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哑然,确实,在这等事上,尽管他心思缜密,可是比起秦惑,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以我多年观察,你虽表面果决,实是忧柔寡断。如果我不让人困住你父皇和母后,以你父皇的精明,你今生都休想坐在这把楠木大椅上。更休提把楚霸逼得逃走他乡。”秦惑声音徐徐,犹如从湖畔吹拂而来的春风,“如果不是我们天道宗认定你是下任帝王,我又何至于去干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
隔着青纱,他静静注视着楚明秋。
他目光如流水般渐渐宁和雍容,明明只是在轻言细语,然而在那般光彩博大的眼神笼罩下,楚明秋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不堪,不由自主便道:“是我多虑了,请大人休要见怪。只是那花著雨,我已派出很多人去查找,至今却没有她的消息。”
秦惑皱眉,“怎么回事?”
楚明秋整理了一下思绪,“那日她和苏植从慈宁宫出来,与楚霸兵分两路从墙头打开缺口逃走的时候,安宁为了阻止花著雨和苏植逃走,还拿出了你给她的噬心缩筋索袭击了苏植,结果苏植竟然震断了缩筋索,还把她一掌拍得重伤。等我们的人发现安宁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昨日下午才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花著雨和苏植究竟去了哪里。”
秦惑沉吟,“这个苏植明明是去参加国宴,结果却无故失踪。再发现时已在慈宁宫,此人的行径极为可疑,难道这两日你就没有派人去追查他的下落?或许找到了他,也就能找得到花著雨的下落。”
楚明秋看着他,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堂堂国师大人,为什么一直要围着一个并不起眼的花著雨打转?他要找到她干什么?不可能是看上了她什么的,更何况……听说花著雨已与那个方篱笙悄悄成婚,他们的婚事没有媒灼之言,世间哪个女子敢有此为?像花著雨这种不把世俗看在眼中的异类,国师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花费诸多心力?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的疑问,他没有问出来。
“我也早就怀疑这个苏植不简单,再加上那日他也是从慈宁宫出来的,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陈太后和楚明寒的秘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便会成为楚霸被我们强冠罪名的见证者。所以这两日我也在极力派人找他,可是派出去的几拨人,都没能传回来消息,实在不知他躲到了哪里?或者是他和花著雨一起躲到了哪里?”
听到楚明秋如此回答,秦惑沉默了下来。
这些消息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从楚明秋这里得到更确切的。想不到现在从他这里也只得到这些模糊的消息,事情似乎脱出了他的掌控之中。
“我们绝不能让苏植活着出京城,若是他在外胡言乱语,不仅楚霸的罪名会洗脱,楚明寒和陈太后也难再被你所用,否则你将会失去残余舒家军一大助力。所以就算是将整个京城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苏植找出来。之前他还震断了我的噬心缩筋索,要说就算他是神仙,他也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最起码,不说让他回不了西齐,他的那张嘴是一定要封住的。而且如果能杀了他的话,暂时还可避免和西齐开战。”
思虑良久,秦惑缓缓说出心中想法。
楚明秋暗暗握紧双手,“这件事就算大人不说,我也一定会这样做。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拦我前进步伐的人。”
距离宫中大变已过去十日之久,整个京城仍处于阴郁连绵中。陈、舒两家谋反,陈太傅和舒远山在皇宫时就被斩杀,舒家二子一死一逃。由于皇帝抱恙,多日没有上朝,一切朝政全权由四皇子楚明秋代理,成了监国。楚明秋不愧为皇家血脉,其行事手段狠厉果决,短短几日,就稳住了朝廷上下的人心。
在这场清洗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陈、舒两家被抄,男斩女杀,一个不留。当日随陈太傅一起到皇宫门口高呼的一干文官,除了他们被斩立决,其直系家眷落得了同样下场。其他被株连亲系要么下监,要么流放。这在所有人看来,他们没有全部人头落地,还是这位新任监国心怀仁慈,顿时让人落下这位将来的帝君仁贤的印象。
其次对于逃亡中的舒家长子,楚明秋指派由寿康王世子李皓缉拿,圣旨在手,李皓不得不离京千里追捕。
而楚霸,由于他亲手砍杀无辜的陈太后,不顾人伦纲常,现已被皇上亲自下旨缉拿归案,全国上下,到处已贴满了海捕公文。
现在陈太后深居后宫养伤,由皇子楚明寒随侍在侧。
由于这次事件并未波及太多旁人,整个京城大街上虽然官兵巡逻密集,甚至晚上还进行了宵禁,但是人们自认仁贤的四皇子不会将这等不明之火烧到自己头上,于是人心迅速得以稳定下来。平日与陈太傅等走得近并未直接参与的官员只得以些微的降职,那些升职的官员却是暗暗窃喜,莫名得以平步青云,自认是四皇子看中自己是可用之人,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忠于这位储君,要在政治舞台上大展身手。
长公主府。
凝华长公主看着跪在眼前的芍药,不得不长叹道:“你家小姐的去向,不仅是你着急,我这个当义母的,也是十分着急。你先起来吧,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有停止找她。”
芍药低头垂泪,“奴婢知道长公主尽了力,可是奴婢还是心急如焚,都过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找。那日小姐明明和方公子留下来的人一起出去,结果他们回来,却不见她,连他们也不知她的去向。奴婢怕时间拖得越长,小姐的处境就越艰险……”
覃嬷嬷把芍药扶起来劝道:“长公主真的视七小姐为亲生女儿一样,尽管自身处境艰难,也从没放弃过找寻七小姐。所以你也不要太忧心,如果可能的话,你也可以回武国公府看看,或许你小姐遇到险境,会回武国公府也不知。”
芍药无助地摇头,低泣道:“奴婢已经回国公府两回了,昨晚去的时候,发现整个国公府已经被官兵包围。一经打听,才知道是圣上下了圣旨,说是我们公子爷镇守南疆,不守已任,竟是通敌卖国,与西齐人勾结,故意放了西齐人到大泽进行烧杀抢掠……现在整个国公府已被查封,里面的人也不知被如何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