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年下，凤都城内一片祥和。家家户户喜迎佳节，人们走亲访友。朝中政务不忙，朝中的官员们也是轮流上班和休假。
紫宸殿内，烛火通明，鸣钟击磬，丝竹弦乐声起，大殿上的美人轻歌曼舞，水晶帘落，纱幔垂曳，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铺着一张银狐皮，建元帝慵懒的侧身躺着，双眸深情的望着怀中的女子，那女子坐起身来，抬眸扫视一番案桌，从翡翠盘里摘下一颗葡萄，剥了皮后，递与建元帝。
“陛下为何一直盯着妾身”？那女子一脸娇羞，眉目含情问道。
“爱妃美若天仙，真叫朕移不开眼。”
“陛下又在取笑臣妾。”那女子佯装生气，把头扭向一边，鬓边的金步摇晃动的令人心醉，“依臣妾看，底下的妹妹才是妙人呢？”
“哦，那朕可要仔细瞧瞧。”建元帝直起身来，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凤眸微眯，唇角勾起带着些许玩味，“爱妃的提议确实不错，今夜该选哪位美人侍寝？”
“左边那个就不错。”那女子眉头微蹙，语气酸酸的。
建元帝凑到她身边，撩起一缕秀发放在手心闻了闻，伸手一把将女子紧紧揽入怀中，声音低沉却戏谑的说道：“朕选你。”
那女子挣脱怀抱，一顿粉拳伺候。没好气的抱怨道：“都是当父皇的人，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也不怕旁人笑话？”
“谁敢笑话朕？”建文帝一脸宠溺的捏着女子鼓起的小脸蛋，嘴角勾起：“爱妃生起气的模样格外好看。”
那女子继续依偎在建文帝的怀里，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猫：“陛下何时去臣妾的朝阳宫，钰儿见不到父皇，日日啼哭呢！”
“日日啼哭？是乳母没有照顾好？”
“乳母再费心周到，也不及父皇的疼爱呀。”那女子抬起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建文帝，用撒娇的语气恳求道“去瞧瞧钰儿吧，陛下！”
建元帝禁不住怀里女子的软磨硬泡：“好，好，朕陪你去。”
“多谢陛下厚爱。”那女子从椅榻上下来谢恩，眉角眼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到中宫，与皇后一同用膳歇息。王公公本打算上前提醒，那女子美眸一瞥，盛气凌人的模样愣是让王公公把话憋回了肚子。
殿外传来公公细长的嗓音：“摆驾朝阳宫。”
凤仪宫
晚膳时分，建元帝身边的小顺子传来口谕，皇上去了朝阳宫用膳，皇后娘娘不必在等。
“这桌美味佳肴，可是娘娘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生生给浪费了。”
“又是冯贵妃，她有什么好，如何能与咱们的娘娘相比？”
九曲廊亭处，几个宫女议论纷纷。张皇后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入宫数年来善待后宫妃嫔，对待下人也极为宽厚。可皇上却独宠冯贵妃一人，对张皇后只能称得上是礼遇。由于张氏身子太弱，不宜操劳伤神，后宫之事交由人品贵重的姜淑妃打理，空有皇后的头衔。
“冯贵妃能歌善舞，容貌生的也美。”其中年龄最小的宫女一脸稚气的说道。
“呸，眼皮子浅的小丫头，娘娘白疼你了。”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宫女双手叉腰，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剩下的宫女也把矛头对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冷声质问道：“小汐，你说是冯贵妃生的美？还是皇后娘娘更美？”
“姐姐们别恼，我不过随口说说的。”那小丫头急的手足无措，退到角落里。众姐妹看她年纪小，放她一马。
不远处，刚从御膳房过来的秋雁停下脚步，那帮小宫女的声音不大不小，尽数落尽她的耳朵里。
“你们的差事可都做完了？”冷不丁的打断她们的对话。
“秋雁姑姑好。”众宫女一瞧是秋雁，顿时鸦雀无声。平日里秋雁不苟言笑，对手下人要求严格。有些个宫女十分怕她。
“看来今日安排的差事太少？让你们得了空闲，聚众在此，竟议论起娘娘。”
“奴婢们只是为娘娘忿不平，没有说娘娘坏话。”见秋雁姑姑生气，众人纷纷辩解道，“是，奴婢下次不敢了。”
“你们进宫当差已不是一日两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烂在肚子里。还需我来一一教导嘛！”秋雁语气稍显柔和，可面上依旧清冷，“身为奴婢，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管住嘴巴，莫要给娘娘惹事，这才是为娘娘尽忠。”
众人受教后，四下散去，各自忙碌。
“璟儿，先喝碗汤，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张皇后安之若素，心情丝毫未受到影响。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
“嗯。”男孩点点头，乖巧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鲫鱼汤，舔舔嘴唇，真鲜美啊。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饱嗝。张皇后并未在意，又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菜和肉。
“娘娘，桌案上的一碟芙蓉卷都空了，还有紫薯糕就剩两块了。”里屋传来秋雁的声音，母子二人面面相觑。
“母后房中的糕点真好吃，可比御膳房做的精致。璟儿吃了一个还想吃，肚子到现在还是饱饱的。”男孩摸摸小肚子，笑得憨憨的。
“原来是这只小馋猫呀。”张皇后捏了捏男孩的小脸蛋，细声说道，“下回母后做完让秋雁送来，但不能贪吃，否则晚膳就没胃口了”男孩点头答应。
夜幕降临，男孩不肯回自己的宫里就寝，声称不会扰着母后休息，随意安置个侧殿就成。可这有违宫规。刘公公哄了老半天，把嘴皮子都说破了。正巧外头又飘起雪花，导致夜路难行，也成全了男孩的心意。
夜已深，寝宫内烛火微暗，男孩睡得很恬静，微微翘起的嘴角，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张皇后坐在床边许久，若是平日这个时辰，她早早就歇下，眼下却困意全无。
掖好被子后，张皇后轻移莲步，悄声的回到自己的寝殿。秋雁端上一杯热茶，见张氏有些心绪不宁，在一旁为她揉肩，一边安抚道：“按宫里的规矩，皇子们入学后便要移居别宫，由嬷嬷们照顾日常起居。殿下打小就爱粘着娘娘，每次回去，总要耍会儿小孩子脾气，到底是母子情深。待殿下年岁大些，情况会好转的。”
“帝王家的孩子，终不能像寻常孩童一般，随性自在。”张氏沉默良久，缓缓起身，若有所思的走到窗边，微弱的月光照在她消瘦的脸庞：“这高高的宫墙困住了我，也困住了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