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心情·百味卷(散文精品)
2597600000025

第25章

“能把它打下来吗?”他把文稿递给我。

“可以,稍等。”

只有一张纸,短短的几行字,像是一封信,但没有称呼和落款。

“起个文件名吧,”我说。

“就叫‘第一封情书’吧。”他彬彬有礼地回答。

我不知道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他在嘲弄我。但一个打字员其职责就是按顾客的要求去做,而不要问为什么,否则是很不礼貌的。这是我刚来姑妈就反复叮嘱过的。

怀着几分新奇,我稳稳地坐在微机旁,飞快地敲打起键盘:

分手数载,一朝相逢。你知道我的心吗?

9年前,我们分手后,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找你。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今生今世。这朵玫瑰你喜欢吗?愿它伴你快乐到永远。

这时我才注意到一枝火红的玫瑰平躺在一旁的茶桌上。

“你看行吗?”我把打印稿递给他。

“很好,谢谢。免费?”他微笑着说。

我被他的这种幽默逗笑了。

“不,3元。”

“正好3元。再见!”他转身就走。

“等等,你的玫瑰。”我急忙拿起那枝火红的玫瑰,紧走两步递给他。

“噢,瞧我。谢谢!”他脸上似乎有一种复杂的不可捉摸的表情。

“看你打字真是一种享受,下周六我还会来的。”

“欢迎。”

那青年走后,我不禁有些茫然。现在的少男少女有时真的让人琢磨不透,连情书都要送来打印。是不是浪漫得昏了头了。不知怎的,那神秘的墨镜、古怪的信、新奇的文件名、火红的玫瑰,时时刻刻萦绕于脑际,挥之不去。或许他还会送来他的第二封情书,我想。但愿他下周六真的还能再来。

“有人吗?打字。”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淡灰色的西服,金丝边的墨镜。

“请讲。”我微笑着说。

这时,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枝火红的玫瑰。他把它轻轻地放在茶桌上,像是呵护着一颗年轻的心。

“文件名?”

“第二封情书。”他很坦然地回答。

我预感到他会用这个文件名的,但还是无法同平日一样那么气定神闲。

我理了理有些乱了的思绪,稳稳地敲打起键盘:

满年满月地想你。

你现在还好吗?上次见到你仍旧是那么美丽。黑黑的头发轻轻地泻落在肩上,朗朗的眼睛,似水的衣衫,盈盈地向我走来,让我想起了三月的江南,想起了你给我的幸福时光。还记得9年前你舞台表演时唱的那曲《东方之珠》吗?“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就是我的东方之珠。我将用一生的柔情,开启你尘封的记忆。愿你心随所想,事成所望。

我的目光不由地停在了桌面上的那枝玫瑰上,它真美。

“这次我决不会忘掉,你放心吧。”

我再一次被他的话语逗笑了。

“欢迎再来。”

“下周六。一定。”

时光如落花般的纷纷飘逝。那位戴墨镜的青年每周六都如期而至,一转眼,已经来了八次,完成了他的第八封情书。每一封都那么短却又那么情真意切。

现在,我隐约地感到有些嫉妒那位不知名的女孩了。不管她是谁,能同如此爱她的青年相伴永远也此生无悔了。多美多好的一对伴侣,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幸福的。然而,属于我的那份情感的天空究竟在哪里?

我天生是一个腼腆的女孩。虽然我能够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尽情歌唱,能够和女伴们大声说笑,甚至同她们开某一男生的玩笑,但我并不怎么单独同男生说话。一旦我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女生站在男生堆里,便会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马上逃开。

记得那还是上初一的时候。一个清爽的早晨,我意外地发现书包里放着一个装帧很美的信封,上面用很秀气的字写着我的名字。惴惴地撕开,里面竟是两粒红豆!便连忙做贼似的把信塞进书包,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远处的他默默地看着我,灼灼的目光烤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是一个少言寡语的男孩,又瘦又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令人满意的优点,更谈不上感情了。

晚上,我壮着胆约他出去,讷讷地告诉他“我……还小。”看到他有些沮丧,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如释重负地跑开,耳畔只传来他的呼喊:“我会等的。我发誓。”那夜,瑟瑟的风和萧萧的雪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风景。

后来,我患了重感冒住进了医院。痊愈归校后才得知,他由于家庭搬迁,初一上半学期还没读完就转学了。腼腆的他没给任何人留下通讯地址,从此我们就再也没见面。

现在回想起来,感到既美好,又可笑。如今我脑海里甚至连他的相貌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他瘦小的身躯,灼热的目光,偶尔在记忆深处把此事翻出,当成孩童时一种爱的游戏,慢慢回味,也别有一番情趣。

时已深秋。淡黄的梧桐叶伴着秋风雪片似地飞舞着,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倾诉着生命的意义。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浓黑的云低低地压下来,令人喘不过气。不一会儿便淅淅地下起雨来。秋雨轻轻地扑在梧桐叶上,似乎讲述着绵绵的爱情传说。

他可能不会来了。一种莫名的失望涌上心头。

大街上,人们纷纷撑起了雨伞,行色匆匆。啊,玫瑰!一把花伞下有一枝火红的玫瑰!我眼睛一亮。是他,他的第九封情书来了。

“啊,好大的雨。”

“快进,‘情书天使’。”我上次同他开玩笑时已经这么称呼他了。“你的第九封情书出炉了吧!”声音略显激动。

他笑了。“错了。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是第十封。”他看出了我的不解,接着说:“我对‘9’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我的许多成功细细想来都与9有关。我希望爱情也是如此。所以……”他顿了顿,“我不敢写。我要把第九封情书当做最美好的礼物献给她,让她真正知道我的真情,使我们永久相伴。”

他简直是一位诗人。我微笑地望着他,不禁一阵心动。

怀着一种崇高,我稳稳地坐下,打下了他的第“十”封情书:

你是我的唯一。

我还从来未说过我爱你。今天,就让我说一声

我爱你。

“她真幸福,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这……”

我觉得有点冒失了。

他第一次缓缓地摘下那副令人百般琢磨的墨镜,露出灼热的目光,似曾相识。

“她在初中时的一篇获奖作文上,用了‘辛尉’的笔名。我是永健。”他狡黠地一笑,抓起伞,逃似地走了。

我足足愣了一分钟。心中默念着:“辛尉永健永健辛尉……”

是他!?那灼热的目光,那个风雪之夜,那个发誓要等的男孩——永健!他真的在等,等了整整九年!

我激动地一股脑儿把永健写的情书全调出来,细细品读着爱的甘甜。

那“第九封情书”是什么?我没有答案。但永健说它是最美最好的礼物。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金色的阳光动情地洒在桌面上,永健未带走的那枝火红的玫瑰熠熠地闪着艳丽的光泽。

依旧那长长的披肩发,一条牛仔裤,只是少了那个黄书包。

美丽的错误

奇志

曾有那么一段日子,心里偷偷地迷恋着一个女孩。

冬日的每天早晨,在县城的大桥上面,我和她总能相遇。她是个娇小的女孩,长长的头发瀑布似的泻在身后,可她却不经意地稍稍梳理一下,总显得那么的自然好看。她总是穿着一条牛仔裤,挎着一个黄书包,像永不变似的。每当我和她擦身而过时,她总是抬起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我。而我,每每从那匆匆投过来的深深一瞥中,总象能窥见那匿藏在心底的爱的躁动。

于是,我便把她当做自己的“恋人”了。

为了赶上准时在桥上和她相遇的时间,我每天早早地起床,只为了看一眼。而她似乎也能准时到达桥上。那长久的空间的默契至今令我感叹不已。于是,我便感激大桥的设计者们,因为在心底已把大桥作为“红媒”了。

一直到了去年的夏天,我被邀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那天晚上,微风习习,很是凉爽。和朋友谈过话后,我便躲到了阳台上,我总是喜欢适度的独处。

过了一会儿,朋友也许是怕我寂寞,便带着一位红装女孩走到阳台上。他说那女孩也爱好文学,是位“高手”。当他侧转身让那女孩呈现在我眼前时,我几乎惊了,那不就是我每日能遇见的女孩吗!依旧那长长的披肩发,一条牛仔裤,只是少了那个黄书包。

当我万分激动想伸出手去问个好时,她却歪着头嘻嘻地用大眼睛盯着我:“你也是城里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一刹那,我觉得天旋地转。那时,屋子里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我完全可以找借口走进屋子里去。可是,我在那时惟一的反应,却是依旧伸出手去问声好,然后不着边际的谈论起文学、人生……

在那个时候,我忽然体会出了许久以来未有过的感触。其实,不用旁人向我指出,我自己心里已明白了我的错误。但是,我想,虽然有时候,在人生的路途中,我们必须面对所有的现实,可是,有的时候,我们实在也可以在心里为自己修建一座小小的“世外桃源”,保存一些小小的美丽的错误——与人无害,与世无争,却能带给我们非常深沉的安慰的那一种错误。

现在,我依旧每天走在县城的那座大桥上……

这样的恋人,双方都是真诚的,没有欺骗的因素,却往往因现实中的一些困难而无法最终携手。

无可奈何花落去

佚名

我已经记不起和T(此处隐去真名)是什么时候在网上相识的了。只记得有一次我刚上站,T就给我送来一个:然后说,你还记得我吗?我看了看T的nickname,一朵象征吉祥的花的名字,MM?我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了一遍,好像很陌生。我很平淡地说,不好意思,不记得了。因为听多了也相信了“网上无美女”的传闻,在《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中也知道在侏罗纪公园中有很多恐龙,我的反应就是:哪个兄弟想耍我?哼,我才不上当呢!我正准备离开,T又送来Message,我在G版问过你问题呀。我努力地回忆,隐隐约约有这回事,但是我更确信是可恶的虫虫想耍我。就这样我认识了T,在这若有若无的网上。

我和T在网上相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过我们每次都是讨论一些很学术的问题。T说论文有困难,有很多书要看,又看不太明白,老板常常催促。我每每总是安慰T,凡事往好的方面多想想。那时候觉得在BBS上有一个可以讨论问题的网友也很不容易,至少为每次在BBS上浪费许多时间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渐渐地我觉得T越来越表现出Girl的特点,有些话是Boy不可能假装出来的。

T很活泼,也很温柔(当然只是从网上感觉的)。T给我寄来爱听的歌,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很耐心地听我诉说。记得有一次我们约好网上聊天,可是突然我的网不通了,T却在机器旁等了我3天。我很感动。我暗暗地在心底祈祷,就让T是一个女孩吧!

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T,每天早上到办公室打开计算机第一件事就是读T的邮件,然后回信。如果哪一天没有T的邮件,我就会坐立不安。我要去见T,我要带T去登山,在这蔚蓝的天空下。就在我准备将这些勇敢地告诉T的时候,我傻了。

那天早上,我收到T的一封长长的E-mail。T给我讲无忧无虑的童年,给我讲海边那灿烂的阳光和灿烂的笑容,给我讲那一丛自由自在绽放的花朵,可是现在她只能坐在轮椅上,拂一拂轻轻垂落的刘海,留给自己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泪水就下来了,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是这样呢?《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是小说,为什么现实真的这么残酷?为什么又偏偏是我遇上了呢?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这无所适从的BBS,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我觉得我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包围。

T说,BBS是个怪圈,T还说,她对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我默然。

这样的恋人,双方都是真诚的,没有欺骗的因素,却往往因现实中的一些困难而无法最终携手。台湾BBS上有一句流行语叫“见光死”,意思是网络恋人一旦见面就……虽然也有成功者,但失败的例子不占少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因为我们无法看到网线那端的情人,便往往按自身的喜好将对方理想化了。虽然双方见面时往往抱着不在乎容貌、家庭、工作等等的念头,而这些东西在现实中的作用是虚幻的精神,爱人们无法不去正视的。身体缺陷、家庭环境、距离等等的因素都导致了分手的结局。

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类似的事相信在各个网络上都时有发生。两个人在网络上相识、相爱,他们说自己可以不在乎世俗的标准,只要相爱。于是他们见面了,见面后,女孩伤心地发现男孩和自己一样,身高只有1.58米,可她翻遍了柜子里的鞋,没有一双是低于5厘米的……女孩无法承受来自家人和朋友的眼光,于是他们分手了。

这样的结局?怪谁?不是他,也不是她,只怪网络给人幻想的机会。于是——无可奈何花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