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台湾]陈幸蕙
水汽蒸腾的温泉浴池正殷殷等他进入。
准备解衣的那个女孩也是?
但他阻止了她。
“礁溪的大饭店啊,那温泉浴是别处享受不到的……”他想起晚餐桌上杨科长的话——“你们远道而来,我们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招待啦,包君满意的!”杨科长说。
——但究竟是尽地主之谊,还是谄媚讨好他这位从总公司来稽查的考核人员?走进房间,发现那女孩也在时,他立刻明白了一切,同时微微不悦地想:杨科长未免把所有男人的境界都看得太低了吧?
女孩其实非常清秀,身材——忍不住瞥了一眼——也相当不坏!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是谁很不入流地对他说过不吃白不吃……当某些意识开始松动起来,需要外力解救时,他狼狈地从心猿意马的困境中逃出,仓皇问起女孩为何从事这行业的话题。
女孩则轻松自在地从“十三岁被人用两万元开苞”说起——
“有时一天接客五六次,生意好时十几次……”
平静得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他则仿佛看见不同的枪管,射出相同的液体子弹,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就在眼前这女体里爆开。一匹完好的女性尊严与天真,在被炸得千疮百孔之后,终被夷为麻木的平地——一个被男人生物性或兽性当活靶射击的女孩!——人道思维撞击之下,溅出几星哀哀叹息的火花。方才突然断电的理性接通线路,他终又重新恢复了对自己的把握。
当今晚不必工作的女孩离去时,微笑的眼神非常美丽。
至于杨科长承办业务的考核,技术部分之外的评价,他也大致有了底。
而人生中的情欲选择题呢?
沐浴完毕,独自躺上那张波动晃漾、柔软怪异的圆形水床时,他想,回避作答即是满分吧!
因为就男人的境界言——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圈选错误或倒扣计分的危险性实在太高了!
在一家咖啡馆里,我遇到一位世界公民,他粗俗无礼地向我畅谈他纵横世界的宏论。后来,他因看见朋友而与我辞别。可不久,我的世界公民却因出生地的问题而与陌生人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