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只有昏暗，耳边却被各类巨响撑到爆炸。镔墨镰握进手中，雪幽边下楼边问：“曦媚姐已经走了？”
“应该。”
几步便到了城门口，真是失聪现场。地面震颤到站立不稳，头顶飞掠的炮火像道道流星砸向城内，半空中与护城大阵摩擦侵蚀，又亮起一连片刺眼的光幕。
看来情势真的挺严峻。
寒烨拉过雪幽，向城墙上跑去。一路上人流乱窜鸡飞狗跳，他俩差点被冲散。雪幽心里闪过一丝的后悔，可寒烨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拽着她拼命向前挤，她也没机会反悔了。
城墙上飞奔的士兵个个跑得比百米运动员还快。一拨拨炮弹和源力羽箭投向城下黑压压的妖魔，连声嘶力竭的命令声都在与周遭巨响厮杀。
缓冲区只剩下细细的一条了，甚至时断时续，疯狂的妖魔直接撞到了城墙上，撞击力之大让城上的雪幽清楚感到脚下晃颤。
“不行，这没得打了。”寒烨看了几秒，摇头：“指望涅槃境来救场吧，回去修炼。”
“你看！”雪幽突然看见下面一处小光点，距离城门也就几十米：“这怎么还有普通机甲！”
发现一个，紧接着就发现一片。这赫然是一个军团，只是陷在疯狂的攻城妖魔之间，显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这就是派上去送死的，当人肉路障。”站在这儿说话实在太费劲，寒烨边转身边要拉过雪幽。
可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下面的光点就灭了一半，剩下的也岌岌可危，好像随时都可能湮灭。
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消逝，雪幽紧紧盯着那些光点，脚下像灌了铅。有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人命不是这样拿来浪费的，快去救人！
这念头太疯狂了，但现实根本不给她权衡的时间，她下意识地遵从了内心最直接的愿望——
挣开寒烨，一跃跳下了高高的城墙。
那一瞬间，寒烨整个人都傻了。在他的印象里，雪幽是一个很冷静很有主见的姑娘，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鲁莽的事的。但事实就是这么离谱，他脑子里千言万语缠成一团，最后连句人话都组织不出，大吼一声就追了下去。
长风烈烈，半空划过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纵身跃下的时候，雪幽脑子里甚至连个完整计划都没来得及生成，就直奔她能看到的、距离城门最近的光点而去。
落下来后，她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没可能再有别的计划了。
这与以往的情形大不相同，妖魔全都是狂暴状态，一旦落地瞬间就会被撕碎。踩在头上也很危险，旁边的会立刻张开血盆大口，跳起噬咬。她没有缓冲的空间，只能在降落的同时就开始向城门飞掠，尽可能劈出十字斩将那台机甲击飞，然后又一刀让它砸向城门。
一路险象环生，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起舞，同死亡竞速。
缓冲区就要彻底消失，城门的士兵已经开始奉命关闭城门。突然眼前一黑，一台机甲从远处飞来，狠狠砸在了城前地面上，冒起浓烟。那十几个士兵吓了一大跳，可谁也不敢上前，还是赶紧执行完任务回去。
看到机甲成功落地，雪幽心头一松，又看了看十米外另一台苦苦挣扎的机甲——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五个人求救的样子，歇斯底里，却穿不透厚厚的机甲铁壁。
雪幽心下挣扎，可只是不到半秒的犹豫，便觉身后一凉，恐怖的压力似乎真实可感。
糟！雪幽只有挥刀反击，但显然要力有不逮，一闭眼硬迎了上去。
“雪幽！”雪幽没听清他的喊声，只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劲风，贯穿了身后那只妖魔的后颈。寒烨一枪扫过，带起的狂风将雪幽卷向城门：“快走！”
不能再等了，雪幽在半空转身，刀背狠拍在妖魔后颈，鲜血狂喷的同时借着反冲力弹出了战圈。
然后目睹远处机甲如触礁的巨轮，辉煌灯火最终湮灭于狂怒的海水。
御风腾空，寒烨紧随其后逃离。雪幽确认他没事后，转身就对着已经没有形状的机甲一通暴砍，直接把机甲从舱顶位置砍成两半。
好在机甲内的安全气囊已被触发，里面的人伤得不算太重，只有一个昏了过去。雪幽与寒烨合力将他们拖了出来，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秒抢了进去。
厚厚的城墙像是隔开了阴阳两界，城门闸的轰隆声一落，那几个清醒的士兵就扑通跪到地上，向雪幽咚咚咚磕起响头。
瞬间就头破血流，可他们还是狠狠地磕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略微报答这大恩大德。
“走吧，走吧。”雪幽低声劝着，已经有医疗队提着担架跑了过来。他们如飘萍相逢相散，即便是救命之恩也还是连名字都来不及互道一句。
伤员被抬走后，雪幽二人也缓缓往回走。雪幽还有些懵，心脏跳得飞快，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不太真实。
“你真是个疯子。”寒烨的声音里难得又有了感情。
“啊！”雪幽如梦方醒一样：“你，你没事吧？”
她很惊讶自己能有奋不顾身救人的勇气，但更想不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陪她。
“托你的福，差点就有了。”寒烨叹口气，眼神看向别处：“你没受伤吧。”
“不要紧。”雪幽也低下头：“对不起，虽然很有成就感，但我下回不会再乱来了。”
她没资格让别人因她涉险啊。
寒烨微微偏头，很快地看了她一眼。“没事。”塞外的风停了，他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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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药后，莫凌身上的青黑色渐渐褪去，但皮肤还是冰凉，人也冷得发抖。
从上午一直折腾到现在，玄月真的心力交瘁了。最后一半源力也豁了出去，火石阵都摞成小山，可就是捂不热这个大冰块。她又累又困，终于，在理智的弦被倦意切断后，她看了看怀里昏睡的人，决定直接脱衣服睡觉。
反正他没意识，就当带了个冰镇抱枕吧。
不过说真的，玄月现在并不想要这种抱枕。青武城还没那么热，挨着这个家伙冻得她睡不着。
不由想起雪幽的云朵抱枕，好想它啊......又软又暖还可以随便搓圆捏扁......越想越有落差，越想越是委屈，黑暗中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嘟囔：“莫狗子，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吗你干嘛这么折磨我啊......”
枯竭的源力在缓慢恢复，然后全部被玄月用来生热。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玄月感觉自己终于暖和了起来，心头一喜。可喜到一半，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就凑了过来，不安分地在自己胸口蹭来蹭去。
！突然被戳到某个敏感点，玄月的脸瞬间红透，整个人登时就全清醒了。
“莫凌！”她立马爬起来，又气又恼叫了一声，对方却还闭着眼睛，睡颜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然而事实完全不是这样。似是留恋方才的温暖，他又向玄月的方向蜷缩，尝试几番摸不到后，他喉咙里咕哝一声，抬起一只胳膊扣了上去。
箍住了玄月的腰肢。
像触了电一般，玄月傻了许久，才想起来伸手去掰，可莫凌得寸进尺，一条腿也骑了上去，整个反客为主——
好了，现在她是他的抱枕了。
大被掀起又落下，盖好，玄月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干啥？现在的莫凌可是没穿衣服，玄月从来没这样被一个男人按在怀里过，被他的气息团团包围，脸就贴在那坚实的胸膛上，要喘不过气来了。
虽然平时口无遮拦到处犯花痴，但她说到底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生，这样危险的姿势让她手足无措。她身上的衣服也很薄，她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与异性的身体接触，这家伙平日看着单薄，此时才真正感受到那肌肉收缩间暗藏的力量......
“滚开！”她积攒起所有的力气，意图挣脱。莫凌毕竟是昏迷，这并不难，可就在玄月要成功坐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不要......”
半夜三更的，她幻听了？可仔细一听，竟是莫凌在说梦话。
是做噩梦了吗？玄月见他眉头渐渐皱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个不停，身体都要蜷成一个球了。
她不由好奇，重新低下身，耳朵凑近他嘴边，于是便听到了不停的破碎的乞求：
“我错了，求求你......”
“不要，求你......饶了这回......”
“我有用......我有用......”
听不懂，可玄月的心莫名揪成一团。在这些没头没尾的梦话中，“我有用”这三个字重复的次数最多，他好像是急着证明这个，越说越快，身上不知不觉就被冷汗浸透了，又颤抖起来。
这次好像不是冷得发抖，而是害怕。
玄月又轻轻躺了回去。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一手抚上脸颊：“嗯，你有用，我知道。”
她凝视着他的脸，温柔而肯定。
莫凌不再说话了，身体仍在轻微地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你有用......”她便重复着，主动把他揽进怀里，手从后背一路抚到后颈，源力带来的暖流自大椎穴流向全身，怀里蜷缩着的大男孩渐渐安静下来，依偎着睡熟了。
唉，我怎么跟哄孩子似的，玄月心里吐槽，倦意又要卷土重来了。
撑不住了，不管怎么样先让我睡觉吧......
玄月就要滑进梦乡，突然听到莫凌又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很小声的呜咽。
我的妈，玄月懒得看了，眼皮已经沉得像铅。最后给他顺了顺毛：“乖，晚安啦......”
她便沉沉地睡过去了，没有听到他试探再三才小小小声吐出来的一句心声，也不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予他一隅偏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