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心里委屈，低头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误会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见着我杀兔子，你会一声不吭么？”
宋思想起大前天，床头多了一只笼子，笼子里装着许多兔子，个个活泼乱跳的，他以为那是萌美送给他道歉用的；谁知那些小兔子第二天便成了残废，只有脑袋耳朵还在颤动；第三天，宋思才睁眼便瞧见萌美站在他身旁，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吓得他又大声尖叫。
萌美忽而生气，打开笼子，将那兔子一只一只的捏死了。
宋思瞧她凶神恶煞的自然不敢言语，咬着被子不敢发声。
“小时候……”萌美一手血红，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一只黑兔子道：“我也喜欢这些小东西的，养过鸟啊猫啊狗啊的。一开始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他们走的时候我很难过，我以为他们会回来的，但是悬崖之上的逍遥门，又冷又大，兴许他们迷路了，所以回不来了。”
萌美手一松，黑兔子双脚一跃而起，掉上宋思的床，它是一只胆大顽皮的兔子，咬着宋思的被子，又扒拉进宋思的被子里，萌美伸手忽然顺着兔子钻进了宋思的被子里道：“现在我不喜欢了，也不记得为什么当初会那么喜欢一样东西。可能是那时候觉得他们好看吧。不过好看的东西不好养，除了会离家出走，还会死。但死了的东西，起码有墓碑，还能留个念想。”
宋思感觉到她划过自己小腿的手冷冰冰的，仿佛挨着他的东西像个尸体。
“小时候还挺喜欢给那些东西扫扫墓什么的。现在又觉得无趣至极，下山前，扒开了土，地下的东西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下，肉是被虫子蚂蚁吃掉了，骨头么，估计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扒拉走了。”
宋思揪住了不断乱跑的黑兔子，将它提出被子外面，递给萌美，他以为萌美是在他的被窝里找兔子。
萌美觉得他这幅模样好玩极了。
兔子挣扎着掉在床边，落在萌美膝盖上。
宋思摸了摸萌美的脑袋道：“养不活都给我，你不要掐他们，他们就不会死了。”
“小孩子总是把不好分寸，你现在长大了，要学会轻轻的轻轻的抓它们。”
她说的是这回事么？她觉得宋思这故意曲解的模样越发的可爱了。
“你真的装得很好，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你总是有办法让女人对你产生放松警惕的喜欢。”
宋思又听表白，缩回了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老是不经我同意进屋，你就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么？而且孤男孤女共处一室，这样不好，你出去。”
他指了门口方才醒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忽然有这样的勇气赶人，他收回了手指，又将自己缩进被褥之中，露出一双眼睛瞧她。
“我把你能看的都看了，除了扒开你的皮，瞧瞧里面包的是什么还没有看过之外，我觉得你身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该看的。”
宋思捂住耳朵道：“你这人怎么说这么可怕的话。”
萌美笑了，伸手扒开他的手：“你怎么装得这么好玩，你都比我大了，怎么连我说话都觉得可怕。那要是你瞧见了我扒何公子的皮的样子，你岂不是又要晕过去了。”
宋思想抽走她手里的手，抽不出来，反被抓得更紧，声音发抖问：“你真的扒了他的皮？他还活着么？”
“自然是活着的。”
宋思咽了咽口水，他觉得嗓子疼。“那他岂不是很疼，躺也不能躺，站也不能站？”
“他现在成了一滩骨头架子，要是风大一点，他的五脏六腑就要被吹乱了位置。”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萌美一脸委屈道：“他不乖，他不说实话，他不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萌美拽过宋思，将他揽在怀中问：“你要是想给他一个痛快，你就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是要我小心些，他说这里的丫鬟要给我下毒。”
宋思听见身后之人发出叹息，挣扎着要离开她的怀抱，却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他一阵心慌：她想做什么？她真的喜欢我么？
她不会是……
宋思等了许久，再也没有听见萌美说话，他听着两个人的呼吸声逐渐重叠，仿佛变成了一个人般的默契。身子病弱的他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变成了笼子里的白兔子，而萌美则成了黑兔子，一只随时盯着他瞧的黑兔子，红红眼睛透着诡异的情感。忽然张开了嘴巴一口咬断了他的手臂。
梦一醒，又见萌美待在他身边，犹如梦里的黑兔子那般死死地盯着他。
“我们该出门了。”
他将被子往脖子上拉了拉问：“去哪里？”
丫鬟们走了进来，将他扶起来，仿佛大家都知道已经不需要问过他的同意，他就是萌美养的一只小白兔，在这院子里手中任人拿捏。不稍片刻，他穿上了下摆绣着紫娟的素色长袍，宽大的袖子里藏着萌美递给他的黑兔子，跟着萌美走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少了许多人，多了一股道不清的味道，他闻得出香甜的是茉莉香，腥臭的似乎是血。但这里没有种茉莉花，他也未瞧见什么血痕。
上了车，赶车的马夫掀下帘子，萌美闭上了眼睛，端坐一旁，今日的她一身上下没有紫鹃影子，脸上阴晴不定，仿佛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宋思低头摆弄着黑兔子的黑毛，他想还真的难以见到这么纯正的黑，忽而听见她说：“我带你去见玫落。”
宋思抬头瞧去，她嘴巴紧抿，似乎那话不是她说的。
宋思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估计是最近睡眠不好。
“她身边跟着元华。”
宋思这回瞧见她睁开眼睛，瞧着他说道：“你想跟他们见面嘛？”
这自然是要见的呀，这不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么？
但是，他瞧着萌美，猜测她的意思，她这是在怕他泄露什么与外人么？
他又怨那何公子，不把话说清楚，到底萌美做了什么恶事？
萌美拽住他的手道：“你在走神。”
“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玫落最近过的好不好。”
“她很好，她在你瞧见他被抓之后就立马逃走了，很快就与元华汇合。一点儿苦都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