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关于通过斗争取得历史进步和革命飞跃的思想十分富有感染力。在研读马克思主义著作的过程中,我学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对于一个要解决眼前很多问题的政治家来说,这些知识是很有针对性的。
——曼德拉自传《漫漫自由路》
作为非国大和南非解放运动将来当之无愧的领袖,曼德拉在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成长迅速。这段时间他逐渐进入了非国大的核心领导阶层,从个人性格修养到政治思想理论方面,他都更为成熟。
如果说政治是约翰内斯堡人生活中的主菜,那文化和各种娱乐活动则是他们不可缺少的重要作料。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以约翰内斯堡为中心的黑人文化充满生机和活力,这种活力是黑人在充分接受西方文化的前提下,经由二战胜利的刺激而产生的一次文化井喷。与白人社区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像索韦托这样的黑人城镇遍地都是地下酒吧、通宵俱乐部和爵士音乐会。
这里流行的舞蹈、音乐以及其他艺术形式都充分融合了西方文化和非洲本土文化的元素,同时夹裹着二战胜利后的乐观态度。虽然此时的政治迫害依然严重,但每天夜里,当黑人离开市中心的服务岗位来到这些充满欢歌笑语的酒吧或俱乐部时,他们是快乐而充满激情的。在这种矛盾激烈又充满活力的氛围里,人们甚至相信白人政府很快就会垮台。用一句似乎在每个时代都十分贴切的话来说就是:“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当然,后来马兰内阁的倒行逆施证明了,对南非黑人来说,这只能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曼德拉也受到这种类似于文艺复兴的文化环境的影响,但相对其他黑人而言,他的态度更加庄严而谨慎。虽然他当时也和一些乐队的乐手以及作曲家有很好的交情,但他很少进入那些地下音乐酒吧,此时已经成为职业律师的他会驾车到市中心为数不多的可以招待黑人的餐厅用餐,并去时装店定制带有非洲图案的精制服装。这些“公子哥”式的行为与曼德拉从小被当作泰姆布贵族对待有一定关系,另外,他也深受英国教育影响,从举止到穿着都有点绅士派头。
曼德拉还热衷于体育运动,尤其是拳击,他自己就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拳击手。工作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来锻炼身体。他喜欢钻研拳术,认为学习拳击的几种常用技巧,如“闪避”“迂回”“佯攻”等,是锻炼一个领导人领导能力的很好途径。另外,他也从政治的高度看到了拳击的激励意义。因为在拳击台上,大家只能依靠实力,而不是肤色决定胜负。所以黑人在南非或美国的拳击比赛中获得冠军,将极大地鼓舞南非黑人的士气,增强民族自信心。对于拳击运动的热爱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曼德拉的性格,虽然他以爱与宽容著称于世,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强悍和凶狠的一面。
绅士派头和高大挺拔的身躯,外加一口不同于一般人的科萨语和英语发音,为曼德拉营造了一种强大的气场,这种气场使你在人群中很难忽略他的存在。虽然曼德拉为人宽容、待人和善,但和他说话时,人们总是不自觉地受到这种强大的气场影响,变得拘谨而正式。当曼德拉发言时,其他人也都会自然而然地专注于倾听。从这点来说,曼德拉和奥巴马有很高的相似度。虽然身为长期被歧视的弱势种族,但他们都有一颗骄傲而高贵的心。
不过,比起个人性格魅力方面的修炼,曼德拉更加注重对政治思想和斗争理论的学习。
一方面,印度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以及相关斗争理论引起了曼德拉的关注。他欣赏甘地的坚忍与耐心,却更钦佩尼赫鲁的勇敢和霸气——这也许和他喜欢拳击有着相互印证的关系。这两种同宗同源,却又在形式上颇有差异的斗争策略是曼德拉在成为非国大领导后经常参考的。非洲的斗争局势更为艰难,所以曼德拉既需要尼赫鲁的激进和不妥协来重挫对手,也需要甘地的隐忍和耐心来保存并积累实力。
另一方面,曼德拉也受到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曼德拉最初在接触共产主义思想时颇有兴致,他也能感受共产党人身上区别于老一代非国大成员的激情和实干精神。但在政治立场上,他长期坚持非国大的领导地位,不想被共产党抢占解放革命的胜利果实。但随着和许多共产党员进一步的接触,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找不到反对他们的理由。他们比别人更加努力和勤奋,也更具有牺牲精神,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是曼德拉的终生挚友,所以,曼德拉不再怀疑共产党对南非解放运动的诚意,也开始更深入地学习共产主义思想。
在阅读了大量的马列著作后,曼德拉对“无阶级社会”的概念以及“辩证唯物主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无阶级社会很像曼德拉在部落故事里听到的传统非洲:财产共有,资源共享,民主和平。同时,“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也清晰地描述了曼德拉心中的理想社会图景。辩证唯物主义则从哲学的高度为曼德拉提供了一种崭新的思维方法,他明白了整天思考黑人和白人是狭隘而无意义的。作为一个领导人,他需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审视种族压迫问题。同时,剩余价值理论也为他将来给矿工争取合理工资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曼德拉的一些朋友曾奇怪于他在坚持非洲民族主义的同时为何还能坚信辩证唯物主义,他解释道,他的身份毫无疑问,是一个要将本民族从白人统治者手里解放出来的民族主义战士。但南非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南非的种族歧视问题虽然有其特殊性,但也是世界政治的一部分。他希望清除的也不仅仅是南非土地上的种族歧视问题,他希望这种平等和民主在全世界范围内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