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感悟·独白卷(读者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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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世界不再等待我们(3)

“平儿,平儿……是你……”电话拨错了?“平儿”是谁?她又是谁?我故意拖长了声音:“你是——”

“我是妈妈呀!怎么才半年时间,就连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一直没收到你的信,可把妈妈想死了……”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抽泣,但她丝毫不容我插话,继续哽咽道:“平儿,这半年你们部队很忙吗?上次我病了,整天胡思乱想,想见你。我想让你爸爸拍电报唤你回来。可他说,你看见我躺在医院里会伤心,会影响工作的,等我病好了再让你回来。平儿,我现在出院了,病也全好了,你赶快抽个机会回来吧!”

我的嘴张了几次,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明白了这位母亲的儿子同我一样,是一名军人,她半年没能与儿子取得联系了。我心里揣度着这位思儿心切的母亲,情不自禁地以一个儿子的口吻对着电话说:“妈妈,现在我们部队训练任务紧,等这阵忙过了,我一定回来看你。”

她高兴了,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实在不知应该怎样结束这场通话,只记得在谈到最后时我说了句:“再见,妈妈。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结账时,我才从电话单上发现刚拨打的号码是“290010”。

此后,我没忘每个月给那位“妈妈”打电话。逐渐地我从谈话中了解到一些关于她儿子的情况。他叫余平,在家时喜欢抱着吉他唱歌,入伍刚满一年,是连队的文艺骨干。但余平到底在哪个部队?他为什么半年没与家里联系?那个“家”又在哪里?

又过了一个月,我再次如期拨通了电话。“喂!”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我尴尬支吾着:“喂……请问……”

“你找谁?”他极不耐烦地吼了起来。

“对不起……可能是拨错了号码。”我心里有点发憷,准备放下电话。

“喂!你是不是……”显然,他可能记起了什么,但又不知该怎样说,是怕我挂了电话,声音缓和了下来:“对不起……我是余平的爸爸,是你每月给他妈妈打电话吗?”

“嗯,告诉我,你们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平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从不跟家里联系?”我感情的闸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胸中一个个横七竖八的问号都往外涌。

原来余平是他们的独生子,入伍刚两个月时,他母亲就被医院确诊为白血病晚期。也许是祸不单行。入伍仅半年的余平在一次抗洪抢险中献出了年仅19岁的生命,部队给他追记了二等功。电话中,余平的爸爸接着说:“余平的妈妈一直把儿子作为她的精神支柱,为了能再亲眼看一次儿子,她与病魔展开了顽强的抗争。在这时,我怎么能告诉她,我们的儿子已……”说到这,那位坚强的父亲也禁不住呜咽起来。

“别说了,让‘妈妈’接电话吧!”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她……她昨天又犯病了,现在,正躺在医院……她做完手术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回家等‘儿子’的电话……”

我的喉咙哽住了。半晌,我才结结巴巴地说:“等妈妈出院了,我再给她打电话。”

爱情给我长大的机会

我的心,在你的双眼中找到了天空,只让我冲破它的云层,在它的阳光中展翅吧!

陈重浪

今天发生了一件挺有趣的事。在橘子林,一位素雅淡妆的女孩在听歌,看到我坐到了她那放了包的对面,即责问我视而不见,不懂情理。我岂甘沉默,还以颜色。吵完后,互相对视了一下,微微一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留了地址。

早上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了她,我向她点了点头,她嫣然一笑。

晚上回宿舍途中,又遇见了她。我们随便说笑了几句。引起了旁人惊奇的注视,以及熟人神秘的微笑。

今天是星期天,春光明媚。我骑了车,约她出去走走。她想也没想,就穿着一身素雅的衣服,挎着精致的小包,跳上自行车后座,搂着我的腰。霎那间,一股温馨的电流从我心底发出,暖遍了全身。这时,美丽的姑娘,蔚蓝的天,脚下静静流淌的小河,路边鹅黄的油菜花,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

我们弃车在田野漫步,突然,一只黄毛大狗跳出来,挡在路上,狂吠着。“啊!”她吓得花容失色,扑倒在我的怀里。“别怕,别怕,有我在,它不敢怎么样。”我跺跺脚,冲黄狗吼。黄狗溜了,走远了,她还躲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多可怜的姑娘啊,我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感,我扮演了一次英雄的角色。

和她在一起时很开心,于是有事没事我都邀她出去走走,俨如两个多年的老友。我把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事都讲给她听,她也把生活中的一些事说给我听。一连串的日子不知不觉悄然而逝。美丽的友谊也潜滋暗长地不断加深加浓。可是早就有先哲曾经说过:“美丽的从不肯为谁而停留。”

愚人节,又是周末,我邀她去跳舞。她神秘兮兮地笑着告诉我7点半会准时在校门口等我不见不散。我傻得忘记了是什么日子满心欢喜地转身走了。9点我气急败坏地跑去找她,她坏坏地说今天是愚人节,说罢竟开心地笑了。过了一会儿,她大概从我的眼神里发现了什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都忽略了在学校园里一个男孩经常去找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其实,那还不是爱情,至多是男女交往的开始。

在大学校园里到处都是那种爱不够歌来凑意不够花来凑情不够信来凑的不成熟的爱情,却几乎没有清纯真挚细水长流的友谊存在于男女同学之间。

美丽的友谊果然不肯为我而停留。同是走在曾经走过的路上,感觉却生疏了许多。她只能用冷寞来回答我。终于,一段美丽纯洁的日子香消玉殒。我们把相识相知永远成为一段画了句号的故事,也为自己提供了长大的机会。

我惊疑地看着爱情远去

王毅

邂逅了好几年,我和她一直用极大的制约和耐力与她安静地相处着。

然而,爱是不甘沉默的。那天,看完音乐会,已经很晚很晚,我送她搭末班车,天飘着细雨,好像下着朦朦的情丝。在树下暗处,我隐约地看到她那闪光的眼,我挨近她,真想吻她,可正当她微闭双眼时,末班车到了,我们的面颊仅仅匆匆地接触了一下。后来她告诉我,那夜她睡得很沉,梦中笑出了声。

那天因遇到几个中学时代的好友,被他们不容分说地拉着搡着进了餐厅。尽管在饭桌上我装着很开心的样子,轻松地碰着杯,但我心里很沉重,沉重得看到满桌佳肴都没有颜色。我不住地看窗外,每走过一个女孩,我的心便怦怦地跳,尽管那些女孩根本不可能是她。约会的时间早就过了,她一惯守时,她等得一定很心焦。事后,我知道她足足地等了两小时。过了几日,我们又相约时,我自己提前了两小时,我在人来车往的路边孤单地过了两小时。我似乎在体验她的那份心情,在一次次的无望中感到平衡。她听说后,只给了我一句:“傻冒!

”但我想她的心一定会被这两小时的傻所打动。

我们惟一的一次旅行是在庐山。那时是深秋,山上的绿色点缀了许多色彩,但不知是不是从天边一阵阵飘来寒气。只有白云缠绕的景致,依旧显出百般温柔。我们每天在无人的小径拥着漫步,没有心思看风景。然而,我们都掩抑着内心的秘密和激动,诉说着许多无关我们爱的消息。最后的一日,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走着,像在数着台阶,那步履声在静静林中显得格外清晰,那有节奏的声音真像心跳,单纯而令人心慌,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呢?”她反问。我心里明白,我们害怕离别,却企图凝固这美好的时光。

她赴美的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她来告诉我。隔着桌子对视的我们似乎都显得很平静,我故作微笑地说了一长串美国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羡慕之类的话。其实,那时我的心在颤抖,在品味心酸的滋味,而我从她眼里也看到了潮湿。分手时,她把写有出国确切时间的便条递给我。她一定是让我送她,可我深知这次别离的所有意义,更怕她看到最后一刻我软弱的一面。

我没有为她送行。

从美国寄来的第一封航空信里,她告诉我,临走的那刻,她在候机厅里的人群中一遍一遍搜寻,每一张面孔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最后,她往我办公室拨电话,那晚是晚上7点,她分明知道没有人接,但她还是让长音响了很久,直到登机的铃声响过,直到父母推着她进了甬道。她说她在飞机离地的最后一刻,冥冥之中仍确信我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向她招手。读到这里,我第一次有了想恸哭才痛快的冲动。

我们开始把所有的情怀寄托在航空线上。一旦收到她的信,我会把信带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拆开,就像我写信要找一个特别好的地方一样。因为我要用心看她的心,我要把我的心装进薄薄的纸里。她的每一封信,我会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再闭上眼,用心去感受,然后发出一阵很长的叹息。

两年以后,大洋那边的信明显稀少,有时一个多月才有一封很简单的信。最后,我一直担心的那封信终于来了,她说她很执著地爱上了一个人,接下去有一大串无可奈何的句子。这封信给我的那段感情画上了句号。我不顾眼眶湿热,视线模糊,还是一遍遍读下去,似乎在寻觅她从前的影子。我找出她寄给我的每一封信,把它们装进一个很厚很大的袋里,我觉得我在把她的文字很仔细地撕成一丁点一丁点的,然后丢撒在垃圾桶以外的地方。我猜想如果把它们统统烧掉,也许会发出特别缠绵的声音。我的心被分裂的痛楚占据着,可不知为什么混合了许多轻松,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竟然体会到一种爱的幸福。

那时我们确实爱着,而我也分明珍惜她。我终日患得患失,惶惶欲碎的心脏充满了不安和危机。我无法沉醉,必须清醒着,警戒着,随时调整着一言一行,生怕伤及到她,哪怕只是浅浅的皮肤,似乎爱情像风儿一样随时会飘去。

其实,我只是被荡在幸福与忧伤之间,不能自主。每一分钟,假想的绝望便要经过一次。因为我的心是如此地不平静,所以在我们独处的日子里,在笔纸之间,那爱透露着犹疑和冷静。我一次次走到家的跟前,却不知一次次正在与它错身。原来,因为太在意,竟然没有投入。

当爱情离开,并且确定已经走远,到了千山万水以外,于是,我把遗落在幽会地点的对话重新拾起,我听见那一声声清淡如水的话语,原来都是深沉的承诺;那一次临别的瞬间和转身,原来都是最热切的难舍难分,当我惊见到爱的完整与美丽时,爱早已关上了大门。

没有了爱,我沉浸于一种单纯的宁静祥和之中,因为我确知,从今以后,我不必担心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可是,一个个有关的细节常常唤起我的回味,也许生命中有些东西最令我感动最令我不舍。

就像爱是一场梦,却有人情愿留守在梦里;就像爱是一首难唱的歌,却有人在嗓子里哼给自己听。

我恨我不能如此抱怨

我恨自己缺乏抱怨的资料,不过好在我虽然身不能至,尚能心向往之。

桑科

我不幸是一个“应该自卑”的人,不过所幸同时又是一个糊涂的人,因此靠着糊涂,竟常常逾矩地忘了自己“应该自卑”的身份,这于我的确是件好事。可是每当我浑然欲忘的时候,总有一两个高贵的家伙,适时提醒了我应该永志不忘的自卑感,使我不胜羞愤。

一日,我静坐悟道,忽然感出种种自卑之端,皆在于生平不会埋怨。如果我一旦也像某些高贵的家伙整天能高声埋怨,低声叹气,想必也有一番风光。只是此事知之虽不易,行之尤艰难,能“埋怨”的权利不是人人可以具备的。

我生平第一件不如人的事便是中国话十分流利,使我失去了埋怨中国话的权利。无论什么话要用国语讲出来于我竟是毫无窒碍,这件事真可耻。

如今学人讲演的必要程序之一便是讲几句话便忽然停下来,以优雅而羞赧的声音说:“说到Oedipuscomplex——唔,这句话应该怎么说?对不起,中文翻译我也不太清楚,什么?伊底柏斯情结,是,是。唔,什么?恋母情结?是,是,我也不敢sure,好,anyway,你们都知道Odipuscomplex,中文,唉,中文翻译真是……”

当然,一次演讲只停下来抱怨一次中文是绝对不够光荣的,段数高的人必须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连讲到brother-in-law也必须停下来。“是啊,这个字真难翻,姐夫?不,他不是他的姐夫。小舅子?也不是小舅子。什么?小叔子——小叔子是什么意思?丈夫的弟弟?不对,他是他太太的妹妹的丈夫,连襟是这个意思吗?好,他的brother-in-law他的连,连什么,是,是,他的连襟,中文有些地方真是麻烦,英文就好多了。”

我对这种接驳式的演讲真是企慕之至。度观他眉结轻绾,两手张摊的无奈,细赏他摇头叹息,真是儒雅风流,深得摩登才子之趣。我背一口标准中文的不敢望其项背。

我生平第二件不如人的事是身体太好,以至失去了抱怨天气、抱怨胃口以及抱怨一切疼痛的权利。其实我也深知,40岁以上的女人如果没有点高血压、糖尿病和胆固醇偏高,简直就等于取得了一张清寒证明书。而40岁以下的人如果不曾惹上“神经衰弱”、“胃痛”、“寂寞的17岁”之类的症候,无异自己承认I.Q.偏低。

我健康得近乎异常,胃口尤其好,在酒席上居然可以从拼盘吃到甜点,中间既不怕明虾引起过敏,也不嫌血蛤腥气,更压根儿没有想起肠子肚子是文明人该忌讳的东西。

我第三件不如人的事是生活得太简单,以致失去了形形色色可资的抱怨的资料。我也想抱怨自己的记性坏,但因缺少几分富贵气,即使勉强凑热闹抱怨两句,未必使“贵人多忘”的逆定理即“多忘贵人”成立。我也想抱怨台北的路不及纽约好找,但不成器的我一打开地图就知道去龙山寺,去后港里,乃至于去深坑,去倒吊子该坐什么车。

我更羡慕的抱怨,是抱怨台北的菜馆变不出花样来,抱怨真正优秀的厨子都出国做了宣慰使。说来不怕人耻笑,我即使吃碗牛肉面也觉得回味无穷。对于那些高高兴兴地抱怨佣人难侍候,抱怨全台北没有一个好手艺的西装师傅的人物,我真是艳羡万分。

假如我能再做一遍小学生,再有机会写一遍“我的志愿”,我一定不再想当总统了,我只愿能够做一个时时刻刻可以抱怨的人。大抱怨可以造成这显赫的感觉,小抱怨也颇能顾盼自如,足以造成不肖如我者的嫉妒。说来真丢脸,我已经无行到连抱怨汽油贵的人都嫉妒的程度了(我的朋友们用汽油只止于打火机)。我嫉妒人家抱怨儿子不吃饭、不吃猪肝、不吃鸡腿——因为我的儿子生来不晓得吃饭前还有“母亲应该恳切地哀求,并许以逛街、冰淇淋等”的“文明规则”相较之下,很为犬子“援筷直吃”的缺乏教养的表现而羞愧。

我恨自己缺乏抱怨的资料,不过好在我虽然身不能至,尚能心向往之。我深恐有人仍恬不知耻地不懂得为自己不能抱怨而自卑而羞愤,乃谨撰文,但愿国中人士能父以勉子,兄以勉弟,以期他日能尽雪前耻,发愤图强,共缔光明之前程。

泪在风里悄悄滑落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却就这么在泥泞的路上来来回回漫无目的地走,走,走!

刘岚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一年前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那便是压也压不住的失望与愤怒。

当然更不会忘记为了这句话淋的一小时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