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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逢十

“只是,凡事都有规矩。来我家求医,就得守我家的规矩。”青黛扫视众人一眼。

“敢问姑娘,是什么规矩?”吏部主事家的管事从善如流的问道。

“第一,我家小姐昨日说过,活死人损阴德,她已经不治了。那些家人亡故的好好料理后事,就不要再往这里送了。”说着看了看墙角处的一排板车,不由又是一身冷汗,赶忙在心中默念神佛保佑。

定了定神,才道“第二,我家小姐每到逢十之日才会给人看病。”

有人立刻不解问道“那昨日也不是逢十之日啊。”

青黛顿了一下,有些磕巴道“我家小姐..体弱,对,昨天..昨天治完那人..就病倒了。所以才定了这么个规矩。”

说完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青黛订逢十之日也不是什么特殊含义,只是今天是二月十二,离下一个逢十之日还要八天。她想着那会儿她家小姐应该已经治好那倒霉鬼,可以出来了吧。

众人虽有些狐疑,却也都没在问什么。

问什么?再问下去要是人家一月三天改成一月一天,他们不也得受着。

“还有么?”那吏部主事家的管事再一次含笑问道。

青黛这才回过神,冷静一下道“哦,第三,凡是在萱草居门前闹事者,一概不治。”

见大家没什么反应,青黛咽了口唾液又道“没了。”

大家表示明白,各自乘马车散了。

青黛徐达关了府门,青黛还有些回不过神,她刚才表现得还可以吧。

青黛拿着药包,心里美滋滋的去了昔语棠那里。

刚敲下门就听见昔语棠在里面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青黛便欢欣雀跃的同昔语棠说了刚刚的事,没想到却遭到了昔语棠的严厉批评。

“你与徐达都出去了?我不是说了么,早去早回,不要接触不必要的人,更不要过多与人接触。还说什么第一第二第三,他们爱来就来,不开门也就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瘟疫!传染的东西!”

青黛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又做错了?

瘪瘪嘴,青黛道“是,青黛知错了。”

昔语棠叹了口气道“算了,以后不要开门出去了。这几日若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身上出现铜钱大小的腐肉,不要接触,不要用手触碰,立马送来我这。明白么?”

青黛蔫蔫的道“明白了。”说完就要回去看看徐氏三兄弟。

昔语棠自屋内又问“那吏部主事家的管事帮了你,可有问他家找我是要干嘛?”

“哦,他家夫人生产,想要小姐帮忙接生。”经昔语棠一提醒,青黛才想起来她都没好好谢谢那管事。

“产期在哪天?”

忘了问了呀....青黛沉默。

昔语棠又是一叹“吏部主事多了去,可知道姓什么?”

这个青黛记得“姓杨。”

“嗯,等我们这事过去,若是他家夫人还未生产,就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东西备齐,两人就开始着手治病的事。

昔语棠将烛台、纱布、药膏、银针等一系列要用的东西全部摆在一张小矮几上,放到火炕之上。

少年则静静站在窗边凝视远方。

“喂。”昔语棠喊他。

少年回头看向昔语棠,眼中犹有尚未散去的一丝惆怅。

“看什么呢,过来脱衣服。”

少年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伸手解下外衣和中衣,只留一件雪白里衣。只是这里衣已然看不出是白色的了,一块一块的血色斑驳,染在衣裳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妖艳彼岸花,瑰丽,诡异。

昔语棠正在摆弄一个木盒,抽空看了少年里衣一眼道“脱呀。”

说罢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大小各异的兽角。

少年很听话的脱了里衣,然后颇为苦恼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挑来捡去,昔语棠终于找到了一只趁手的兽角,趁着带手套的功夫又看了少年一眼。

这一眼,着实让人无语。

只见少年站在原地天人搏斗,皱眉思索略了一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慢慢将手放在裤子系带的地方。心一横,眼一闭,就要伸手拽开。

昔语棠立时冷脸道“裤子就不用了。”

少年抬头对上昔语棠的眼睛,一时间尴尬的将手放下,背到身后。撇开脸,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我就是整理一下。”

昔语棠也不理他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少年被昔语棠看的脸颊微烫,耳朵上也泛起微微红晕。

心下不由有些羞恼,明明是她没说明白脱一件还是全脱的。他猛地对视回去“看什么看。”

“身材不错。”

哄。

少年的脸彻底红了。

看他的样子就差没有双手遮胸喊非礼了。

昔语棠更无语了。

这个人的脑子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就是在说“站着干嘛?快点过来,早治早好啊。”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在夸他身材好吧?

诶,还别说,仔细看看,身材是挺好。

少年看着昔语棠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觉得自己这是碰到了什么人啊?这也是女人么?

就在少年马上被昔语棠看的暴起而走时,昔语棠收回目光,递给少年一把剪子“哝,自己把裤腿剪掉,过来趴好。”

看到昔语棠又埋头到了桌上的工具中,少年的脸色才微微缓解了些。依言做了。

昔语棠燃了灯烛,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扎在少年肩膀的一处铜钱烂疮上,然后用兽角覆在其上吸出其中的脓血。待脓血由黄白转成鲜红时,拔下兽角。用火焰烤过的尖刀剜下腐肉,抹上药膏,用纱布盖上。这一处便暂时清理完了。

昔语棠屏息凝神,不让血污沾到自己身上。

少年身上的烂疮不计其数,待地上的煎药的瓦罐开始有热气缥缈而出,昔语棠眼睛已经酸涩不已。

手下一抖,一刀割的深了些。

接着就听到趴着的少年倒吸一口冷气的抽气声。

“喂,你没事吧?”昔语棠挺了挺有些酸的脊背,问少年。

“嗯。”

昔语棠转了转拿刀的手腕,觉得也不能总叫人喂喂的吧,于是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