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百名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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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博学多才的曾懿和她的《古欢室全集》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7)木刻出版了一部由一位才女写成的思想进步、内容丰富、文字朴实、说理透彻的巨著《古欢室全集》。全集除包含了《浣花集》、《鳴鵉集》、《飞鸿集》和《浣月词》等诗词外,还收入了《医学篇》、《女学篇》和《中馈录》,涉及到文学、教育、医药卫生以及饮食烹饪等诸多方面的知识,几乎可以称之为“百科全书”。

《古欢室全集》的作者曾懿,字伯渊,又名朗秋,于清咸丰二年(1852)生于四川华阴县(今属成都市)一个官绅之家。父亲曾泳是道光年间进士,曾任户部主事、江西吉安府知府。母亲左锡嘉也出身于官宦世家,性格刚毅,才学深厚,有诗文和专著广传于世,时有学者称其作品“如行云卷舒,流波跌宕”。此外还擅长书画和中馈,是一位不凡女子。她非常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在她的专著中就有《曾氏家训》和《女训》。曾懿的父亲曾泳中年病逝,教育子女的责任就全部落在了这位知识母亲的肩上。

曾懿是长女,天资聪颖,读书过目成诵,父亲在世时非常喜欢他,家中所有藏书,允许她随意阅览。这就使得曾懿自幼便有机会“朝夕游泳其(书海)中”。

曾泳是在曾懿十岁时病逝于江西任所,母亲左氏携子女扶柩返回四川故乡。曾泳“家世力农”,为官清廉,无多积蓄。所以,当寡母幼子(女)回到故里时,家中仅有“茅屋数椽而已”,别无所存。虽然如此,母亲左锡嘉在儿女面前并没有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而是挺直了腰杆,独撑门户。没有经济来源,便以售卖自己的书画和巧手翦成的花鸟等艺术品,维持生计,过着“瓶无储粟,灶有余烟”的清贫生活。曾母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女人,深知环境对子女成长有着重要影响,便学古“孟母三迁”的作法,把全家从偏僻的乡野搬到了县城,目的是开阔孩子们的视野、增长见识。住了些日子,她又担心儿女们沾染城里的浮侈习气,便又举家迁到了距县城数里之外、杜甫故居——浣花溪附近,这里不仅乡风淳朴,而且尚有大诗人之遗风。她很喜欢这里,也勉励儿女们努力学习先人之德行。曾懿作为长女,不仅每日侍于母亲左右,还细心观察和学习母亲的勤奋之优。她读经史、习丹青、修文辞,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各方面的文化知识。

曾懿二十岁时,与江苏武进的袁学昌(号幼安)结为连理。这袁幼安也是一位饱学之士,才华不群。曾在安徽、浙江、江西福建等地为官。夫妻两人才学相当、谈论契合、生活美满。在袁氏为官期间,妻子曾懿全程相随。所以,她有机会“涉大江,越重样,遨游东南各行省”。这行万里路配对她的读万卷书,便使得她的眼界大开,收获了不少深居故乡所没有的新知识、新思想,接触不少新事物,大大丰富了她的阅历。

曾懿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女性,不论赋诗为文、传播医术和烹饪都强调一个“真”字。写诗,她力主抒发真情、描摹真景,反对那些“纯粹文人”的“诗到穷愁而后工”、为诗而诗的作法,从而得到了“唐音宋派,卓然名家”的好评。

在曾懿的《古欢室全集》中,她着力最多、用心最重、贡献最大的是《女学篇》。撰写此书的背景鲜明,作者用心明确。她在与丈夫宦游东南诸省期间,目睹了清王朝的腐败无能,西洋列强“夹我属国、踞我港湾、攘我主权、干我内政”等现象后,义愤难抑。经反复思量,她认为:欲意强国,首在教育。而当时占人口半数以上的妇女,很少有受教育的机会,所以她提倡兴办女学,使妇女也学得与男人一样的本领,用以治家强国。

《女学篇》是一部独具特色的论著。赞它独具特色,是因为在中国历史上,自东汉班昭撰著《女戒》之后,凡是教导女人的读物,无不强调“三从四德”封建伦理道德的。而同样是生在封建社会,并且饱读孔孟之道、程朱理学的曾懿,却能冲破道道藩篱,接受维新变法的进步思想,并把这种思想付诸于笔端,为争取女权大声疾呼,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宏篇大论。她在此书的自序和总论中指出:“女子之心,其专静纯一,且胜于男子,果能教之得法,实可大胜于男子者。”所以强调说:“男子可学者,女子亦无不可学”,“使男子应尽之义务,无不与女子共之;男子应享之权利,亦无不与女子共之。”简言之,就是要求男女平等。同时号召女同胞们“勉力同心,共起竞争之志,以守起天赋之责任。”她之所以将此书名之为《女学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提倡兴办女学,使女子获得受教育的权利。她认为女人只有学得了知识,才能树立起争取自身解放、实现男女平等的思想。只有这样,才能“强种保国”、“黄种之强殆将驾环球而上矣”、“一国之中骤增有用之才至两万万之多,夫何贫弱之足患哉”,这种早期的“半边天”(两万万妇女是当时的国人之半)思想,是前无古人的。

《女学篇》全书共九章,即结婚、夫妇、胎产、哺育、襁褓教育、幼稚教育、养老、家庭经济、卫生等。

在《结婚》一章中,她主张仍由父母主婚,但不能包办,“须与儿女商酌、尽善尽美、心悦诚服,方可结婚,不贻后悔”。对于择婿标准,她反对“恒计财产之丰啬,不论品学之高低,辙以轻许之”的重家财、轻人才的作法,主张“以人品纯良,才学优长者为最”。

在婚姻一事上,她最为可贵的主张是夫妻以“相爱相敬为基础”,并做到“爱情互相专注。”这种敢于冲破迂腐婚姻观的思想,不仅在当时具有显著的进步意义,就是在当今,也完全符合新中国《婚姻法》的要求和社会主义的道德标准。

在“襁褓教育”章节中,她强调了对幼童要教信实、教仁慈、勿拘束,使孩子的身心得以健康成长。

《女学篇》,不虚其名,对女子教育问题,既有宏大理论,又有精细要求。曾懿主张女孩子六七岁时,可依靠父母或延师在家接受启蒙教育;到了八岁即要入初等女学堂,除了完成“堂中应习之科学外”,还应择“切近世事,文理通畅者读之”,以“博其趣”。同时指出“无论中西各国,各有所长。取其所长,变其所短”,这在当时是一种对传统女子教育,进行改革的崭新理论。

在学习方法上,她主张“循序渐进”,反对“躁进”,只有如此,才能取得事半功倍之效。要求学生家长“重身教”,以“默化其气质”,使子女“精神焕发,品行端正,养成利国益民之思想”。

曾懿认为妇女学了知识,争取到男女平等,对自身要有严格要求,主动承担“主一家之生计”的责任。这样做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小家,而是对整个社会有益。她说:“主财政者于无益之费用自当力求节俭,然于学校义赈关乎社会公益之举者,须量力捐输;或遇人急难,解囊相助,全人之美,多金不惜,皆有合于道德之心者也”。如果按此说教去做,即使是在当今,也足以“感动中国”了。

《中馈篇》共二十节,主要从美食角度传授烹饪方法和技巧。其中特别强调要讲求卫生。商业出版社将其收入《中国烹饪古籍丛刊》,广传于世。

曾懿的另一重要贡献,是她的医学成就。她没有真正拜师学医,也没进过医学院校,完全是自学成才,积多年经验,于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她已五十四岁时完成了《医学篇》的撰著。全书共分上下两册,每册各有四卷,包括杂症、妇科、小儿科、外科等。

“久病成医”这句话,在曾懿身上得到了证实。她自幼身体孱弱,曾患过四次温病,深感其痛。是当时的温病名医吴鞠通治愈了她的重病。所以她特别崇敬吴的《温病条辩》。在她的著作中,多处引用他的温病理论和治疗方法,并将《温病条辩》中的各种治疗方法,摘录成帖,简单扼要,一目了然。

曾懿除了尊崇名医,还十分重视来自民间的经验。对于民间行之有效、流传广远的“验方”,她用心采记,谨慎实验,也治愈了不少常见病、多发病。

曾懿,以自己多方面的卓越成就,证实了她的“男子可学者,女子亦无不可学”和女子“果能教之得法,宜可大胜于男子”的豪迈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