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直走到那架梯子前往上攀,苏植意幽不明地笑了一声,朝不远处一个麻脸汉子打了个手势,便掠上了墙头。
花著雨登上墙头,朝外头一看,周围的重重殿宇尽收眼底。此时除了慈宁宫的混乱外,一路过去的景仁宫、信宫、坤宁宫等处内宫都传来喧闹吵杂地喊杀哭叫声。一缕缕黑烟冒起,甚至还能见到明火……整个皇宫,分明已在某些阴谋家的预谋下陷入一片刀光剑影的混乱中。
她来不及心忧楚霸怎么样了,婧皇后和宝兴帝是否安然,舒、陈两家是否已经陈兵宫门外,只望自己现在能自保,不要被这无情的政治争斗所湮没。她答应过方篱笙的,她一定要好好的。
“为什么还不下来?墙上风景甚好?或者是因为这边没有梯子,想求我在下面接住你?”
她闻声低头,但见苏植正抱胸和一身狼狈的安宁站在一起,苏植仍是一脸无谓的调侃之色。
花著雨扫了一眼安宁低垂的眼帘,一种莫名诡异地感觉蓦然升起,她笑了笑,“不劳太子殿下,你只需要把你的太子妃给安抚好才是正经。”
苏植哈哈大笑,“这你就不要忧心,本宫的太子妃现在好得很。”
花著雨不再理会他的调笑,摒息静气,随即猛然朝墙下跳去,跳到半途,凭着身体柔韧性,借力朝前翻滚,以期落地时能减少冲击力。这种动作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就在她一跳之际,安宁手中寒光突然一闪,笔直就朝她即将落脚之地冲去。
苏植一声冷哼,大袖一甩,就卷住了她的左手臂往侧旁猛带。安宁“啊”地一声惨呼,因为受不住力整个身体被带得回旋,同时左手上的尖刃亦被卷落于地。
苏植将她圈于怀,低头,唇角带着阴邪,“你倒是心狠,难道你想杀了她,然后让我无解药而亡,就不怕你自己守了望门寡?”
安宁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颤抖,眼角蕴满泪水,“我不喜欢你,我宁愿一辈子当个姑子,也不要嫁给你……”
苏植轻吐:“这可由不得……”
他“你”字未落音,眼睛陡然睁得滚圆,不远处才翻过墙来的麻脸大汉等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刚如小猫般楚楚可怜的安宁公主已一脸狰狞地退开一步,但见一股血水自苏植的胸腔迅速扩散开,瞬间将他墨绿色的袍襟染成了深墨色。而从他的胸腔之中,还有三根黑色丝线扯在安宁手腕上。
所有的人惊呆住,那麻脸大汉深知苏植的戒备心和身手,就算他不小心被安宁伤了,下一瞬,他也一定会非常暴怒地将安宁一掌拍倒于地,然而没有,苏植竟然只是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颤抖着身躯慢慢朝地上软倒下去。
才跳下墙的花著雨亦没料到她才一站起来竟看到安宁将苏植给伤得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以安宁这等草包不可能伤得到身手颇高的苏植。可是当她看到安宁手中那三根黑丝线,以她的见识和阅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何等刁钻要人命的阴毒之物。
“你们最好是给我听清楚了,我手中的这个东西叫‘噬心缩筋索’,哪怕你们的太子殿下百毒不侵,但是在我的蛊虫迅速顺着他的心脉四下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中,他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只要我手中索拉一次,他的血就流得越多,蛊虫就扩散得更快,那么他就距死近得一分。所以现在你们的太子殿下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间。”
“好个心毒的女人,我们殿下与你并无冤仇,你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麻脸大汉怒得青筋直跳,一步步逼过来。同时四周隐隐已有一二十人将这块地方形成了包围圈。
“你们最好别过来!”安宁尖叫,同时扯动手中索,软倒在地的苏植整个身子都跟着蜷屈起来。
麻脸大汉等人目眦欲裂,咬着钢牙,恨不得一掌将安宁给毙了,却又不得不停住脚步。
安宁见他们听话,得意地尖笑起来,随即神经质地一指花著雨,“你知道这个东西本来是为谁准备的吗?”
花著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要说是为我准备的。”
“不是你还有谁?”安宁怨毒地盯着她,“你这个贱人,不仅使计毁了我外祖家,还害我母妃也被打入冷宫。这些也都罢了,你竟然还悄悄与方篱笙成了亲,夺走了我的爱人,是你让我一无所有,我们之间仇深似海,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这个东西我不为你准备还能为谁准备?只能说苏植太子是代你受过,你们所有人要怨,就怨这个贱人,只要你们现在就把她杀了,我或许心一软,就会放了你们的太子殿下。”
地上的苏植身子蜷得更紧。
麻脸大汉诸人立即将目光投向花著雨,蜷缩在地上的苏植突然闷哼了一声,竟然慢慢坐起来,如纸的脸上浮起惨淡地笑,“公主要杀她有何难?只要出得这皇宫,就算你不说,我也必会杀她,何必要让我受此亏苦?也不怕将来嫁与我后,我会把这些亏苦还给你吗?”
“人若是把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安宁昂起头,喝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我现在就要她死!”
麻脸大汉等要就要动手,花著雨冷静道:“安宁,就算想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最起码,你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这个‘噬心缩筋索’是谁给你的?这等阴毒的暗器,可非出自一般人之手。”
安宁此时已笃定花著雨今日必死无疑,多日来的怨恨与阴郁仿佛瞬间消散,她似乎也急于发泄,便大声道:“你以为想你死的人只有我一个吗?你多次坏人大事,早有人想收拾了你,奈何你藏躲于长公主府,叫人无从下手。那人给我这等一击必着的暗器,就是叫我一定要对你下狠手,让你再高的医术也无翻身的机会。”
花著雨静静地看着她,“你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安宁一顿,“你不用激将我,反正你知道有那么个人就是了。”
“再有。”花著雨不在那个问题上纠缠,“我与方篱笙成亲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极为隐秘,除了长公主和方篱笙身边的人,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