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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青衣社的由来(二)

叶心传沉思片刻,又问道:“师祖方才说,前些年金钗刺客突然出现,杀害了许多昔年的青衣社元老,莫非他们之死,与十几年前的青衣社起事一案有关?师祖可否查过那金钗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靖远道:“先前我曾专门查探过,发现那金钗刺客所用武功驳杂,既有少林派的拳、脚功夫、崂山派的剑术,还有昔年武当派的擒拿手法,甚至于还有番邦邪教的吸功大法,显然此人不愿让旁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以我之间,那刺客每每杀人之后便在现场留下的金钗应是用来故意扰乱别人视线的.江湖上有不少人认为此人是为了比武争风才用凌厉武功、狠辣手法将诸位武林前辈打死的.”

叶心传道:“那青衣社其他元老若然健在人世,岂不危险?”

靖远道:“当年参与青衣社长安集会的诸人之中,除我之外,还有泽州府八臂猿猴梁发与少林寺达摩堂首座若晦大师尚在人世.前些日子,你师叔祖靖清道长邀请梁先生上华山作客,此时他仍在华山,料想无人敢上华山派杀人滋事.若风大师身在少林,如今少林寺虽抑武修禅,但毕竟是武林北斗,想必也无人敢偷偷潜入少林杀害若风大师.不过,金钗刺客所害之人与昔年青衣社十三元老有关,也不过是我个人猜想,事实未必便是如此.”

叶心传忽然惊道:“若师祖所言不错,过不多久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可让那金钗刺客潜入少林,暗害若风大师!我听金国皇帝与手下亲信说起,沈雁青不久之后就要带领部众攻入少林,只是因为前两日邓家大小姐与静明师兄联名召开武林大会,才迫使他们将攻入少林一事稍稍延后.料想沈雁青伤势痊愈之后必定还要带人挑衅少林,到时候少林寺一乱,那金钗刺客必定趁虚而入,有所作为!”

二人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迟缓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允柔扶着墙壁,慢慢走出了山洞.叶心传见她面色仍然苍白,眼睑下垂,仍是一副憔悴之状,不禁心生爱怜,忙凑上前几步,挽住她手臂,低声道:“你多休息罢.”

允柔道:“我醒了有一会儿了,在山洞里觉得害怕.”

靖远道:“如今你伤势已大好,只须疗养几日便无事了.这洞穴幽深凄冷,你二人不如搬到通元谷中住下.幽谷七仙之前种下的瓜果蔬菜也熟了不少,你二人尽可摘一些食用.此处环境清幽,鲜有外人来访,是个疗养的好去处.”

允柔道:“允柔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叶心传道:“师祖,徒孙过些时候便要上少林寺,不知金……沈雁青等人挑衅少林一事,师祖有何见教?”

靖远道:“我即刻便启程返回华山,着门下弟子四处查探消息,看少林寺一带有何行踪诡异之人.对方挑战少林寺时间尚不清楚,若有异况,我自当有所处置.你二人且在此安心休养.”

叶心传道:“师祖不如等到明日再启程回山.”

靖远笑道:“以老夫这把年纪,已有三分入土,还在意什么白天黑夜?”说罢身体忽然荡开,飘在半空中,接着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飘渺如孤鸿之影.

叶心传不禁赞叹道:“师祖武功可说是出神入化,看他轻轻盈盈地飞身离去,比朝云前辈的武功又要高出许多.对了,允柔,师祖替你诊过脉象,说你内息澎湃,显然是身怀武功.你这些日子拜了谁为师,练得如此武功?”

允柔惨然笑道:“我若有什么绝世武功,又怎会像现在这样.”说着慢慢抬起右臂,刚到半空却无力地垂了下去,接着屏住呼吸,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心传道:“这些日子我们便依师祖的话,在通元谷中休息几日,再作打算.”

允柔忽道:“叶大哥,在邓府时,我看那颖儿姑娘对你情深意切,你挨那女子两掌,便如同打在她身上一般,她待你可好得很啊!”

叶心传道:“我只当她妹妹……”心觉不妥,又改口道:“颖儿与我是昔日好友,曾一起出生入死.”

允柔答了声“哦”,便不再说话.

二人坐在悬崖边,望向远方绛紫色的天空,向后一仰,见天幕上几点寒星时隐时现,过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清晨时分,山谷中吹来阵阵凉气.露水清寒,二人衣服上都带着几分湿意.

叶心传醒来时见身旁并无一人,右侧是原先允柔躺着的地方,此时隐隐有一道土痕斜斜向外,通到了悬崖之外.叶心传不由得心慌,猛然跳起,循着土痕,向外张望,只见悬崖之下是一片杨树林,在清晨日光照射下泛着银白色.

他心中焦急,双手在嘴边摆成喇叭状,大叫道:“允柔!”声音在幽谷回响,经久不息.

忽听得身后一个轻柔的女子回道:“傻瓜,我怎么会在那里?”

叶心传惊慌回视.允柔一身淡黄色衣衫,沾了许多泥灰,脸上也有淡淡土色,但先前的憔悴之态却已荡然无存.只见她脸上泛着一丝笑意,双手扣在背后,娇柔瘦弱的身影在晨曦之中微微晃动.

叶心传看她安然无恙,一把便将她拉进怀里,低声呢喃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掉了下去.”

允柔盈盈笑道:“叶大哥,你以为允柔是个傻瓜么?”

叶心传道:“刚才我想,若是你掉了下去,我便也不想活了.”

允柔闻言,默不作声,轻轻推开叶心传的胸口,抬头望着叶心传的眼睛,缓缓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叶心传心中激荡,立时答道:“当然是真的.”

允柔道:“你说的话,允柔可要记在心里的.他日你若是反悔了,允柔便要挖出你的心,来看看它变成了什么样子.”

叶心传心头一凛,不禁打了个哆嗦.接着便见允柔开颜一笑,说道:“跟你说笑啦!自打那一日在玉泉寺中,你挺身为我挡剑,我便发誓这一生都要跟随你,守护你,就算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要悄悄跟在你身后……”说着又缓缓靠在叶心传怀里.

二人相互依偎,又在平台上坐了一会儿.远处日渐东升,天光逐渐大亮,悬崖之下,叶浪在晨风之中翻滚,时时有大雁成行飞过,除此之外,苍穹之下唯有一片静寂.

叶心传一手搂在允柔腰肢上,只觉她身体柔软,微一用力,却如同按在清水之中,只觉一股暖意袭上心头.他一时情动,俯身凑向允柔的下颌,闻到她肌肤淡淡的香气,更是难以自控,便大着胆子凑上去,将嘴唇压在允柔嘴唇上.允柔突然身子一颤,双眼圆睁,似是大惊失措,一伸手,将叶心传推开.

叶心传羞赧之下,脸颊微红,尴尬道:“允柔,我……”他原本不善言辞,此时更是因心中歉然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怕自己说错了话,允柔气愤之下便即离开.一霎之间,他心中念头不知转了多少遍.

允柔被他一吻,身体立刻警戒起来,接着便见叶心传右手挠头,眼睛左右转动,一副不知所措的深情,忽然嫣然笑道:“叶大哥,我方才在想些别的事.我既然认定了今生跟随着你,便是你的人了……”

叶心传心中一暖,嘴里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唯唯诺诺.

两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一同望向远处.过了不知多久,允柔独自站起,一言不发,钻进了洞穴之中.叶心传回头望见洞穴之中黑魆魆的,唯有石室之中溢出一团浅浅的黄光,在不停地晃动着.

叶心传心中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入石室,过了一刻钟功夫,终于下定了决心,为免再次后悔,于是毅然翻身跃起,冲入了石室,高声道:“允柔,我们下山罢.”

允柔一惊,将手里的灯盏落在地上,石室中原本有两盏油灯,此时熄灭了一盏,光线立刻暗了许多.

允柔佯作嗔怒道:“叶大哥,你吓死我了!”

叶心传道:“是我不对,可是你刚才围绕着柱子在做什么?”

允柔从墙壁上的凹洞之中取下另一盏油灯,又对着墙壁上下探查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头说道:“叶大哥,是你说我昨天的内伤靠柱子上的功夫可以治愈.今日清晨我早起来,将这石壁上的武功记下了一多半,方才又记了两三段,还有最后几句就好了.下山之后,我把它写下来,你有功夫就练一练,说不定日后有什么用处.”

叶心传道:“你伤已好了,再练也没什么用了.”

允柔沉默片刻,接着沉声说道:“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再受伤呢!”

叶心传道:“我断然不让别人再伤你了.”

允柔叹了口气,说道:“汉人说,技多不压身,你多学一些,毕竟是好的.”又过了一会儿,话音突然变得柔和,说道:“说不定别的姑娘身受重伤,你也好英雄救美……”

叶心传见她突然说话语气冰凉,大有几分不耐烦的意味,心想是不是刚才自己的举动太过鲁莽,允柔在心里仍埋怨自己.但那事情实在不好说出口,他在心里起誓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至于向允柔赔礼道歉,过了这半个时辰功夫,他已难说出口了.

叶心传道:“允柔,你不必记了,我只差一段就练好,只须看一遍就行啦!”便循着油灯光望向墙壁:“胎息之妙,切在无思无虑,体合自然,心如死灰,形如枯木,即百脉畅,关节通矣……”很快将口诀默诵一遍,又曲腿坐在地上将内息在奇经八脉、大小周天运行一遍,顿觉周身通畅,更感奇妙无穷.

习练过两三次后,他见允柔仍举起油灯时不时对着墙壁探查一番,眼睛又忽而望向室顶,口中念念有词.叶心传心想:“师祖说允柔修练过内功,想必是真的,不然对这胎息功法如此感兴趣?不过师祖将这门功法窍门记在石室之中,自然不阻挡旁人依照口诀自行练习.允柔若要练胎息功,便让她练好了,只是她从未练过道家内功,若是强自修习,恐怕走火入魔,不如我帮帮她好了.”便开口道:“允柔,你要连这门功夫,我教你就好了.”

允柔即时答道:“真的么?”忽然语音拉长,说道:“诶呀!我是替你记的.你既然练好了,我们这就走罢.这里又暗又潮湿,我有些怕了.”临走前又举起油灯对着石壁右下角,看了一眼,接着便跟随在叶心传身后,慢慢走出石室.

到了洞穴外的石台,允柔道:“叶大哥,我们该去哪里?”

叶心传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就在山的那一头,我们若是绕远路过去,也可以.若是直接从这处山峰翻跃过去,就要近许多了.”

允柔道:“既然如此,我们翻过去好了.”

叶心传徐徐道:“这处山峰虽然不高,但也须我将你负在背上,然后运起轻功,方可翻越过去.”

允柔道:“那你便负我过去……好不好?”

叶心传瞧着她的眼睛,见丝毫无躲闪羞赧之意,便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允柔趴在叶心传背上.叶心传右足点地,催动轻功,身体凌空跃起,不是在峭壁突起部分借力,但闻得耳边风声阵阵,脚下石块簌簌响动,好几次甚是惊险,吓得允柔极为克制地叫出了声.

翻过三四处险崖,终于到了通元谷中.幽谷客昔日所住草庐仍是旧貌,只是不再听到琴声阵阵,人语唱和,唯有鸟雀名声稀稀落落,枝叶窸窸窣窣.

叶心传让允柔坐在谢康乐旧居之中,见谢康乐昔日所弹古琴已从中断裂,弦丝从中截断,微微卷起,才不过数日,已积了一层隐隐尘灰,虽无隔世之感,但想到斯人已逝,不觉心中悲恸.

允柔道:“这抚琴之人是你朋友么?”

叶心传道:“谢先生风流儒雅,我前些日子听他抚琴数曲,只觉心旷神怡.心思纯净,运起武功也自无杂念.”

允柔低下头,望向左下角,眉头微皱,默不作声.

叶心传从后院摘了些瓜果蔬菜,随意在灶房做了些饭食,二人食用过.叶心传又将柳明空所住卧室打扫一遍,安排允柔住下,自己则去徐仲素药庐之中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