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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丑时末,寅时初

就在云虚凌仔细向青黛询问她所说的“同伙”的体貌特征时,昔语棠模模糊糊的记起了那人喊得内容“别吃了”“两位姑娘”“快跑”“这两个人是”。

想通关键心里顿时一跳,不顾青黛喋喋不休的咒骂,沉声道“那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青黛微微一怔,昔语棠将自己回想起的喊话复述给二人“而且你刚不是说他是被拽走的么。”

“好像是喊得这个...”青黛声音一下变得讷讷的“那,就是说,其实他是在,给我们示警...?”

沉默片刻,青黛猛地抓住了昔语棠的手“凶多吉少?小姐你是说..”不会的,因为她的不机警害死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话本子里不都是说好人有好报的么?好人怎么会死掉呢?不..不会...

见青黛急的快哭出来了,昔语棠柔声安慰“只是猜测,先别急,我们去找找。”

青黛胡乱的点了点头,拉着昔语棠就要走,却被云虚凌挡住了去路。

“且慢,二位莫急,我看着这两个也不像是敢害人性命的主。现在天色已晚,若是二位出去再碰上刚才的事儿就不好了。至于你们说的人我会派人去找,你们放心。”

见青黛还想要说什么,昔语棠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转身对着云虚凌道“那就有劳云公子了,我们就住在这比邻居,找到人无论生死还望告知。”

说完对着云虚凌福了福身便带着青黛走入了比邻居。

“小姐,我...”刚一进店青黛就挣开了昔语棠的手,急着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昔语棠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忽的笑了“去换一身利落的衣服。”

少顷,两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出现在了德胜楼门前。

此时已近亥时,虽说上元节免了宵禁,可街上来往的人群还是少了大半,德胜楼里也只零星坐着几桌江湖客。

昔语棠带着青黛在德胜楼附近的巷子穿行,找了一阵仍是没什么收获。不禁站住皱眉自语“不应该啊,既然目标是我们那就一定会选一个能看得见的地方,才方便观察嘛,怎么会没有呢?”

这时一队约二十来人的兵卫跑过,看穿着不像是衙役,倒像是个人府上的私兵护院。

一群人到了德胜楼门前站定,队伍整齐划一。为首男子手中拿着一张宣纸,递给身后众人,待最后一人传阅完毕队伍又立时分成几波。三人一组开始搜索附近街巷,余下为首男子和最后一名兵士则拿着宣纸挨家店铺打探。

看架势倒是和她们一样,也在找什么人。

其中一个三人小队向她们的方向走来,昔语棠立马拉着青黛转身,想要避避,却被身后搜索的另一组喊住了。

换了男装出门的昔语棠,自是未带面纱,这会儿被叫住便故作潇洒的转身询问“这位小...呃咳,大哥叫住小弟何事?”

三个男人正要开口询问,抬头间不经意撇见了昔语棠和青黛的容貌,怔楞了一下呆呆看了几秒。其中一个虬髯大汉猛地回过神来,顿时恼火自己居然看着一个男人发呆,再看向这两个娘们兮兮的男人时眼神就带了些迁怒,说出口的话语气也很是不善。

昔语棠也不与他计较配合着回答了几个问题就带着青黛离开了。

没走出几步青黛就小声对昔语棠道“小姐,我听他们描述的样貌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恩人。他们是云公子派来的么?看起来好凶哦,还真像是捕快。”

昔语棠听着自家丫头都已经认定那人是恩人了,她眨眨眼也不置可否。想了想道“先去看看画像。”

拿着画像的两个男人站在一家寿材铺前举着画像给掌柜辨认。直到老掌柜摇头摆手的赶人说没见过他们才出来走向下一间。

青黛远远看了一眼就认出确实是叶清的画像,有些激动有些感激的对昔语棠道“就是那个人的画像,小姐!云公子果然说话算话,这些一定就是他派来的人了。这么多人一起,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昔语棠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嘴角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她想他既然答应帮忙就应该会出力,可没想到那男人动作还真快,这么快竟连画像都绘好了。

“走吧青黛,回去了。”昔语棠拍拍青黛的肩转身,走了几步见没人跟上来昔语棠站住脚回身看她。

青黛不语只是一直垂首站在原地。

她就是心下不安。即使亲眼瞧见了那群兵卫尽力寻找,可她就是想自己也出一份力。

“这不是我们的战场,你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回去吧。他们找到了人,接下来的事才是我们操心的。”看出她的不安,昔语棠只得动之以理。

青黛深觉小姐说得对,看那两个恶人将恩人拖走的样子就知道,找到的人一定满身的伤。等云公子将人找到送到客栈,她还要好生照料呢。

可...万一找不到呢?

青黛自动在心里过滤掉了这个问题,她觉得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通后青黛跟着昔语棠回了比邻居。

第二日一早,昔语棠还没起青黛就敲开了她的房门。

昔语棠一身白色里衣打着哈气揉着眼睛站在门前哀怨的看了青黛一眼,扭身又倒回了床上。

青黛到是穿着整齐,一件青色绣红梅对襟小袄配一条湖蓝石榴裙,头梳双螺垂髻,并未带钗只配了一朵山茶绢花。

整身衣着配色鲜亮,正显出青春美貌。只是这样鲜亮的衣着更显出青黛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青黛忧心忡忡的跟着昔语棠进了门,见昔语棠又一头栽回了被子的怀抱不禁有些气闷的摇她“别睡了小姐,这都一晚上了怎么还是没人把人送来?我都担心死了,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昔语棠也认由她摇,拿出了一副就算地动了也绝不脱离床榻的决心。

青黛见摇人没用就开始了连拉带扯的策略,抢走被子,一把将人拽了起来。想了想又怕她家小姐着凉,去衣架取了斗篷想给昔语棠披上。可回到床边发现她家小姐又抱着被子去找周公了。

把青黛气的直想叉腰骂街,话到嘴边又意识到这是她主子啊!只能生生把气咽了回去。

然后,又是一阵“你拉我不起”的戏码,最终青黛大获全胜。

好容易给昔语棠穿上了斗篷,怕自己一松手昔语棠又倒回床上,青黛干脆拖着昔语棠坐到了房内桌子边上。

昔语棠坐在桌边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青黛坐在另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担忧。

被念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昔语棠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爆了。伸手敲了敲头,揉了揉眼,给自己倒了杯茶。

刚啄了一口就险些吐出来,放了一个晚上茶已经彻底凉了,想着每天一早青黛就会给自己换上新茶,十多年了她就没喝过凉掉的茶,今天却例外了。可见那丫头是真的担心。

喝了一口凉茶,昔语棠也清醒了不少。看青黛完全没注意自己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昔语棠起身走向窗边。

木窗咯吱被推开的一瞬间,寒气瞬间卷进屋内。昔语棠被冻的一个激灵,连忙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窗外昏蒙蒙一片,长长的街道上只有几个洒扫的人拿着大扫帚扫街,店铺也没有几家开张。

昔语棠忽的有些火大,关上窗深吸了两口气。在心内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孩子...她就是关心则乱...我应该原谅她......”

随后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清心诀,才回头扯出一个微笑问青黛“我是一觉睡了两天一夜么?”

青黛浑然没觉出自己主子的奇怪,自己的碎碎念被打断还有些不满,翻了个白眼道“小姐你睡傻啦?这才丑时末啊。”

昔语棠笑的越发灿烂“丑时末啊?哈,丑时末..天还没亮你叫我起来干嘛?!”

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了青黛一跳,再一看小姐的脸色就知事情不好。赶忙解释道“额,不对不对,我来了一炷香了。现在,现在是寅时初。”说完还咽了口口水。

“寅时初?”

冬日昼短夜长,太阳都是辰时才升。能卯时起的就已是自制力强的勤快人或是卖早点的买卖生意家了。她告诉她现在才丑末寅初?昔语棠越想脸越黑,什么清心诀根本压不住她的火气好不好。这丫头最好能给她个满意的解释。

青黛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连忙安抚昔语棠道“小姐你先别生气,别、别发火呀,其他客人还睡着呢,我们好好说。”

她不说还好,一张口昔语棠更是火大。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死丫头,还特意提醒她别人都睡着呢。合着,就她一个傻帽在这听她唠叨了一早上?

青黛平时自诩绝不是嘴笨的呀,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情急之下竟有些眼泪汪汪,配上一对浓浓的黑眼圈倒是显得有些憔悴。

昔语棠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心里有些郁卒的想“你还哭?你有啥好哭的?该哭的是我好吧?”随手赏了一丸昨日在车上拿青黛试的“五官聚聚丸”。

看着青黛一张小脸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因为酸感聚在一起昔语棠心里才算舒爽一些,将皱着脸的青黛推到门口时,药效已经过了。

青黛咽着口水含混不清的说以后不要再给她吃这个药了,她不喜欢吃太酸的,脸总皱在一起还会长皱纹。

一边说一边想推开小姐重新站回屋里。

奈何昔语棠以身挡门不让进,为了能睡个好回笼觉只得给青黛吃颗定心丸道“云公子不知道我会治病,捡到..咳,找到。找到你的恩人一定会先行送他就医对不对?”

见青黛还想说什么,昔语棠继续道“闭嘴,现在才寅时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只会在天亮之后来送信。”说着看了青黛一眼“像你这样扰人清梦的糊涂虫可不多。”说完直接关门睡觉。

青黛看着紧闭的门,虽然被数落了一顿但却心情大好。

小姐说的对啊,报信又不是报丧,哪有大半夜上门的啊!

于是心情大好的青黛姑娘也回房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