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华自己作为医者,一看之下自是知道花著雨所下药的药性和程度。他从未见过以毒拔除体内积毒的方法,一般都是用药一点一滴地慢慢来,而花著雨以毒相攻,药猛而又霸道,简直让他想也不敢想。但是一听花著雨的解释,又觉甚为有理。
在他前思后想的时候,花著雨又道:“听说冯大哥所在药铺准备关门,以后冯大哥准备以何为生?”
一提到这个问题,冯少华就收了心,叹口气道:“我除了子承父业会一点祖传医术,其他营生都不会。如果我们怀安堂关门,我就只好呆在家里,顺便帮四邻看下诊了。”
花著雨想了想,“不知道你们怀安堂为何要关门?”
冯少华一脸激愤,“还不是最近京城出一家永兴堂的大药铺,不仅所售药材齐全,而且价格便宜,他们还配备了医术极高明的大夫坐诊,只短短半年时间就把整个京城的药铺生意抢去了一多半。他们一连开了五六家分店,最近又开到我们怀安堂所有的华阳街,只一月时间就让那条街其他药铺的生意一落千丈。我们东家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把药铺关门,把铺子盘出去。”
“这样吗?”花著雨心有所思,“如果你们东家准备把铺子盘出去,他准备要多少银钱?”
冯少华愕然,“七小姐这么问的意思是……”
花著雨笑了笑,“我今天来的意思,不仅是想看望你们,也就是听说你们药铺要关门,才过来打听,无非就是想做点营生,实在是这些年给穷怕了。”
眼看着这一家穷困缭倒的样子,还有顾氏财大气粗盛气凌人的样子,无论是想帮他们,还是想扳倒顾氏,恐怕不是一点脑子好使就能办到的事。首先就必须要自己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这点,任何事都免谈。
芍药和冯少华为她这么个大胆的设想而震惊,芍药似乎已习惯于这几天花著雨给她带来的各种惊诧,倒没说什么,冯少华思想迂腐,惊道:“女子抛头露面做营生,日后如何嫁人?这万万不可。”
花著雨看着他,“冯大哥看我现在是女子?”
冯少华一呆,摇头。
花著雨笑了,“这就是了。到时候我也会继续开药铺,不会亲自出面,就由冯大哥坐诊,帮我掌管,这样一来,冯大哥也不用担心生计的问题,算是一举两得。”
冯少华仍是摇头,“只要有永兴堂在,小姐开药铺必亏无疑,就算小姐想做营生,也要改行才对。”
这倒是个老实实在人。
花著雨目光如天边星辰般闪耀,“不要在意永兴堂的垄断,既然我敢闯入这一行,就自有把握和充分的准备。”
芍药忍不住道:“小姐有什么妙策么?”
花著雨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我有医术,又有胆识,不担心我开的药铺会被人挤掉。等芳姑的后事办好后,就烦请冯大哥去和你们东家接洽,看他盘掉铺子要多少钱。有了消息就着人来国公府回我,怎么样?”
冯少华还在沉郁,金素莲竟坐起来责备道:“相公还犹豫什么?不见刚才七小姐一出手就让妾身不喘了么?你这两年可有让妾身这样舒坦过?看来小姐的医术高得很,就算那永兴堂再如何高明,也不见他们帮妾身把这喘症治好不是?如今娘亲已去,我们若是不帮七小姐,谁还能帮她?”
冯少华见金素莲说得如此重,慌忙起身应了下来。
这件事情谈妥,花著雨也不多留,给他们留下了仅有的五两银子,就和芍药摸黑打道回府。
回到静婷苑,芍药并不为此事而欢喜,反而皱紧了眉。
花著雨梳洗完毕后躺在床上问她,“是有什么不妥吗?”
本来准备熄灯的芍药回过身来,迟疑道:“小姐是想把那些首饰当了再盘药铺吗?”
花著雨点头,她确实有此意。
芍药忧心道:“那些首饰都是宫廷专用,又是皇太后和皇后所赐之物,更是金贵,上有印记,也极好认。若是入了当铺,势必要被皇家所知,到时候小姐恐怕会有麻烦……”
花著雨闻言,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氏那么干脆的就把东西拿了出来,却是因为那东西看着好看,却是不能换银子实用的,放在自己这里,天长日久,说不得哪天还会变回她们那里去,看之前花若梦垂涎的目光就知她有多么不舍。
她摸了摸鼻子,耸耸肩道:“既然不能换银子,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不开药铺也没关系,只要能帮到素莲姐一家就行。”
芍药心里一暖,她知道,小姐嘴上不说,却是在用行动还芳姑的的恩情。
顾氏吃了个哑巴亏,不说她多年在国公府里呼风唤雨忍不了这口气,光就花若梦那种一点就着的性子肯定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而接下来两日她们都出奇的安静,花著雨却不敢吊以轻心,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相信胜利都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上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下午才停,院子里树叶绿油一片,繁花零落,却更显娇媚。
一阵忙碌后,花著雨望着屋子前后都栽满了这两天加紧和琴儿芍药亲自从后面杂院里移栽过来的盘根草,尽管手脚发酸,却是满意地笑了。
琴儿用揪把最后一撮土拍紧,才擦着汗好奇得要命道:“小姐,这些草并不好看,为什么一定要移植到这里来?”
花著雨却不回答她,只是微笑着问芍药道:“听说这几天母亲偏头痛犯了,不知可有请大夫?”
芍药拿过湿巾来给她擦手,老实回答道:“之前小姐说要给夫人去请安,周妈妈都叫免了,如果奴婢没听错的话,确实是夫人的偏头痛又犯了,还请了大夫诊治。”
琴儿摸着后脑勺,夫人犯病了,又和在屋前移草有什么关系?
正好珊瑚提着篮子经过,蓝子里也不知装了什么,用布头盖着,鼓鼓地。琴儿心直,心里早就防着她,便问道:“珊瑚姐,你不好生看着春桃,又准备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