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懂味,忙恭恭敬敬地把字接了过去,老夫人看着她手里的画筒,脸色连连变幻。
“好了,时间不早了,花七小姐,我们也该走了。”秦惑道。
花著雨点头,“好。”
回头对仍在皱眉深思的谢俊之道:“还望谢大人有时间多多照顾一下郡主,她的腿被开水烫伤,叫她几日内不要碰水,有空的话,我会再来看她的。”
谢俊之忙道:“多谢七小姐关心,我一定会将她照顾好的。”
花著雨又进屋和贺兰晴说了两句,再郑重交待了郝嬷嬷和琥珀一番,这才随着秦惑一起出了郡主府,谢俊之和谢老夫人还有一些未及离开的客人一起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蹄声远去。
经过徐徐的夜风一吹,花著雨胸内那股郁结之气渐渐散了许多,她本想向秦惑道谢一下,一转头,却只能看到他青纱覆面的样子,不禁皱眉道:“大人容色照人,为何不敢把容颜露出来?真的怕人都得失心疯吗?”
秦惑沉默了一下,“不是不敢,只是不想惹来更多麻烦。”
“麻烦?”花著雨想了一下,“是怕人只盯着大人的容颜想什么不洁的事?”
秦惑笑了笑,没有回答。
花著雨只当他的沉默是默认了,不以为然道:“我师父容颜清绝,却照样露在人前,让我感觉磊落而坦荡,估计别人也没把他往不洁的地方想。所以大人这样遮面,神秘是神秘,却越让人想知道那青纱下的容颜,反而还适得其反。”
“看来七小姐极是敬重你的师父。”
花著雨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不知道国师大人的师父是谁?是前任国师李虚子,还是另有其人?”
此时街上人流如梭,街灯如炽,夜晚的京城依然是热闹非凡,晚上才是三教九流之辈呼朋唤友营营玩乐之时。
秦惑和花著雨骑马在闹市中缓缓而行,与两侧花楼里传出的猜拳行令糜糜丝竹之声格格不入。
“早年李虚子阵亡铁石阵后,天道宗便由他师弟李蛮子代掌,要说,我的师父是李蛮子,李虚子只能说是我师伯。”秦惑的声音在街市中显得清冷而飘忽,像是发自遥远的时空。
“那你师父呢?众人都只闻听你的名字,却极少提及李蛮子。”花著雨看了他一眼,可惜看不到他的脸色,不知道他这种轻飘的声音配了什么样的表情。
“我师父前几年就过世了,由于这些年来大家都在等李虚子回来,所以国师之位都是悬置,等了那么些年,我师父弥留之际说不能再等下去,我才出来继任了国师之位。”
听到这里,花著雨笑了一下,这个人说话好像从来都是温和而委婉,就像跟谢老夫人解释的时候一样,几乎是从头解释到末尾,大有一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势。
这不由让她想起方篱笙,那厮虽然看上去高风亮洁,在人前一副不说清楚就显得不诚实的样子,实则流痞狡猾到了骨子里。不过,他同样也有老实的时候,最起码,他没有隐瞒她任何事情,这一点,偶尔倒和秦惑有得一拼。
“不好啦,有人杀人了……”
随着这一声惊呼掠过长空,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人群四散奔逃,紧跟着就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挥着雪亮的刀在追着人们砍。有被砍中的,在惨呼声中倒毙于地,刀法狠辣,全往要害部位攻击。有能逃开的,却也吓得腿脚发软,甚至有那被血腥场景吓得呆住的,任那刀光无情划破身子,倒下,血溅……
看到有人群朝这些涌来,花著雨紧急勒停马,秦惑沉声道:“你先去旁边店铺躲躲,我去看看情况。”
“你赶紧去,不用管我。”
花著雨翻身下马,急步朝旁边正准备关门的一个茶行奔去。秦惑则和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八个漠旗卫朝出事地点策马过去。
茶行里已经挤进了十多个路人,老板看到花著雨朝他们奔去,赶紧把门又拉开一些,花著雨箭步跨进,连声道谢。
老板将门栓上,屋内十多个面色惊恐的人方才松了口气。但是却不敢调以轻心,都支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只闻得不断有蹄声急过,又有呼喝声,似乎在渐渐远去。
正在众人以为暴徒远离的时候,厚实的木门突然被人连踢,只被踢得三下,大门就轰然倒地。随即有五六个蒙面暴徒目露凶光地在屋内一扫,同时领头的朝花著雨一指,“在那里!带走!”
所有躲避的路人惊恐地往后直退,花著雨却不想害了他们,握了握藏在袖底已上了膛的火枪,冷静站出来道:“既然是来抓我的,就不要乱杀无辜了,我跟你们走就是。”
那领头人冷哼一声,一挥手,后面两个暴徒就上前来欲架住她,就在两人一左一右分开时,说是迟,那是快,花著雨猛然抬手,只见两团火光,枪响后,那两个暴徒已各自胸口开花,轰然倒地。
这一变故,将其他的暴徒惊住,转而他们又怒吼着同时挥刀上来,花著雨一个翻滚,手中火枪连开,也不知有没有伤到人,然后只觉握枪的手腕一阵剧痛,火枪已掉落地上。
有人一脚将火枪踢得老远,一把刀同时架在她脖子上,“竟然还敢反抗,是要我现在就剐了你?”
花著雨睁开眼,狠狠瞪着那个领头人,刚才分明是他一把飞刀伤了她手腕,冷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将刀在她脖子上比了比,声声森寒,“你无需知道,如果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
他随即在她身上连点,待她不能动弹后,便把她往肩上一扛,就出了门。
眼下街道上已经空荡荡一片,而在另外的街道上,分明还能听到呼喝砍杀声。很显然,暴徒是有组织的把听政院的人引开后,再伺机对她下手,看来对她的行动已是了若指掌。
花著雨一时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要抓她,难道是跟上次在秋猎场一样,是西齐半月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