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煌凉一梦
22868500000007

第7章 樱色鞭影

“啪!”一条凭空出现的棕色长鞭直冲而去,正处于沉思的雪幽根本没有反应时间,被狠狠击中右臂,整个人顺势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两棵杨树,狼狈的摔在第三棵下面。

雪幽大脑一片昏沉,满眼金星,过了良久才恢复清醒,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被击中的右小臂上更有一道长长的鞭痕,血肉翻卷,雪幽当即疼的眼泪都出来了,颤抖着抬起脸:“谁?”

“你又是谁?”长鞭又是一甩,激起一地落叶,少女帅气的从高空降落,一袭亮银铠甲仍遮不住窈窕的身段。她个头比雪幽高挑不少,粉色长发垂落腰际,显得更为成熟妩媚,一张完美的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但此时自那双深邃迷人的双眸中射出的阴狠,只能让人如堕冰窖,被滋生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

趴在地上的雪幽,只能看到她一双刻满咒文的金属长靴,和那条鞭子。原来这条棕色鞭子上绣满粉嫩的樱花,鞭子挥舞之际,每朵樱花上都探出粉色的倒刺,这是一个等级不低的源器。看着那些被自己的血染得通红的倒刺,雪幽的眼泪更忍不住哗哗直流。

少女不屑的瞥了眼此时的雪幽:“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连这种货色都敢到我面前蹦跶......”说着长鞭又在雪幽身边破空一甩,飞溅而起的尘土呛得雪幽咳嗽不止,嗓子里更冒出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少女眯着眼睛,歪着头又打量了雪幽一下,似乎是确认了她的境界,不由又是“嗤”了一声,抬头望望四周,好像在排解心头的荒唐与滑稽:“卧槽,地灵境都不到吗?这年头真是花样百出啊!”

长鞭一卷,樱花上倒刺收回,少女一抬手,棕鞭拨起雪幽的头,雪幽凌乱的发丝已经黏在脸上盖住了眼睛:“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翻江倒海的疼痛淹没了雪幽,浑身汗如雨下,她哪还能三思后行,只是本能般答道:“救人......还用指使......”

“呦,原来是见义勇为啊,”少女音调一扬,眸中却愈显深沉:“废物,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鞭子上樱色光华流转,恍若一个春日里,星星点点的粉嫩在摇曳的花树下随风起舞,雪幽却倒吸凉气,终于忍不住哭嚎起来:那缓缓伸出的倒刺已然扎进了下巴!

可疼痛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变本加厉,越是哭嚎越是痛到锥心刺骨。雪幽当即就受不住了,连哭带喊的求饶:“对不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我问你,谁指使的?!”少女秀眉竖起,压低了嗓音喊道。

先是一片冰凉,接着是烈焰般炙烤的疼痛,雪幽在冰火两重天中垂死挣扎。脑海中想象着那倒刺正越伸越长,她甚至盼望自己能晕过去,可同时又万万不敢......

一个洗髓境,我艹,说这是档境界都是抬举她了!迟迟得不到答案,少女早就没了耐心,一咬牙,刚要把鞭子快速抽出来,眼前蓦地划过一道极至刺眼的光芒。

大脑当机了一下,待得她回过神来,沾着淋淋血迹的长鞭已像条死蛇躺在一旁,面前还一身狼狈的少年正半蹲在地上,一手轻抚怀中女孩的下巴,掌间光华流泻。

那少女只得没劲的切一声,心念一动,鞭子重又飞回到纤纤玉手中:“你没事啦?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了,”少年声音清淡中带着略微嘶哑:“什么事也没有,如你所见,她就是个路过的新生。”

“哼,新生没头没脑的见人就救,这我倒勉强能信;但,你的反噬岂是一个洗髓境能对付的了的?”少女不依不饶,美眸直直的盯着面前两人的姿势,心中便是一簇邪火:“庭耀,我早就说过,不许糊弄我!”

我倒是想啊,试问做得到吗?不过庭耀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仍是平淡如水的回答:“你今天好像要上城,谢谢你这么上心地赶过来。至于反噬,是我急中生智吐掉了。”

“什么玩意儿?”少女眼睛一瞪,一脸不可置信:“还能这样?不要紧吗?”

“如果留着,除了反噬也没什么屁用。”庭耀轻笑了一声,却又好像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边咳边不咸不淡瞅了一眼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

少女立即看去,当她看到草地上那一片烧焦的痕迹,不由瞳孔一缩。

“所以......你就先收起来了?”她挑起眉问道。

庭耀没有看她,只是点点头。

“好吧,这套解释我先勉强接受。”少女再度环顾下四周,又直直看向庭耀,准确说是庭耀怀中好似已经昏过去的雪幽,犹如捕食的猎豹在缓缓弓起身子,她慢慢抬起长鞭:“那么我就剩一个问题了。”

“这个女的,知道多少?”

仿佛瞬间由地狱飞升到了天堂,周身的温暖让雪幽禁不住晕眩了一下。待她重新睁开眼睛,触目所及仍是那片凄冷阴森的树林,和近在眼前的棕鞭。

她几乎本能般战栗起来。

“没事。”轻不可闻的安慰声,一双手在后背轻轻拍了拍。雪幽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这才发觉内腑的疼痛舒缓了好些,下巴和胳膊的血也差不多止住了。

心底一松,却听身旁有人说话,近到仿佛是在耳边呢喃:“樱姬,你也知道,我们方才说的她一句也没听到,之前说是帮我,其实也什么都没帮上,总而言之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雪幽一惊,抬起头,正撞上某人坚硬的下巴,不由痛呼一声。她这会才整个明白过来,原来现在轮到自己在庭耀怀里了,看来这伤也是他治的。她感觉姿势太不好,想要挣脱,却感到那个少女吃人一般的目光,不敢动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救完人,还没弄懂情况,就被一鞭子抽了出去,受了这一大番皮肉之苦;这女的又究竟是谁?我救了庭耀,她跑过来揍我,可现在两人似乎又聊起来了,这到底是敌是友?还有庭耀这所谓的“反噬”,究竟......

但不论如何,雪幽能够确定目前这还是属于大佬们的谈话,自己还是乖乖做刀俎下的鱼好一些。

“小蹄子,你叫什么名字?”樱姬见雪幽竟还往庭耀怀里拱,真恨不得一鞭子把她劈成两半,自然一出口没什么好称呼了。

“雪,雪幽......”蹄子......就蹄子吧,谁知这庭耀靠不靠得住.....

庭耀心底暗叫不好。果然,樱姬双眸眯起,带着胜利和危险的目光看向庭耀:“呦,事情又精彩了......昨天被你威言恐吓,今天就来舍命救你;而你呢,一天过去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护着她了......”

“庭耀,这你要作何解释?”樱姬步步逼近,腰肢扭转婀娜,庭耀却连忙松开雪幽,如临大敌般挡在她身前。

糟了,看这架势他八成干不过那女人......雪幽咬紧唇瓣,忙向身后张望,想着伺机逃跑。

只要回到那条石板路上,应该就没事了吧。这可是公家的学院,当街行凶会有人管吧......

“樱姬,你听我说。”完了完了,女魔头炸毛了,庭耀紧张的直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措辞:“是这样,相信你也知道了,她,雪幽,昨天其实什么也没说,是我昨早上有点喝大了所以搞得疑神疑鬼的;然后,你看我这形象,搞不好反噬那阵我亲妈都认不出来了......然后,她应该是没认出我来;然后,她她好歹也救了我不是......”说完这话,庭耀立即顿住,反手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好啊,又成了我的不是了?我无理取闹了?”樱姬悍然上前揪住庭耀衣领,不过随即又松开了,只是掐着腰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急疯了,传送阵那面的人都以为我是抢劫的!你竟然!”

她又气呼呼的指向雪幽:“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现在发展到这个样子,你能保证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保证她以后一个字也不会讲?一旦走漏了风声,别说你了,咱学院都得在全国出尽风头!”最后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明显是说反话了。

我,我不知道啊......雪幽在心底嘶嚎,你们都在讲什么,我不知道啊......

庭耀一时无言,只余额头的青筋愤怒的跳动。她讲的貌似在情在理,可她忽略了一个关键:我庭耀的事关你屁事?!

一来就咄咄逼人,理所当然的问这问那,是我叫你来救我的吗?

对啊,我给莫凌发的传讯符,她怎么会......

脸色阴沉,他却仍以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嗯,那便按老规矩吧。”

什么?雪幽顿时陷入一片晕眩,以前电视剧里乱七八糟的场面涌上脑海。

“用起誓符,以涅槃劫起誓,从此以后闭口不提今日的事。”

雪幽这才死里逃生般松一口气,大哥,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哼,你就这么起誓?”樱姬冷哼一声:“现在这情况,怎么立誓?”

没错,但凡起誓说“闭口不提”,那都是闭口不提特定的几个字,若只说“今日的事”,呵呵,这如何判定?

哇,您还真是逻辑严密。庭耀那副还算平静的表情就快挂不住了:“那就换一种符,一旦她想以任何形式提起今日下午的一切,都会像紧箍咒一样痛不欲生。”

“你是说,箍符?”樱姬皱眉。

庭耀点点头。这样就完美了吧。

箍符?雪幽皱眉,那起誓符自己听过,还有箍符这么神奇的东西?不过既然说话、书写、活动都是受大脑控制,理论上也似乎说得通。这一下雪幽有点害怕了,这不还是电视上黑帮土匪的“封口”吗?眼下保住小命,可谁又知道这个箍符,它万一......

妈妈啊,雪幽眼圈一红,我现在说要回家还来得及么......

“可以是可以,但我没有。”樱姬一摊手。那箍符说是一种符,其实很有些蛊毒的成分,她可不敢随身携带呀。

我操,你就非得今天弄完?庭耀忽然来了个深呼吸:“这又不是违禁品,这样吧,我现在就去黑市买两张,你在这看着她直到我回来,行不?”

樱姬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嗯,可以。那我掏钱吧。”

“不用不用,这我惹下的麻烦就让我掏腰包吧。”庭耀赶忙道:“不过,你在原地站着,别让她走就可以了。哦还有,”抬起头,正视少女明亮锐利的眼睛,他眸中猛然爆发的锋芒犹如微波荡漾间破水而出的银箭,挑起了樱姬的眉梢:“不要让我看见你那套恶心的东西。”

回头看了看一脸慌张无措的雪幽,庭耀目光闪烁,终是纵身一跃,眨眼间消失在雪幽的视野中。

周遭瞬间安静的可怕。连鸟叫风声都没有。只有自己杂乱无章的呼吸声。雪幽笨拙的低下头,一动不动。

居然这么说我,不就是仗着我对你......樱姬懊恼的跺了跺脚,掐腰打量了一下雪幽,那抹不知名的笑意越来越大,雪幽仿佛正瞧见恶魔摇摆起尖尖的尾巴,咧嘴露出排排獠牙。

庭耀身形如电,眨眼间到了学院的传送阵前。现出身形,他一手扶着电灯灯杆,喘息了大半天。反噬终究是损伤了经脉和元气,庭耀此刻的身体其实还是一团糟。该死......

叹口气,还是得赶快行动。那个女人就像狐狸一样精明,哪怕时间长一些她都会起疑心。庭耀心里也了然,一面之词樱姬向来不会全信,再加上,唉,反正自己离开越久,雪幽就越危险。

雪幽,要是没有她,自己此刻已经在黄泉路上走出好远了。樱姬这女人真是毒蝎心肠,美其名曰来救人,但实际上就是落井下石,彰显她的强者权威的同时令自己颜面无存,令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娘的,每次都这样,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引来一个鏖凝境的母夜叉!甩也甩不走,打更打不过!

算了,庭耀又是一个叹息,这种天天发一遍的牢骚还是不要在现在耽误正事,虽然他已经很被动,但也还算大有可为。

他边往传送阵走,边脱下脏兮兮的外套,颈上一个水滴形的黑色吊坠光芒一闪,一件足以罩住全身的黑袍凭空出现,他匆匆披上,同时好像又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眸中寒光如刃。

她耳畔风声似魅。

明知自己是跑不掉的,雪幽还是竭尽全力的奔跑。自己跑掉庭耀如何交代与她何干,她只知道自己再不跑,十有八九再也走不掉了。

樱姬遵照着庭耀的指示,仍旧站在原地。但随着微微侧头,冰寒的目光早已锁定了目标。

长鞭光芒涌动。华丽的樱花没有出现,仅仅是棕色的长鞭,犹如怒火滔天的蛟龙,怒吼而出,破空而起。

嘶啸的狂风扑入耳膜,后背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身体就像在燃烧。她痛苦的倒地,呻吟,翻滚,一道狂暴而太过精纯的能量流向四肢百骸,似要将她生生撕裂。

“话说这可不怪我啊,你先跑的。”樱姬连象征性的扬手动作都省了,长鞭自己轻飘飘飞了回来,讨好般旋转着身体,重新化为小巧玲珑的样子缠绕在樱姬臂间。远远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在痛苦的痉挛,她只双手环胸,有些无聊的仰头看天:“‘上头’有吩咐,只能站着看,不过我的这些源力可是量多质精,你可千万要多挣扎一会啊。”

刚刚洗髓境高阶,经脉也就是才疏通而已,其柔韧程度还未经过任何考验,只能说是因人而异。如此一下子猛灌入足以突破地灵境的源力,一个倒霉那便是经脉断裂,前途尽毁甚至危及生命啊。

不过樱姬不是很在意。每年新人那么多,地灵境这块总是要死人的,少一两个有什么打紧?修炼不当而死,按理说也不算稀奇嘛。

况且,老娘心有不爽,憋着干嘛?我辛辛苦苦修炼到这把境界,杀了多少妖魔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还不能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感了?!

至于庭耀,哼,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这女人也算不上什么救命恩人,他更应该不甚在意了。

至于“那套恶心的东西”,什么恶心?我怎么了?时不时就板着面孔教训我,被人喜欢了不起啊!

樱姬嘟起嘴,将脚下枯黄的落叶踩得吱嘎作响。

哪怕死亡的钟声已经敲响,求生的本能还是让雪幽不肯放弃,努力保持着清醒。此际,那些不带任何属性的纯粹源力正在她体内肆虐,经脉正面临强悍的压力,有些小经脉甚至随时可能破碎。

雪幽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的结局。可是现在,她能对这股不请自来的力量做什么呢?若是地灵境的武者,应该是按着顺序,以丹田为大本营进行周天运转,从而渐渐吸收内用;可自己丹田未开啊,根本没地方容纳这些源力!

万分危急之际,雪幽脑子好像变灵光了,当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丹田未开,我就先把它冲开!

多亏那天晚上出于好奇翻看了《源经》后续的内容,雪幽很清楚突破地灵境的步骤。不过是吸收天地精华,化为源力这种能为己用的力量,最终存储在丹田。所以突破的关键,就是学会内视,和最后厚积薄发一举冲开丹田。

本来内视是需要静坐清心缓慢学会的,不过雪幽这种源力已经冲入经脉的特殊情况,几乎是顺理成章就成功了。

不忍心再看各处经脉的惨状,也没时间惊叹内视所见的新奇瑰丽,雪幽赶忙找重点,心神牵引着那股狂暴的能量,犹如单薄的牧民在电闪雷鸣中带领着完全失控的羊群,奋力向丹田而去。

经脉形成的小路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前方一片黯淡,像是被山石封死的尽头。源力洪流的咆哮由远及近,犹如万兽奔腾,以悍不畏死的架势悍然迎面而上。

这樱姬到底是什么境界,随手放出的一股源力,到了雪幽这里就成了战无不胜的钢铁雄师,丹田前面的阻碍犹如薄纸一般一冲就破,甚至狠狠撞击在丹田四壁,震得雪幽连吐鲜血。

丹田一开,压力骤然减轻,源力汹涌而入,雪幽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这股洪流毫无阻拦地冲了进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