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2009年中国故事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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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美食家

蓝嘉娜

俗话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达韵公司的小鱼就是个典型的米脂姑娘,皮肤白瓷一样,睫毛密匝匝,身材高挑打眼。巧就巧在,公司里还有个叫阿康的绥德汉子,长得精神,干事爽利,跟小鱼真是般配。

不过,阿康像公司里所有的小伙子一样,对小鱼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因为小鱼公开说了,她是要当老板娘的。

本公司的人吃不着“葡萄”,可向外推销“葡萄”的人倒是不少。凡是有人给小鱼介绍对象,小鱼一概不拒。小鱼相亲有三个特点:一是相亲地点非餐厅不去,公园酒吧一律免谈。二是她不像别人,相亲的时候矜持地喝喝茶聊聊天,而是叫上一桌子好菜,吃得津津有味。三是跟同一个人见面不超过三次。久而久之,大家都说小鱼相亲是假,蹭饭是真。

也有人不信,老板娘就是一个。老板娘今年四十挂零,每次一看到小鱼那双毛葡萄般的黑眼睛,中年危机就发作,生怕老公出个什么差错,所以,她最“热心”给小鱼介绍对象。这次,老板娘给小鱼物色了刚从南方回来的本家侄子,他有房有车,年龄长相都跟小鱼相当,心想此次一定是十拿九稳了。

老板娘把双方的情况一介绍,男方很感兴趣,小鱼也当然没有拒绝。侄子马上给小鱼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见面。他也听姑妈说了小鱼的规矩,提供了好几个餐馆给佳人备选。

一个是新开的中西合璧菜馆,老板是美国的营养学博士,可小鱼说去过了,没有新意,不过是改良的湘菜罢了。侄子又说,那最近很火的淮扬菜馆呢,清淡优雅,适合女孩子吃。小鱼在电话那头撇撇嘴:“那家的淮扬菜也算不得地道,而且就价钱来说,性价比不高。”侄子额头上有点发汗:“那去韩国餐厅吧,韩国烤肉!”小鱼依旧不允:“韩国餐厅油烟子重得很,早吃腻了。”

侄子实在有点受不住了,借故挂了电话,马上给姑妈打了过来,不满地大声嚷嚷:“你介绍的是公主还是女皇啊,约她吃个饭,报了几十种方案都没有通过。真要娶了她,每天还不得为吃饭的问题愁死!”

姑妈劝他忍忍,说漂亮的女孩子多半是有点难缠的。她如此慎重地选择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说明她很重视这次约会,这是好兆头。至于你们结婚以后的吃饭问题,我保证不会出错,这姑娘我太了解了,绝对是持家过日子的好手。

侄子被姑妈说动了,总算选中了一家泰国餐厅,这才在小鱼那里过了一关。见了面,小鱼对餐厅远比对相亲感兴趣。她一会儿跟服务员打听特色菜式,一会儿跑去洗手间和包间看看,甚至还想去厨房重地转转。对于老板侄子的个人情况,她一句也没问,老板的侄子还得耐着性子赔着笑脸。

吃完一顿海陆空齐全、要价不菲的晚餐,小鱼擦擦嘴,下了结论:“这里环境真不错,细节都做得到位。不像有的地方,餐厅里风情十足,洗手间却漫不经心。不过啊,菜的味道一般般,卖的全是环境。”

老板的侄子笑一声:“这世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事情多得很呢!”对她以相亲之名行蹭饭之实的不满溢于言表。

小鱼也不作声,继续喝茶。自己只是他姑妈手下的一个小文员,打工的外来妹,当然要受得了人家说说气话。

这次相亲不欢而散,老板娘的脸色几天都阴得要下雨。小鱼只装作不知道。

这天上班,阿康忽然被小鱼叫住:“下班有没有时间?”

“有啊,干什么?”

“给你介绍个姑娘。”小鱼的大眼睛一眨,递过来一张纸条,“照上面的时间地点,别迟到!”

阿康展开纸条,时间下午六点,地点奇怪得很,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家公寓。不去不行,阿康怕小鱼。男人怕一个女人,多半是因为喜欢她。

按时到了公寓,阿康往门上轻轻一敲,门自己开了。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厨房里传出“哧啦哧啦”的声响,接着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来啦?请进!”

阿康心想,第一次相亲就在对方家里,真是别出心裁。谁知抬起头来,就跟女孩打了个脸对脸——是小鱼!

阿康傻了,直到小鱼把一张桌子都摆满菜,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一双眼睛在屋子里瞄来扫去,也没看见第二个姑娘。难道说,跟自己相亲的真是小鱼?可人家明明白白说过,是要当老板娘的啊!

小鱼看着阿康的呆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别看了,就我一个!”真是小鱼啊,阿康激动得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尝尝我做的菜,然后听我说件事。”

阿康不敢违抗命令,低头把满桌菜一盘挨一盘尝了个遍,连说好吃。小鱼一笑:“我跟你讲的事情就是,我打算辞职开店,想请你一起创业,你愿不愿意?”

“小鱼,你……”

“我早告诉过你们,我是要当老板娘的啦!”

“可我们以为你说的意思是嫁个老板……”

“行了,你干不干吧?我为了开这个店子,可是借着相亲的机会把全城的馆子都吃了个遍。我也不想占人家这个便宜,问题是我一个人在外地,手头不宽裕,人脸也窄,想积累第一手资料,真得想点歪点子。不然让公司知道我有这种心思,早八百年开了我了。”

“这么说,你相亲都是假的?”

“假的!”小鱼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早就看中了一个人。”

“谁?”阿康有点心虚,又有点期待。小鱼斜了他一眼:“我当老板娘,你当伙计,要是合格,我升你职,当老板!至于那些相亲的人,我开业了送他们消费券,答谢他们支持咱们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