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小家四口人,孩子姐弟俩,他们的爸妈我们俩。姐姐已经在北京工作,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天天在一起生活的,小子我们三口人。
小日子,我们慢慢过,有烦恼,更多是快乐。财富没多少,有一样东西倒不少——车子。三口人,仅自行车就有五部。他妈不会开车当然会骑自行车,只是到武汉后从来没骑过。早些年没买汽车时,我买了一部飞鸽代步,骑得少,五六年下来至少半成新,放在那,落着灰,一季度擦不上几把。剩下四部自行车,都是咱那臭小子的。
而且,这四部车都是他两年间缠着我给他买回来的。
他两三岁时骑童车,很熟练。五六岁时骑我的车,两条腿站在脚踏上蹬,人几乎没有车座高。这都是在枣阳的往事。随我来武汉直到12岁前,他没骑过自行车,我便不感觉他还爱着自行车。谁知他12岁生日一过,便嚷着买车。我问他怎么突然爱上自行车啦?他说法律规定不满12岁的小孩不能上路骑车(他很爱看侦探书,爱《福尔摩斯》和《柯南》),所以便不骑。我说你骑我这部如何,他直摇头。于是我们一起去车市,他看中了一部山地车,一千几百块。我钱没带够,且不迭地咂嘴——没想到有这么贵的自行车!我自以为那部三百多块钱的飞鸽,就是最好的车子了。第二天把车子买回来,他便每日骑,可不久,他又嚷着要部赛车,战神牌的,大几千元,我有点晕。他便跟我说,老爸,还有几万块钱一部的呢!我问车市的营销员,果然有!我反复端详,也见不得妙处。他便跟我说起高档车与一般自行车的许多区别。我想,孩子喜爱,再穷不能穷孩子,买了这个!他妈倒是好一番埋怨。
这还不算,没过一年,他又想要一部公路车。他说公路车上学骑,轻便,速度快。他说这部车他自己买部件安装,我想自己装好呀,让他锻炼锻炼动手能力吧。两条理由,还很充分,于是我同意了,他便与车市的车友前后捣鼓了个把月,真的装起了一部据说比买的成品还好的车子来,这让我又花去三千块。日子不久,他又相中了一部动作表演车,比那部赛车小一大套,我想几百元吧,谁知又是几千元。我很是不高兴,这小子怎么这么来着,咱又不是不差钱!便用教训的口气一口拒绝。他也不发急,过上两天,便又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上一次,你不答应,他还是不急。他说他差这个品种,不同的车子有不同的用处。这样七八次下来,我倒是没了主意。买吧,我再放一次血。他算是摸透老子的脾气了。
这只是两年间的事儿。两年啊,我就给他买了四部车,好像我这家是个富家似的。反过来又一想,老子要钱干什么?况且,他这爱好又不是坏爱好,只是太烧钱罢了。钱,来不容易哟,家里的开支总得有统筹安排,这项目支出了,那项目便只得削减。家里地方也不宽绰,几部车摆那蛮占空间。车子们昂着头,挺着腰,马儿般一字儿摆开。他却满意了,放学回来,便出去奔驰一会儿,骑得大汗淋漓,回来浇上一个澡,然后做作业。节假日,他还与车友们结队外出,有一次竟跑到百多公里外的咸宁去!保养时,他把车子从屋里到阳台搬出搬进,脏了洗,湿了擦,坏了修,上油,打气,够费劲的,他都不耐其烦地伺候着它们。
可是,很大的收获让我慢慢看到了:热爱骑车运动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明显改变了。过去,他体质差,常常好感冒,因此常常误课,老师总说他身体状况欠佳,现在,日见他强壮起来,有什么投入比这个得到更有价值呢?其他附属性收益,也是显而易见的,譬如学会交友,锻炼动手能力,增强责任心等等。还有,他收拾车子时小心翼翼,能把车子下成部件细细地擦,做得认真,干得耐心,是不是也可以磨练品质?所以,我觉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