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句话说得清的蓝,是幽蓝,是湛蓝,是童话蓝,是幻想蓝,是带着三分黑色的蓝,是九天之上的那种纯得叫人心疼的蓝。
如果天上的蓝偶尔被风荡漾得淡了,也可以请树梢,把这最纯净的颜料一片片地刷上去。
她把头顶的云彩和周遭的山岩、树林以及每一片彩色的叶子都倒映在自己心间,每一天,用天的颜色浸染着它们。她知道一切都将复归于蓝色,所以她通过镜面,通过自己的纯净的心,把她遭遇的一切,在此刻,就献到了天上。
我盘起腿,悄悄坐在她身边。她把我的头发一根一根数得很清晰。我的瞳人由于视线落进水里而变成蓝色。
面对镜子,人类看清了自己,同时理解了蓝色。人类端起镜子的时候,宗教就端起了人类,而她,则把一切都端到了天上。
我看见这一切都发生得那样安静,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同这蓝色,无始无终。
老人柏
所有活着的枝杈和叶子,都徐徐伸向一个方向,而在你的另一边,除了死亡,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风吹过的时候,你用半个声部歌唱。
为了演绎一个生与死的命题,你就这样,把自己站成标本。
你的背后是寂静的长海,长海也在演绎同样的命题:它以倒影的方式,将天空拉进土地深处。
九寨沟天生是一个思索哲学的地方。风吹过的时候,在死亡的聆听下,所有的生命都开始歌唱。
栈道中间的树
她们真恼人,她们站着站着就站到中间来了。
不是存心拦你,也不是故意缠你,只是想触碰你。
她们恼你光用眼睛去爱她们,光用言语去宠她们,所以她们使着小性子就站上来了,站到栈道中间,隔三差五地就在路中央扯你。
她们这么秀气,这么亭亭玉立,总是在栈道两边拉了绿帐子护着你,她们筛选阳光,只挑选出最细腻的一部分,做你衣裳上的花瓣。
你好,大叶子栎!你好,柏香!你好,树皮苦苦的珍珠花树!
不要扯我,不是我无情无义,没见我正赶路呢,你们的另一个姐妹珍珠瀑布,正在用湿淋淋的嗓音招呼着我呢!
树珊瑚
海子多情,把一切死去的树木都搂在怀间,将其搂成珊瑚。
死亡呈现出了美丽。他们的眼睛闭得安详,只让细细的小鱼拨弄他们的眼睫毛。
拨弄他们的还有阳光。阳光钻进水晶,在水晶的底部抚摸他们。
树身呈白色、赭色和青色,互相交叉着,列成神秘的象形文字。阳光就这样读着文字,读得耐心而细腻,这种阅读的方式反映在水面,就是波纹。
其实九寨沟是不存在死亡的。飘展在海子边上的经幡可以作证,神秘已经把永恒的生命赋予了这里的一切。
永恒之路其实很单纯:树木进入珊瑚,珊瑚进入字,文字进入经幡,而经幡在风中呢喃的时候,无始无终的天空便明白了一切。
珍珠潭
由于整个石坡忠贞不渝地托住了瀑布,所以水在这个斜面上的舞蹈就呈现出各种风情:柔软的,燃烧的,群马般的,呢喃的,舞纱巾的,半抱琵琶的,疯魔的,羞涩的,赤身裸体的。
水的博览。声音的和弦。舞蹈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