官林九川大人长什么模样。
何况林九川本人长的虽不英武,却也是贵气逼人,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太监身上,因此大家都只觉得他是个年少英才,年纪轻轻就做了官,并没有把他和那位司礼监的大人联系到一起。
“既然是同僚,那不如一起坐吧。”学子们热情地邀请道。
林九川微笑着答应道:“好啊。”
萧时却皱了皱眉,面上显出些许为难的神色。
“萧大人可有何为难之处?”那个提议的学子忍不住问道。
林九川也疑惑地看着他。
萧时犹豫半晌,才舒展开眉头,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没什么。”
众人落座后,又点了几个菜,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菜还未上齐,枯坐无趣,我们不如来玩儿个游戏吧,击鼓传花,花传到谁那儿,谁就来作首诗吧。”一个学子见这气氛实在是尴尬,忍不住提议道。
有人出了头,一群人连忙附和,“这是个好主意!”
看着林九川兴致缺缺的样子,萧时表情也不太好看,但也不好扫兴,只得很勉强地答应了。
众人面前都摆着一杯酒围坐着,一人击鼓,其余人传递着一支花,鼓声停止时,花传到谁面前,谁就拿起酒杯喝酒并作一首诗。
一行人互相谦让了好半天才选定了击鼓的人选,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微微的昏暗了,但还勉强看的清楚。
鼓声“咚咚咚”地响起,花开始在一众人手里飞快地传递着。
“咚——”鼓声重重地一响,随后戛然而止,林九川手里执着花,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
众人鼓掌大笑道:“这开门红竟然叫林大人拿去了,真是好运气啊。”
萧时见林九川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道:“林大人若是不方便,那这首诗我便替林大人作了吧。”
其他人不乐意了:“作首诗而已,如何不方便了,林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想必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我等还想好好见识见识呢。”
“是啊,萧大人可莫要扫了大家的兴啊。”
见推脱不过,林九川便骄矜地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便献丑了。”
“诶,等等,”其中一位穿着绫罗锦缎、看上去家境不凡的学子突然开口:“这作诗也该有个题目吧。在下看近日天气寒冷,似乎是要到冬天了,林大人不如就以雪为题,作诗一首吧。”
“是啊是啊,林大人就以雪为题作一首吧。”
林九川在萧时担忧的目光下,伸手将面前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随后略略思考一阵儿,便开口念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一众学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哪里是在作诗,分明就是在数天上的雪花吧。
那个出题的学子也忍不住嗤笑,他就说嘛,这位林大人怎么这样年轻就入朝为官,原来是个以色侍君的,连最简单的作诗都这样胡闹,若不是长得好看,恐怕也不会升到现在的位置。
萧时眉头紧皱,紧张出了一头冷汗,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让林九川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林九川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口中微微呼出酒气,两颊泛红,眼波流转,又继续道:“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前两句这样随意引人发笑,后两句却又空蒙绮丽,之前嘲笑他的学子们都默不作声了。这后两句虽谈不上惊艳,但确实也在合理水平之上。
“好!”萧时终于松了口气,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手,满心欢喜,看向林九川的目光忍不住赞赏。
林九川歪着头冲萧时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些得意。
出题的学子尴尬地挠了挠头,冲林九川拱了拱手,恭敬地说:“林大人,多有得罪了,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的学问确实不同凡响。”
林九川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责怪。
鼓声再次响起,那枝花重新在学子们手中开始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