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精神分析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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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的象征作用(2)

我们最初听到父母在梦里会成为帝王、皇后,免不了会很奇怪,然而在神仙的故事中,的确有这种象征。许多的神仙故事都以此为开头:很久以前有位国王和王后。我们不应该认为那其实是说“古时候有一位父亲和母亲”的吗?对于家庭生活来讲,有时称儿子为公子,长子则被称为太子。国王常被称为“万民之父”。小孩子有时候会被戏称为小动物,在英格兰西南部的康瓦尔,就称其为“小蛙”,德国称其为“小虫”,小孩子就称为“怪可怜的小虫”。

我们再回来讨论房屋的象征。梦里,房屋突出的各个部分都可以攀登,这便与德国的一句俗语暗合,在谈到胸部特别发达的女人时,德国人传说:“她有供我们攀援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句俗语与此相仿:“在她的房屋前面有很多木材。”之前曾说木材是女性和母亲的象征,在这里又得到了印证。

就木材来说我们尚有很多问题可以讨论。为什么以木材代表女性或母亲,这是难以理解的,但是我们在此可以对各国的语言进行比较研究。德语“木材”与希腊语“mat”源于同一字根,是“原料”的意思。“原料”这一统称最后演变出特种材料的名词,语言中的化广义为狭义是很常见的。今天的大西洋中一个小岛名叫“马德拉”,这是葡萄牙人发现它时取的,当时岛上森林密布,葡萄牙语“木材”一词为“马德拉”。而“马德拉”仅仅是拉丁语“material”的变形,其又有原料之意,“material”一词源于“mater”,是“母亲”的意思,制造任何物品的原料即视作物品的母亲。因此,木材是女性或母亲的象征,我们就援引这个字的古义。

女子分娩常以与水有关的事物表示,如入水或出水,即是在说自己分娩或出生。切莫忘记这一象征实际上指的双重进化。其一包括人类及所有陆生动物皆由水生动物进化而来,这一重要事实关系比较远了,其二是每一哺乳动物和人的第一期的生活都是在水中,即水中育胚胎,生活在母亲子宫的羊水里,因此分娩都是由水而出。自然我是不主张做梦者知晓这类事情的,而且他也不必知道。他在孩提时也许听说过,然而我认为无关于象征的构成。托儿所告诉小孩子婴儿都是由鹳鸟叼来的,可是鹳鸟又从何处得到婴儿呢?答案常是从池中或井内,如此也是从水中出来的了。一位患者,在小时候从别人那里听到了这件事,他那时还是小伯爵,一个下午都找不到他,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在宅院里的湖边找到了他,他正躺在那里,眼睛注视水面,一心想要看到水中的婴儿。

心理分析家兰克曾把神话中英雄的降生进行分析与比较,其中,阿卡得的萨贡王为最早,大约于公元前2800年,把婴儿丢在水中或从水里救出,这两种方式的故事占大多数。兰克认为这就是分娩的象征,这种象征的方法与梦的象征同属一类。一个人梦见从水中救人,不管是谁,兰克都认为这是一位母亲,他的或任何人的;在神话里,总是生身母亲把孩子从水中救出来。有这样一则笑话,某人问一个很机灵的犹太儿童,摩西的生身母亲是谁,孩子回答说是“公主”。那人却说他的答案不正确,而后解释“公主只是把孩子从水中救出来而已”。这个小孩子说:“她说的就是这样啊!”因此他的解释也是相当不错的。

外出旅行在梦中是死亡的象征。在幼稚园里,小孩子如果问一个死者到哪里去了,保姆们常常告诉他说,那个人去“远行”了。这样的象征也在诗歌中被发现,死后的世界被描述成“旅行者一旦到达便再也不能返回的乌有之乡”。日常生活的闲聊中,也常把死亡看做是“最后的旅行”。无论何人,假如他深知古礼,就会了解但凡丧礼都是非常严肃而隆重的,如在古代埃及,人们常把所谓的《亡灵书》放在木乃伊的旁边,作为其最后旅行的指南。墓地往往与生者的聚居地距离相当远,因此死者的最后旅行竟然成为真实的事情了。

性的象征不单属于梦。你们该知道有时会对女人戏称“铺盖”以示轻侮之意,然而却无人知晓“铺盖”乃是生殖器的象征。圣经《新约》中说:“女人如非常脆弱的器具。”文体接近于诗歌的犹太人的圣书中,也有许多性的象征的表示,而人们对此知之甚少,因此对它的注释曾产生了诸多误解,比如“所罗门之歌”等。后来的希伯来文学,也常用房屋来代表女人,以门户作为生殖器的出入口象征,比如,丈夫会以“我发现门已经开了”来表明妻子已不是处女之意。以桌子为妇人的象征也出自希伯来文学,例如,有妻子说到丈夫,“我为他将桌子摆开,而他却把桌子掀翻了”。跛脚的孩子之所以如此,正是由于男子“把桌子掀翻了”。这些实例都出自《圣经和犹太法典中的象征》,作者是布伦的列维。

梦里,船也是代表女人,这一信仰同样被语言学家所提倡,他们认为德文“船”的原意指“泥塑的器物”,和“木桶”或“木偶”是同一字。而“火炉”象征着女人或母性的子宫,希腊的科林斯的伯里安德尔和妻子梅里莎的故事可以视为其论据。由希罗多德的注解可知,暴君伯里安德尔很爱妻子,却因妒忌将其杀害。其后,妻子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命令影子证明自己的身份,于是那位已故的妇女告诉伯里安德尔说,把他的包子放入了一个冷的火炉之中,这样的隐语,第三者是无法知道的。又如,克劳斯的著作《各个民族的性生活》,是研究各个民族性生活的首选,书中讲到某些德国人在为妇女接生时,说到“她的火炉已为碎片了”。生火或与烧火相关的事物都有性的象征之意,而火焰则暗喻了男性生殖器,至于火灶或火炉则是女人的子宫的象征。

假如你们由于梦中多次出现以山林风景来代表女性的生殖器而惊奇万分,那么读读神话就会了解到“地为人母”的观念在古代宗教仪式中的地位有多重要,这一象征支配着一切关于农业的观念。梦里以房间指代女人,可以在德国的俗语中发现它的源头;德语中用“妇人的房间”代表“妇人”,即人们可以居住的房子作为代表。又如,曾有“土耳其宫殿”暗指苏丹及它的政府之说,也曾有古埃及时的法老意为“大殿”的说法。在古代的东方各族,双重城门之前的宫廷经常如古希腊罗马时期的市场那般汇集着很多人。然而,这一起源的推理似乎有肤浅之嫌,我认为,房间作为女性的象征,乃由于它有“人居其中”的特征。我们已经了解房屋也有这一含义;纵观神话及诗歌,我们更加可以把市镇、城堡及炮台视为女性的象征。在今天,即使分析非德语或不会德语的人的梦,也可证实这一点。最近几年,我治疗的患者大都是外国人,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梦里也同样是用房子作为女子的象征,尽管他们的文字中没有德文里的“Frauenzimmer”那样的词语。另外,象征可以超越语言的界限这一主张,出自之前的梦的研究专家舒伯特先生。但是,我所有的外国患者都略通德文,因此这一问题就留待于不懂德文,只关注母语的外国患者的科学家们做出最后的宣判。

所有的关于男性生殖器的象征,都曾出现在笑话、俗语或诗歌里,特别是古希腊、拉丁的诗歌。我们不仅仅会在梦里呈现出这些象征,在各式各样的工具中同样也可以看到,而锄犁最为典型。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范围广,争议更多,因此鉴于时间紧迫,存而不论即是上策。在此我仅仅想讲一下数字“三”。暂时不提,这一数目是否由于其象征意义而被视为神圣,然而众多由三部分组成的自然生物如苜蓿叶就是因其象征意义,被用作盾形的纹章或者徽章;又如,所谓“法国”三瓣百合花以及遥远的西西里岛、人岛两岛共用的奇怪徽章也不过是男性生殖器的伪装而已,因为古人相信生殖器的形象可以作为消灾避祸的强大力量,在今天一切的护身符也可视作性的象征。这种护身符大都是可悬挂的小银质饰品,比如四叶苜蓿、猪、香菇、马蹄形器物、长梯、扫烟囱等。四叶苜蓿是三叶苜蓿的替代物,就象征而言,自然是三叶最合适;猪在古时预示丰盛;香菇显然代表了阳具,有一种外形酷似阳具的香菇,因此学名为“淫根菇”;而马蹄铁的外形类似于女性的阴户;由于往往以扫烟囱比拟性交,因此扫烟囱与长梯被视为性交的象征。我们已了解梦中的长梯是性交的象征,那么“升登”一词的确含有“性”的意思,如“盯梢女人”、“年老的登徒子”等。法语中“行进”也有“年老的登徒子”之意。也许下面的事实可以证实这一联想,即大多数的动物性交的时候,雄性皆是攀附于雌性的背上。

折枝是手淫的象征,不单是由于折枝的动作酷似手淫,在神话故事里,两者的相似点也颇多。而尤其值得关注的是,掉牙或拔牙则是手淫或手淫的刑罚即阉割的象征;在传统的故事里也有同样的情景,不过做梦者不知道而已。我认为很多的民族施行的割礼就是阉割的象征。最近,更是发现了澳洲的一些原始部落举行割礼仪式以祝贺男孩子成年,邻近的其他部落却以拔牙仪式取而代之。

在这里我就用这些例子作为结束。它们都仅仅是些事例而已;假如不是如我这般一知半解的人搜集这些信息,而是真正的专家包括神话学、人类学、语言学和民族学的,搜集到的信息必然是丰富而有趣的,也使得我们更多地认识这一问题。然而,我们却必须以此定论,虽难免挂一漏万,但作为我们思考之用却是足够了。

首先要了解做梦者尽管可用象征的方式,但他却对这一象征一无所知,清醒后也不能理解的事实,不免使人惊奇,正如你清楚地知道,一个生长在波希米亚的女佣从不曾学过梵语,却忽然间发现她懂得梵语那样。自然这一事实与我们的心理学难以调和。而我们也只能认为象征的知识属于做梦者的潜意识,是附属于其潜意识的心理活动;然而即便有了这个假设,于我们似乎帮助不大。过去我们只是假设存在暂不了解或永远不了解的潜意识倾向,而现在这一问题更大了,事实是我们必须相信潜意识的知识、思想以及不同事物之间的比较,从而使得一个观念取代了另一观点。这种比拟不必每次有新材料,现成的资料随时可用;为什么呢?因为各民族语言各异却都用完全一致的比较。

这一象征的知识究竟从何处而来?语言的习惯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支流而已。其他方面的众多的事实暂且不为做梦者知悉;所以我们首要的就是分析整理这所有的资料。

其次是这些象征的关系并非只出现在梦里面,在神话及神仙的故事里也有同样的象征,是我们已知晓的,而且也见于俗语、民歌、诗歌和散文。梦的象征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支流,象征的范围极其广阔,因此我们不能以梦来研究整个的象征问题。许多的象征并非出自梦,或即使见于梦中,比例也甚微,更多的是见于别处;反过来说,有众多的象征同样是偶然出现于别处,这个我们已了解。因此,我们深感象征这一方式就是古用今废,却也仅仅是在其片断、东鳞西爪地稍微地变形而已。这不由得使我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患者的幻想,他觉得世界上一定有一种“原始的语言”,而一切的象征都是这所谓的“原始语言”的遗物。

再次,你们必然认为其他方面的象征都不以性的问题为限,然而梦的象征为何都是性的对象及性的关系的代表?这自然不易理解。我们可否假设原本是属于性的象征在后来才被移用于他处的,或者是性的方面的象征降低而成为其他方面的表示呢?显然这一问题仅依据梦的象征无从解释,我们也只能坚持认为真正的象征都与性有特殊的密切的联系。

这一点,我们要请教一位语言学家较合适,乌普萨拉的斯伯格,他的研究丝毫不受精神分析的影响,他认为在语言的起源和发展中性的需求地位极其重要。他说过,动物的进化中最早的声音就是呼唤异性伴侣的工具,经过发展,语言也成为原始人类工作时发出的声音。这种有节奏的声音在工作中能产生联想,于是工作中也充满着性的乐趣。因此,原始人类似乎是用工作取代了性的活动,从而使工作充满愉悦。他们在工作时发出的声音也因此有了双重含义,即一是与性的动作相关,另一个则与性的动作的替代物或者劳动相关。天长地久以后,性的意义和原有的用法就渐渐地从这些声音中消失了。几代以后,性的意义就有了新字来表示,而此字就移到新的工作上去,也因此出现了众多的基本字,它们在最初本属于性,后来则失去了性的意义。这一学说如果成立,至少我们用它了解梦成为可能。原本梦就保留了最原始情形的一部分,也因此梦里会有如此多的性的象征,我们也能理解为什么武器和工具是男性的象征,而木料为何代表女性了。所以,象征的关系可以看做与古字同义的遗意,比如,现在梦里的生殖器的象征在古时曾一度是与生殖器同名的事物。

进一步来讲,一切与梦的象征相平行的事实,都使得你们理解精神分析能激发普遍的兴趣,而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却不如此的理由之所在;精神分析的研究与神话、语言学、民俗学和民族心理学及宗教学等许多的其他学科密切相关,它的研究结果对这些学科又提供了有价值的观点。假如你们听到精神分析学家以加强这些学科之间的关系为唯一目的而写了一本书,就不应该惊讶了。1912年初版的《初恋对象》就是我所说的这样一本书,由萨克斯和兰克编著。施多于受,是精神分析与他种学科的关系的特点。精神分析的一切重大的成果尽管因其他学科的证实而收获颇丰;然而就总体而言,精神分析为其他的科学提供了切实有效的研究方法与观点。正是精神分析对人类个体精神生活的研究,使得我们许多的生活之谜可以揭开,或者至少给这些问题的解决以希望的曙光。

而那些假设的所谓“基础语言”或者以“基础语言”为主要特点的精神病将如何更深入去理解,我还没有提及。而你们如果不了解这一点,对整个问题的真义就无法领会。由神经病人的症状及表达方式可获得神经病的资料,而精神分析则是对这些资料进行解释及治疗。

最后,让我们回到起点再把旧话重提。之前我们说过做梦者在没有梦的检查作用时,梦的分析亦是很难的,那是由于我们必须用生活的语言翻译梦的象征。至此可知象征作用是梦的伪装的又一个独立要素,与检查作用并存。检查作用很乐于使用象征方法,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两者目的相同,都将使梦变得诡异难解。

我们在更进一步对梦加以研究以后,是否会找出促使梦伪装的其他因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而在结束梦的象征作用前,必然要再次提及那个怪事,即神话、宗教、艺术和语言毫无疑问都有众多的象征,而梦的象征作用却一再惹得受教育者强烈抗议。这岂不正是由于梦的象征与性的关系所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