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有些不耐地揉眉心,“怎么又扯上了方篱笙?”
秦惑笑了笑,“请相信我的观察力,这个人如果不除,或许你终生都难以登上帝位。”
这简直是不着边际的事,但是秦惑不管做任何事,都有其必然的目的,楚明秋已体会过,此时他不得不选择相信他。不过每次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在秦惑面前简直像个傻瓜。
“如果他们是方篱笙的人那又怎样?”他还是要问。
一身黑袍的秦惑在灯光下显得丰神皎洁,气场却是寒意微凉。
他半晌才慢慢道;“顺藤摸瓜,彻底查出他的真面目,不然,他若与苏植联手,我们的很多事都将付诸东流,难以实现。”
楚明秋再次认为他小题大作,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阻止楚霸被招回来,如何让陈太后乖乖交出陈家兵权,如何让他们两母子死得名正言顺,然后又如何让他父皇答应立他为太子……而不是只是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打转。
秦惑隔纱看到他的神情,就知他没有听进去,一心只在谋划他的利益相关……
他的嘴角不由溢起一抹冷冽寒酷,他本想告诉他苏植并没有破了他的噬心缩筋蛊,那人最终还会死在他手里。他本想告诉他,苏植能延缓他的伤势,恐怕他与逃亡多年的五毒教主有些联系。他本还想告诉他,那方篱笙,他马上就可以知道他是否真的与二十多年前的鬼面阎罗是同一人,还有花著雨,不管她逃到何方,他随时都有千百种法子叫她回来他的身边……
可惜眼前此人太浅薄,只一味沉浸在眼前利益当中,他可知道无边的杀机已从此刻起正越集越浓……
立春已过,世间的风刀雪剑并未收敛。
远在千里之外的东临葛那州十城,仍是风雪肆虐,封霜万里,天地上下唯有一片白。
已到这个时日,葛那州十城尽管仍是紧锁城门,但是城楼上的守兵却因为连日来城外的震天军鼓声扰得疲惫不堪。就连坐在守城府大鱼大肉不披风霜的真静王亦被扰得日夜不得眠,显得眼泡浮肿,气虚神散。
毕竟那围在城外的是多年前就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面阎罗。就算明知道他是在故意虚张声势来扰乱城内守军的心神,让他们疲于奔命,可是他仍是不敢松懈,因为以他对鬼面阎罗的了解,此人心术从来都是令人难以捉摸,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起真正的进攻,不得不随时严防死守。
城外大营帐内,刚才诸位将领一番争辩仍未让坐于上首的方篱笙松口即刻发动进攻,众人来时的士气高昂又被压回体内,个个像憋屈的小媳妇般陆续退了出去。
直到最后一人离开,高山才上前对坐在主座上闭目养神的方篱笙道:“不怪他们争论,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您还不下令进攻,会影响士气的。”
方篱笙微睁开眼,“你特意留下来说道,我看不是影响士气,而是你沉不住气。”
高山窘迫一笑,“殿下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我怕时间拖得长了,对皇上不利。”
方篱笙悠然道:“我心中有数,时机到了,事就成了。”
高山实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着急道:“殿下给说个具体时间,不然这么下去,我想我和下面的人都要急白头发了。”
方篱笙叹了口气,“说你沉不住气,你还不承认。好吧,我的目的是尽量少流血就能顺利攻入城中,但是还要顾及我父皇的安全,所以你让下面的人不要干急,最多不出十天,事情就会有大转机。”
总算得了这么个确切消息,受众人所托的高山暗松了口气,这时方篱笙忽然问道:“怒叔还没回来?”
高山知他问怒叔其实就是在问大泽那边的事情,因为大泽那边已经很久没传消息过来,两天前怒叔被特意派往潼临关,以期能打探到一点大泽京城的动向。
“上午的时候已经接到怒叔的飞鸽传书,说是下午回,差不多就这会儿吧。”
他正说着,营帐门口就已经飞快卷进来一个人,正是风霜满面的怒叔。
“让殿下久等了,不过这次消息传得如此迟滞,实是因为神风营的人说那边有人把他们盯得极紧,不敢随便传消息过来,怕被人截留。幸得龙九、龙十齐齐出了京城,两人以声东击西之势才派人将消息传了来。”
怒叔似知方篱笙心焦,人还没站稳,就将那边久未消息的原因说了出来。
“说吧,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方篱笙面上波澜不惊。
怒叔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第一是西齐太子病愈,果然借殿下您的助力在大泽京城脱困而出,现在他已经迎娶了安宁公主,正回西齐。”
“第二是七小姐混在他们的队伍中业已出京,本来跟着出京的龙九龙十要带人跟上去,但是仍是担心被人盯着,只让神风营的人跟了上去,他们去了相岔的方向。”
“第三是楚明秋已一面顺应民心处理掉了陈太后和楚明寒,帮楚家找回了一些颜面,一面仍派人在四处搜查楚霸的下落,名誉是接楚霸回朝,不过外界怀疑他实是剿灭,所以楚霸一干人完全不见露面。”
“第四是楚明秋已派了御史中丞谢俊之、兵部李大人、刑部黄大人和他的亲信贤王去南门关撤花胜南的职,估计到时候已与苏植勾结的花胜南会绝地反击,南门关将有一场大战。”
“第五是龙七居然有了消息,他传出的只有简短六个字:冥欢已有消息。”
“第六是正善那边也传回了个古怪消息,说是他偶见安平王世子黎司桐出没在大泽西部地区,行踪极为神秘。然后他好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目前已联系不上。”
怒叔一口气拣紧要的消息说了出来,然后抬头直观隐在面具后面的方篱笙的反应。
方篱笙微闭了会眼,似在将这些消息在脑中消化,稍后才见他睁开眼缓缓道:“之前没想到作为大国师和天道宗传人,还懂得很多歪门邪道之术,以他的聪明,说不定还浸淫得很深。其实西齐太子中了噬心缩筋蛊,就算他毒术了得,花著雨医术独步,但是噬心缩筋蛊是秦惑所创,肯定是相当刁钻之物,医毒之术不可能解得了,苏植不说立马丧命,但是也绝难拖过两个月。所以我可以据此断定,苏植一定懂得巫蛊之术。在这个世间,现在除了岭南的兰陵王一脉,再就是与天道宗同样延续几百年的山阴派一脉。兰陵王偏安一隅,而山阴派人才凋零,二十多年前的分支阴癸派传人五毒教主已叫李虚子打得筋脉尽散,内功全失……怪不得找不着他,难道他逃去了西齐,苏植是他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