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苏植气得猛然从浴盆里站起身来,“有像我身材这等好的白皮猪吗?那你可瞧仔细了……”
“啊——”
他此举惊得花著雨赶紧捂住眼睛狂奔而出,“苏植,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她狼狈而逃,乐得苏植站在浴盆里桀桀怪笑,“花著雨,你也就这点本事,还以为你真是女中豪杰,不过如此而已。”
下午的时候,易容成周大娘的花著雨籍着和夏河明一干人的交情,就出了趟城门,说是到城外采点新鲜草药给她家狗儿入药。守城官兵自是不耐放她出城增加自己的任何风险,花著雨于是拉住恰巧经过的夏河明说情。夏河明自认了解她的情况,拘于吃人嘴短,也就说了两句。官兵碍于他的情面,放她出了城,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派了两个人跟着她,说是帮她背药,只出去转了一圈,三个人很快就带着一篓草药回转。
腊月二十七,除京城外各处州城的酒楼茶肆书馆都铺天盖地传出一个天大的消息,说是皇子楚明寒是陈太后与舒远山苟且后所生,陈太后为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名份,竟将与她同时生产的刘妃母子杀死,楚明寒顶替,成了宝兴帝的皇子。
此宫廷秘辛已是令人吃惊,更令人吃惊的是,原来废太子楚霸之所以要杀陈太后,是他为了维护皇室的声誉与颜面,以一已之力一力承担忤逆长辈的罪名。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出,不仅民间沸腾,朝堂上亦如炸开了锅,一时间,大泽皇室颜面扫地,宝兴帝颜面扫地。
民间和朝堂上,本有人质疑此等逆天的消息,问如果废太子是出于此原因,为何要逃?
众人将信将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立即又有消息传出来,说皇宫出事那天正好西齐太子苏植就在现场,他目睹了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后,他如今正在大泽京城凤又来酒楼,不信的人可以去酒楼的天字一号房去亲口问他。
本来西齐太子就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号,可是为了证实那个消息是否属实,竟然有大臣以及各路民间人士前往查探。
当楚明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气恨不已,大骂陈长青等一群酒囊饭袋,这么长时间没把苏植搜出来,反而让他休养两月之后再掀起这涛天巨浪,彻底打翻了他全盘的计划。
他正在为楚霸即将被人正名、陈家最后剩余势力将远离他而去的事心烦意乱,秦惑却为他带来了更为不利的消息:西齐一支打着出使大泽并迎亲的队伍押着赵克光等人已从南门关入关,人数约摸三千,临近西部的各地亦有异动,不少流民乱串,极有可能是西齐人所扮。同时西齐骠骑大将军已在边境陈兵,具体人数不知。
从这一连串的消息来看,就算楚明秋是个傻子,也清楚苏植已多方布局,他现在就算能强行把苏植留下来,恐怕西齐的大军立即就会毫不犹豫地攻进来。更何况还有两条命脉河流被人掌握,在他初初监国之际,他岂敢在没把楚霸解决的情况下与西齐正面对决?更不敢拿民生作赌注,到时候闹得失了民心。
想到这一点,他不得不装作一副非常惭愧的样子亲自跑去凤又来酒楼将苏植迎到皇宫热情设宴款待。
苏植等的就是他自动送上门,楚明秋大张旗鼓地来接,他也就顺势高调大摇大摆起身进宫。
待到皇宫,绝口不提安宁伤他的事,在楚明秋大谈两国睦邻友好乃世代邦交之际,他竟然重新提出迎娶安宁为太子妃之事。
他不提安宁伤他之事,并不代表他不介意。何况以苏植素来的声名,想来绝不是个吃了亏闷声往肚里吞的人。楚明秋深知这个道理,更知苏植再次提出迎娶安宁肯定是对安宁没安好心,可是为了整个利益平衡,暂时把这个瘟神赶快送走,他全然没有考虑安宁还在伤病之中,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并且决定让苏植在京城过了年初三后,就备好嫁妆送他们上路。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当在深宫中养伤的安宁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痛哭失声,摔杯子砸盘子,把寝宫内闹得鸡飞狗跳,众宫人绝然不敢出声,却仍是无法阻止楚明秋要将她嫁去西齐的决定。下午时分,楚明秋就派了不少人来严密看守,以防安宁在出嫁前寻了短见,让苏植没有了发泄对象而再闹出什么大乱子。
在安宁深处恐惧与绝望之中,终于迎来了新年的炮竹声。
大年初三,天气放晴,和暖的日光映射着白雪,幻出一层层炫烂的七彩光芒。在所有人的欢庆声中,西齐使臣已在华阳街排好阵仗,安宁公主的送亲队伍紧随其后,再加逶迤在后装满嫁妆的马车,整条华阳街被挤得满满当当。楚明秋亲自送一身艳丽大袍眉目张扬的苏植出宫,诸位大臣亦殷殷相送。
一切繁文缛节过后,楚明秋似仍是不舍般还要相送,苏植大笑着挥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殿下就止步吧,本宫这就要上车了,无须再送。”
楚明秋朗声抱拳,“不说太子殿下这一回西齐何时再来,就本宫与安宁的兄妹之情,也当值本宫把殿下送上车,以便本宫借机能最后再见皇妹一面。”
眼看已快接近安宁的马车,苏植不着痕迹的停步,打着哈哈挑眉道:“本宫早闻殿下兄妹情深,只是如今殿下身分今非惜比,这般不舍,难道是担心本宫亏待了公主?”
楚明秋脸色微微沉郁,正要说话,侧旁有人温声接了口道:“四殿下的心情是人都可以理解,还请太子谅解。不过藉于规矩,四殿下还是止步吧,本国师愿代殿下亲送太子和安宁公主出城。”
说话的正是一身黑色重锦的国师秦惑,他绣着细碎雪花纹的袍摆随着他的步伐如流水般轻轻摆动,端的是宁静高贵,深远圣洁。
苏植瞳孔微缩,转而哈哈大笑,“能得天道宗宗主亲自相送,是本宫莫大的荣幸。只是宗主若能将这劳什子遮羞布拿开的话,本宫将感无憾。”
众目睽睽之下,秦惑也不生气,只似无意间拍拍他的肩,语意深长道:“太子放心,本国师不会让太子抱憾而去,等时机一到,本国师第一个就让太子一睹本国师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