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点醒,何氏猛然明白过来,怕一张嘴又管不住,赶紧扶着二老爷讪笑着出去了。
由于都是卯足劲了劝方篱笙的酒,三老爷和花不缺此时也已相继喝得差不多,顾氏趁此机会上前扶住花不缺,柔声道:“老爷已步伐不稳,让妾身送你回去吧。”
经过上次的事后,花不缺一直都不再理会她,甚至顾相亲自来说情,他也只是答应不把她送回顾家,言行之间,都是绝情得很。可是经过米粮翻没,顾氏不顾一切又回去讨消息,再加上此时顾氏声音柔腻,与他共进退,让他的心底里又软塌了几分。尽管顾氏已是半老徐娘,额际就算用脂粉也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但是眼下那眉梢眼角的波光澹荡犹如二八少女,不由让他下那个身一热,一把搭在顾氏肩上,醉声道:“醉了醉了,头痛得厉害,快扶我回去。”
顾氏风韵犹存的脸颊一红,示意周妈妈搭把手,一齐把花不缺扶了出去。
老夫人也已离开。秦氏让两个家丁扶住三老爷,离开前,她走到花著雨面前,叹了口气,“也别想太多,女子生来便是这命,现在你能化险为夷,全拜你师父所赐。难得有这样一个对你好的人,可要珍惜。”
花著雨道了谢,秦氏扶着婆子的手往外走去,边走边似无意的对那婆子道:“这百日香可真厉害,平日我们老爷千杯不醉的人也成了这般,回头还不知道要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
那婆子低笑着,说这也是三老爷只宠爱她一人的福气,别人想也不想来……
辞别一室残藉,花著雨和琴儿也回了静婷苑,正在等门的芍药迎了上来,“小姐,听说您师父过来了,事情谈得怎么样?”
早已埋了一肚子气的琴儿恨恨道:“还说,老夫人和老爷他们太过份了。”
虽然后来她也被赶了出去,可是她还是隐约听到那些不该她听到的话语。
芍药看着她,“怎么说?”
琴儿气愤道:“他们说现在北冥王失踪,小姐被传成克夫,由皇宫里的人代北冥王退了婚,小姐的声誉将会影响其他小姐的婚事,便一定要把小姐送到观音堂终身孤老。小姐的师父不同意,他们就拿小姐做要胁,如果不送观音堂,就要小姐的师父赔好多大米。”
芍药清楚里面里面的一些关窍,皱眉道:“小姐的师父答应了吗?”
脱下了没心没肺外衣的花著雨微带倦意地朝内室走去,“师父被他们合计灌醉,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若他明天醒来发现几杯酒让他损失如此多的银子,估计肠子都要悔青,做不得数的。”
芍药上前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不会的,小姐的师父不比寻常人,对小姐也是真心的关心,他绝对不会坐视小姐被送去那等地方而无动于衷,奴婢相信小姐师父的为人。”
花著雨摇摇头,“现在不要说这事了,给我打水来,我困了。”
琴儿赶紧去了。芍药知道她想清静,转身给她铺着床,道:“能把这么大的亏空都填补了,想必合府的人都喜得合不拢嘴。怪不得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小姐的丫头借了三小姐的宫廷蜜脂去涂抹,恐怕是阴霾了多日的宅院内人人都觉得轻松万分,连二小姐都有心思涂脂抹粉了,明儿又不知要去哪里招蜂引蝶。”
花著雨心里一动,“你看到二姐的丫头找三姐借了宫廷蜜脂?”
芍药哼声道:“自然看到了,那丫头乐得好像她要嫁人了一样,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丫头称赞三小姐的两盒宫廷蜜脂擦在脸上肤质有多细嫩。以为别人都是聋子,那条路只有她们两人走一般。”
花著雨眉头一皱,有个念头急速自脑海掠过,如果花不缺三兄弟不断劝方篱笙喝酒的目的是希望他在酒醉的时候答应他们的要求,那么,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她忽然想起何氏离开时的话,碧媛嫁到方家……她凭什么这么肯定?再是秦氏离去前若有似无的闺房秘话,说明那酒并非是喝下去醉了就没事的,难道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正是月上中天时分,静夜如澜,方篱笙现在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吗?
她有些烦闷的站起来,铺完床的芍药以为她要喝茶,把已凉的茶壶提起道:“奴婢给小姐重新沏茶去。”
花著雨看着那茶壶,是官窑烧制的,瓷质极好,通身洁白,除了壶嘴有一小块难以察觉的破损,再无一丝瑕疵。这小块破损是前几天琴儿倒茶的时候不小心磕着了的,因为不影响使用,便继续留着在用。可是毕竟已是残缺了,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若是当时用壶的人稍微注意一点,也不会让她每次看到茶壶的时候总注意那一点破损。
以物及人,方篱笙明知道花家对他有企图,酒量明明也不好,为什么还要对于别人的酒来者不拒?若是他连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便是他心智的缺陷,有此缺陷的人,当该要为他的愚蠢买单。
她将茶壶接在手里,随手朝窗外一扔,“这种破壶沏出来的茶我还是不要喝了,明儿买了新的茶壶再沏茶吧。”
芍药有些莫名,小姐平日并不是一个如此挑剔的人,今日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显得心烦意乱?
“姐姐也太会浪费了,我看这茶壶还好得很,不就是嘴儿有点破了么?待我明天把这截破了的嘴儿一起切了,就看不出任何瑕疵了。”冥欢竟然从窗口接住了那只茶壶,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花著雨一看他就来气,背转身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不是肚子疼么?”
冥欢把茶壶放到桌上,有些撒娇地把他的右臂伸到她的面前,“肚子不疼了,倒是我的胳膊上仍然又红又肿,还有些使不来力气,怕是又有什么异端,姐姐帮我看看嘛。”
芍药知道花著雨这时心情不好,只盼冥欢能哄得她开心,便是悄悄退了出去。
“是么?”看着他晶亮的眼眸,想到他极有可能的身份,花著雨觉得她还是应该静下心来问个明白。便坐下道:“真的很疼吗?白天又没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