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尼克松传
2415600000094

第94章 不足一半(1)

在大会前的盖洛普民调中,尼克松领先26点。他在之后的第一次民调中又上升了34%——仅有6%未定。麦戈文的支持者曾说要大力争取“被孤立的”选民。然而在9月11日,哈里斯重新打开尘封的“孤立指数”——以1966年对5个问题的回复为基础而制定的等级标准,问题分别是:“富人更富而穷人更穷”、“什么在你眼中不重要”、“治理国家的人并不真正关心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掌权者试图控制你”、“对你周围的事漠不关心”。即使在被孤立者中,尼克松仍然领先。

麦戈文最先来到新英格兰地区和哈得逊河,然后在纽约州的伍德斯托克休息。其竞选巴士的车身侧面写着:麦戈文伍德斯托克巴士。“麦戈文需要做的仅是矫正他在美国中部的形象,”一个记者讽刺地写道。他的立场与伍德斯托克一代也并非很一致。9月10日,乔治·盖洛普报道“30岁以下的选民转向支持尼克松”。在该年龄层中,尼克松曾以41∶48票落后,现在却以61∶36票领先。根据弗里德·杜顿《变动的权力之源》书中的观点,政治家认为年轻的新选民是“最独立、敏锐和自我激励的,他们已看到……即使他们尚未成熟,其先锋也在近10年的两大主要争议——民权斗争和反对越战——中起带头作用。自美国大学在25年前借鉴了德国大学的评估经验后,这些年轻人还推动了对美国高等教育最彻底的重新评估。……人们认为现在的大多数年轻人比他们的长辈更可能形成与其他文化及社会的意识关系。”

什么?他们正涌向……理查德·尼克松?

将历史明显推向左派的人们是如此年轻:斯托克利·卡迈克尔重演了1966年马丁·路德·金的民权运动,而这正发生在他25岁的生日当天。詹尼斯·乔普林和吉米吉米·亨德里克斯逝世时年仅27岁。弗里德·汉普顿去世时才21岁。麦戈文那不可一世的竞选经

理仅28岁;他最小的高级职员才22岁——其中一些职员在4年前就为尤金·麦卡锡组织过竞选活动了。

但还有对于这代人的其他看法。被尼克松雇佣时,帕特·布坎南28岁,罗杰·艾尔斯26岁;罗纳德·齐格勒和汤姆·查尔斯·休斯顿均25岁。20世纪60年盛行由年轻的保守分子举行的积极运动;对于数百万希望他们的大学杜绝贪污的美国年轻人来说,这是一场自觉的先锋领导运动。尼克松本人初次当选国会议员时也才31岁,他认为年轻人极具责任感——比如26岁的鲍勃·霍尔德曼;当尼克松在1952年做切克演讲时,他在演播厅外执着地坚守着;1956年,霍尔德曼担任尼克松的主要代理人。“反麦戈文的年轻人”尾随民主党到每一站,上流社会对他们不屑一顾(只有十几个记者出现在全国记者俱乐部的公开记者会上)。

但那时,尼克松很擅长与那些感到被鄙视的人交谈。

在1972年9月5日的慕尼黑,在奥运村睡得正香的以色列运动员被8名带着枪和手榴弹的巴勒斯坦激进分子袭击。在接下来的打斗中,恐怖分子杀死两名运动员,带走九名人质。他们在国际直播的电视上用枪口威胁运动员,要求释放他们被关在以色列监狱中的同伴和两个德国的马克思主义恐怖分子。他们协商用727飞机将人质载至埃及,然后通过安全通道到达机场。机场的一次救援行动引发了一场枪战。四个以色列人丧生于直升机爆炸;五个以色列人和一个德国警察被机关枪射死。奥林匹克体育场全世界的国旗都降半旗——除了10个拒绝纪念死者的阿拉伯国家。

麦戈文开始走访北方工业城市。家家户户都蜂拥而至的著名市中心餐馆;华丽的电影院;某个总统候选人可能参观过的界标。然而再也没人争相来到这些地方了。在俄亥俄州扬斯敦,摄像机拍摄了指挥台以及小区成人书店的遮篷;在费城,竞选团曾呆过的一度雅致的酒店里挤满了无家可归的人。

泰德·肯尼迪陪同麦戈文一起旅行,说了同麦戈文一样的话,却得到三倍的掌声。在底特律,一个瑟缩的哭喊声传来:“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肯尼迪先生!”一个年轻的黑人妇女开始吟颂:“肯尼迪,76年必胜!肯尼迪,76年必胜!”当麦戈文大声叫出死去的肯尼迪兄弟的名字时,他获得了最热烈的掌声。当他们来到芝加哥时,戴利市长慷慨大方地在国家街举行了一次老式却很壮观的阅兵。随后,戴利又在10月为第一夫人举办了一次阅兵,这使人怀疑他的忠实。ABC引用了麦戈文一个轻率的选区政客的话:“麦戈文会输,因为我们确定他会输。”

芝加哥人萨金特·施赖弗是戴利的伙伴,他被认为是赢回中坚分子的关键人物。纽泽西州埃赛克斯郡的民主党领袖在一次野餐上对麦戈文表示了诚挚的欢迎:“有人认为这里有两派:中坚分子和麦戈文主义者,但今天这里只有一派,民主党派。”旁边的选区负责人给报社提供了匿名引言:“民主党陷入了困境。道德规范不会为全国竞选投票。美国平民十分厌恶贝拉·艾布札格、贝蒂·弗里丹及男同性恋者,他们视麦戈文与这些人于一体……也许我们至多能保住本地候选人。”

9月17日,《华盛顿邮报》的头版刊登了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连续两天努力的成果,但却影响甚微。16日,在保守的副标题“陪审团揭露窃听案新细节”的下方,古巴人伯纳德·巴克的照片旁边,《邮报》报道了大陪审团起诉窃贼、利迪及亨特。但细节描述很法律化,影响并不大。而看起来最为惊人的披露是“根据国家档案馆记录,利迪和亨特的检控标志着历史上白宫助理第一次被起诉。”不过这句话被隐匿在头版底部不显眼的位置,此处的其他新闻更引人注目:“强奸、抢劫、绑架:持枪歹徒威吓9名妇女”;“克罗地亚人劫持飞机,要求释放7人”;“以色列插手黎巴嫩”。次日早上的新闻是“间谍基金与共和党助理有关”,开头的几行是:“水门间谍行动的基金由约翰·米歇尔的几个主要助理操控……并且被保存在总统竞选连任委员会的一个专用账户上。”然而,该新闻被从头版头条挤掉;取而代之的是莫里斯·斯坦斯悦人的轮廓及“透明政治”如何攻击尼克松的成功募款,并导致尼克松减少了工作乐趣。

麦戈文开始在竞选旅行中提到“水门”一词及“300000美元”——《邮报》报道这些钱是总统连任竞选活动中的“敏感政治项目”专款。麦戈文的这些话在厌恶尼克松的民主党人群中受到热烈欢迎。那就是他们的热情所关注的对象。因为关于调查事件,各家报纸均刊载了诽谤民主党正直形象的文章。政府会计办公室本该发布一份关于尼克松的捐赠审计报告,在尼克松提名当天,办公室却推迟发布。拉里·奥布莱恩在《时代周刊》第39页报道了一则两段长的新闻,指控白宫千方百计地阻挠调查;报道还指出了11个“明显和可能违反联邦竞选法的地方。”尼克松回复说两党都可能犯过一些“技术违法行为”。斯坦斯说“国会中的民主党成员对共和党施加的强大而持续的压力”及“麦戈文的竞选特工”应该对“报道中的失误”负责。斯坦斯要求对民主党进行审计调查。麦戈文表示欢迎。

一系列的头版新闻标题是:“共和党正审查麦戈文账目”;“道尔指控7处违反竞选法”;“共和党调查显示:民主党资金调查发现技术错误”。麦戈文宣布将从他成千上万的捐助者中随机抽取250个名字,在白宫组成安德鲁·杰克逊式的“人民晚餐党”,但该行动被指控“明显违法”,于是出现了这样的文章:“麦戈文被控邮寄奖券并被调查”。一名共和党国会议员将之称为“为回报政治竞选捐款而给予特殊优待的明确案例……一个绝望而卑鄙的动机,对美国选民最粗俗的侮辱。”

两党都很恶劣,哪个党更恶劣呢?“他们认为政党一直都这么做。”

沃尔特·克朗凯特察觉到白宫可能有丑闻,于是开始穷追不舍。7月,在尼克松的莫斯科之行的推动下,美国宣布三年内以优惠的付款条件向苏联出售7.5亿美元的粮食。据称,内部人员已利用早期情报谋私。克朗凯特团队发现证据表明农业部的一个部长助理涉入其中,此人曾在大陆谷物公司任职,但任职期限是从这笔贸易谈判结束之后到该贸易公布于众之前;随后,大陆谷物公司在该贸易公布前三天结束了约1.5亿美元的粮食买卖。证据链纷繁复杂。但当克朗凯特在9月27日开始广播时,他的陈述却格外清晰:他先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教室的黑板面前,用简笔人物画分析人物和钱的动向。《晚间新闻》花了两个时段来阐释这件事,第一个时段长达空前的11分钟。然而,这则新闻因为太迟而未影响到次日发布的盖洛普民调:“你认为哪位候选人——尼克松或麦戈文——更真诚可信?”尼克松以59票对20票胜出。

即使在自我接纳的民主党人中,尼克松也以38∶37占优势;在30岁以下人群中,57∶28。新政治在一点上是正确的:选民——尤其是年轻选民——对其认为不值得信任的政治家感到厌恶,而那位政治家就是乔治·麦戈文。9月30日,《华盛顿邮报》的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报道:约翰·米歇尔担任尼克松竞选经理期间,曾私下掌控30万美元“秘密基金”。三天后,该报刊载了一则民调的分析报告,标题是:麦戈文丢失了信誉资产。

麦戈文表示怀疑。他决定让竞选更激烈。在华盛顿举行的美国合众国际社编辑会议上,麦戈文发表了演讲,他的头几句话是:“在昨天的《会晤新闻界》中,我夫人说目前的政府是近代历史上最腐败的政府。我对此表示同意——要稍作修正的一点是,我要去掉‘近代’二字。”

“尼克松在华盛顿的肮脏行为,”他援引1952年艾森豪威尔在竞选中要清理华盛顿脏乱的承诺说,“包括破坏我们不愿卷入一场非正义战争的意愿,司法部在ITT一案中的腐败行为……包括国会对新闻自由的攻击,为少数富人服务的税法漏洞。”

麦戈文注视着编辑说:“而在这个房间里的你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

然后他开始长篇大论地攻击尼克松对讨论议题的躲避,“我猜尼克松不愿参加辩论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害怕——不是我,而是人们。他一定意识到如果他被迫告诉人们他真正隐藏的东西,他在9月的失败将是毋庸置疑的。”

会堂里并没有多少回应。麦戈文用他那中西部平铺直叙的语调发表演讲,所以他的话语听起来比阅读更没感染力。“你要为你的演讲添个什么标题呢?”其中一个记者在媒体飞机上问,“诸如:‘与其他美国人不同,麦戈文对尼克松评价甚低’之类的标题吗?”

尼克松当然不会参加辩论,他甚至都未组织竞选。朱尔斯·威特科弗不停地问罗纳德·齐格勒:“罗恩,作为一个连任候选人,总统现在在做什么?”齐格勒的回答就像是被问到“总统是否停止殴打妻子”这种问题,他是总统,天哪;他忙着结束战争,没时间去玩那些下流肮脏的政治把戏。

第一轮公认的竞选活动开始于9月26日。总统来到纽约港的自由岛,几千学生乘船到那里听他在美国移民博物馆落成仪式上的讲话。大多数人在设定的时间齐声吟唱“再当四年!”一群残疾小孩大叫:“停止轰炸堤坝!”一小队老兵反战组织的成员在警卫的阻拦中艰难地到达这里,他们在人群中喊叫:“结束轰炸!结束战争!”

总统顿了一下。

“我要通过电视传个消息,”他对着摄像机说,“除了这边的6个人外,让我们看一下”——他指了指这边的几千人。在自由女神像附近,抗议者被警察带走。而事实上,他们都曾收到邮寄来的参与该活动的私人邀请。

后来,他们来到一人1000美元的美洲人酒店,举行28次“72年胜利”晚餐中的一次。当天是全国学生政府日。尼克松向当晚的特别来宾打招呼:学生理事会会长、财务主管及秘书。他说:“就在这个房间的盛大宴会上,我知道你们都花费了巨资才能坐在这里共进晚餐,年轻人能进来并至少聆听演讲,这是意义重大的。”他们比随行的新闻界人士快活得多。新闻人士在200英尺外的一个房间里盯着闭路监控吃干巴巴的火鸡三明治。

次日是去圣弗朗西斯科。埃利希曼在飞机上对媒体发表演说,他认为:针对警方情报机构告诉他们的即将发生的示威游行,麦戈文应将其定义为“政治性的而非反战性的”。总统参观了耀眼夺目的旧金山湾区捷运系统的新控制中心。它是用玻璃幕墙装饰的。记者从另一边看过来,就像在水族馆里傻看的人。接着他们动身前往洛杉矶。鲍勃·霍普的笑话使人群活跃起来。(“麦戈文把钱用光了。昨天他打劫了一个好哄的老太太!”)总统提起那次他邀请一群年轻的音乐家从洛杉矶到白宫。一个孩子告诉他:“你知道,从瓦茨到白宫是很远的。”总统转述了自己的回答:“是的,我知道,从惠蒂尔到白宫也很远。”

他的声音柔和起来:“一个男孩,出生在约巴林达,成长在惠蒂尔,来到白宫……”

通过闭路电视观看的记者们发出叹息。《滚石》的蒂莫西·克劳斯对一个老兵说,他认为拥有一个竞选记者团的关键是要报道这样的事件:质问大众,候选人和公务员“为何不反抗?”并呼吁他们不要让自己成为消极景观的仆人。经验丰富的老兵回答,多亏了这些年的阿格钮主义,“白宫终于成功地让处于矛盾位置的新闻媒体成为一个独立于公众或公众利益的实体。”尼克松使媒体成为又一个有特殊利益的群体:“公众不关心我们的问题。”

他们随后又来到巴尔的摩和美国国家癌症大会。记者在大会上听了看似即兴的演讲,虽然他们在24小时前就拿到了演讲稿。

在麦戈文的合众国际社演讲后,朱尔斯·威特科弗为《洛杉矶时报》写了一篇分析材料,内容大致是:总统认为传统的竞选旅行存在太多安全隐患,因而他将用定期记者会进行取代,并将在会上回答政治问题。但没人看到威特科弗的报道。因为编辑以太“武断”为由将它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