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不觉,这种口吻好像在撒娇一般,方篱笙手臂一紧,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看你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咎由自取。”
花著雨当没听见。
而就在方篱笙扑进室内的时候,围攻楚霸、大长公主和黎司桐的人更密集,好在同样蒙了面的楚霸的后援队来到,顿时和官兵打在一起,并不宽敞的石室内厮杀得烟尘四散,板凳桌子碎片激射飞舞。得这空隙,长公主总算把铁锁链一一打开。
楚霸回过头来看到捂着头脸的花著雨被一个看不到容颜的黑袍人抱起,正要追问,忽然看见那个领头人急退出去,鼻端同时闻到硫磺味,暗呼不妙,怒声道:“快撤!有炸药!”
他携长公主和昏迷中的黎司桐腾空飞掠,在一声震天价响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方篱笙已抱着花著雨疾速掠出石室,他凌空虚度,猎猎长风中,自人头蜂涌的官兵头汀若流星飞虹般跨越中院,侧院,再落地时,已是一个偏静小院,一脸哀怨的高山和马车,赫然停在院中央的榕树下。
此时日影倾斜,时间飞快,竟已是下午时分。
方篱笙放下花著雨,又随手摘下斗笠,扯下外面的斗蓬,露出里面质地揉软裁剪极为得体的月白长衫,含笑问:“外面情况怎么样?”
高山瞟了捂得古怪的花著雨一眼,恭敬道:“城防司出动了一百多号人,将秋婉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后来说秋婉楼的五毒教徒太过凶狠,城防司又调来一百多人。宫里的人似乎也被惊动,怕不能全剿五毒教余孽,又调来七八十禁军,现在秋婉楼几乎全被炸毁,死伤无数,整条街都被封锁。”
花著雨一怔,竟是如此大阵仗,秋婉楼里真的有五毒教徒吗?可是是不是也太巧?
在石室初初被攻的时候,大长公主明明是光明正大出去,分明是想交涉,结果等她再进来的时候,竟是捂紧了脸面被同样蒙面的太子护着进来。可以想见,外面交战之疾烈。而太子那时候也只能蒙面只身闯进,恐怕外面的人根本不容他们摆出皇家身份。或者是他们若摆出皇家身份,不定有人会以勾结五毒教的名头抬到朝堂上,彻底灭了安平王府和太子?
如果此次事件的挑起者用心如此之险恶的话,那这个人会是谁?时间偏偏选了今日,是因为怕自己治愈黎司桐的病吗?可是外人又如何知道她今天会来秋婉楼与长公主母子会面?
太子又是如何撞进来的?而之前太子就派了阿信带她走,与长公主的意见相左,看来连他都不知道长公主请自己医治黎司桐的事,外人如何知道?太子又怎么知道她有危险?
明明长公主认为万无一失的防守,结果却因为接连不断的爆炸而被攻破,炸药都能埋进秋婉楼,经这么一分析,恐怕是长公主身边有了内奸,与别有用心之人来了个里应外合,才让长公主惨败。
好在现在她已经逃了出来,不知道太子和长公主有没有被人认出来。
这一次,太子分明是为了她而涉险……最后的这个认知,顿时让她心里极感不安。
“这条街都封锁了?”方篱笙微顿,转而侧目看着花著雨,慢条斯理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上车。”
花著雨迟疑,“能离开吗?是我的错,我不想牵累你们。”她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他们与她非亲非故,没必要扯着他们一起遭殃。
憋了很久的高山再也憋不住,不满道:“七小姐现在才知道吗?可知道小的在国公府门外等了好久,结果跑到里面一问,才知道你从后门走了,真的气死我了。如果不是我怕长老久等跑到西山马场回报,今日如此大的事,看谁能把你带出来。”
花著雨理亏,微抿嘴,“所以我才让你们走自己的,不要管我。”
“没有人要管你,不过之前有人食言而肥的帐还是要算的,我总不能找个死人算账。”方篱笙语气平淡,越淡,某种气息就越强,让人不能拒绝。
花著雨皱了皱鼻子,“既然要旧账新账一起算,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说完,依然抱紧怀里的金丝楠木盒,二话不说就要爬上马车,不想怀中忽然一空,楠木盒已不翼而飞,回头一看,盒子已被方篱笙托在了掌心。
“你到底是要命还是要这劳什子?”他微叹。
花著雨回答得干脆,“都要。”
方篱笙点头,“那就只有这样了。”
他伸手就扯下一块车帘铺开,然后把盒子打开,兜头就把里面的东西全数倒在车帘上,随即把盒子扔得老远,再把车帘一系,就丢上了马车。
“那可是不腐的金丝楠木,价值千金……”花著雨瞧着心疼,要去捡盒子,方篱笙一把把她提上马车,无语道:“就是因为昂贵,才不能引人注意。稍后我们要出这条街,这个东西一定会成为累赘,不要也罢。”
他说得是有道理的,花著雨倚窗望着那被遗弃的盒子,悲伤的感觉她与千两银子擦肩而过。
她的神情让方篱笙哑然,爱财若命恐怕就是她此刻的写照。
秋婉楼石室那边,楚霸在火约爆炸一刹那携着长公主和浑身插满针处于昏迷中的黎司桐陡然腾空掠起,一阵强劲的冲击波夹着万千碎石将他们瞬间冲出好远。三人翻滚着落在一丛青草中,大长公主背后箭伤加深,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却全数吐在了蒙面黑巾上。
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一把扶起半身赤果的黎司桐,悲呼,“桐儿……”
黎司桐昏然不觉,楚霸一把提起他,站起望向来路,他的护卫逃出来的不多,却不知被黑衣人抱着的花著雨如何?
“大胆五毒教徒,居然敢在如网般的包围下还敢逃跑,是视我们城防司为无物了吗?”
随着这一声,之前那个发号施令之人已带着众多官兵又包围上来。
现在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楚霸微眯了眼,如果不是他记性好,还真要以为他是城防司的人。可惜,此人曾在军机营的一次较武场上露过面,名叫周大鹏,是陈太傅的女婿舒大将军的亲信。此次由他以城防司之名来秋婉楼对大长公主母子下毒手,分明与太后脱不开干系,或者根本就是太后一手策划,一定要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