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次说谎……
我多次说谎多次虚伪，
犯下的罪孽很多很多，
因此我才一次次相信，
我的烦心事得以宽解。
每一分钟我都会珍惜，
每个小时都精神振作，
我的一生充满了渴望，
巨大的热情从未失落。
准备回应每一声呼唤，
向所有的人敞开心扉，
普天下难以找到朋友，
在人群中我始终沉默。
渴望爱情但缺乏体验，
挣扎在它无底的旋涡，——
不得以只好背弃理想，
把自己的心交给冷漠。
被我欺骗坑害的人们，
任他们哭叫泪水滂沱！
目睹这些的堪称法官，
只有他知道我曾探索！
1902.4.12
给熟悉的朋友
不，我不赞成你们的目的！
你们嘈杂的叫嚷令我惊异。
但是我会做个忠实的朋友，
喧嚣中把盟誓的酒杯举起。
你们是摧枯拉朽的暴风雨，
我是你们的声音，我沉醉，
呼吁捣毁世世代代的根基，
为后代子孙开辟新的天地。
你们恰似不知怜悯的命运，
我是号角，高高举起战旗，
我呼吁进攻，扫除障碍，
踏上神圣而自由的土地！
一旦你们招呼我：“停止！”
一旦你们高唱胜利之歌，
为新的自由我重新战斗，
陪你们摧毁！我不要建设！
1905.7.30
我们自由的双手……
我们自由的双手被捆绑，
我们的脖子上套着绞绳，
神甫们为我们作过祈祷，
我们很快将被处以绞刑。
脱离了土地寻常的支撑，
我在绞架上晃动呀晃动，
耳畔倾听着隆隆的喧嚣，
仿佛是在迷乱的梦境中。
我恍惚觉得：人民大众
在我们的绞刑架下聚拢，
他们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来为自由的探寻者送行。
我将在晃动中频频点头，
仿佛听见了欢迎的雷鸣，
仿佛人们都是我的弟兄，
仿佛童年梦见过这情景。
我抽搐着身体环顾四周，
所有的观众都发出笑声，
在人群的头顶接受死亡，
我在绞架上晃动呀晃动。
1905
全部歌曲
这里有早早播种的禾苗，
这里体现着久远的梦想，
梦想就如同纯良的种子，
播种于岁月，任其生长。
我在孤寂之中爱抚它们，
像把美好的梦境珍藏，
我期盼，新生的禾苗——
别受到残暴雷雨的损伤。
我的禾苗终于长高成熟，
簌簌颤抖，享受着阳光，
工作时刻，我是收割者，
我把全部歌曲反复吟唱！
1909
致艾米里·维尔哈伦1
当少年的我从你骚动的诗句
第一次听到世界生活的喧嚣：
从火车的轰鸣到海浪的呜咽，
从早晨的汽笛到绝望的呼号，
从嘈杂的大都会不祥的歌声，
到智慧长者吟诵的庄严曲调，
这曲调能让人静下心来思考，
就好像把不知名的作物种子
撒遍人生庄稼地好生根长苗，——
我突然领悟，世界无边无际，
我为茫茫大地的辽阔而恐惧，
我开始理解道路的迷蒙曲折，
理解生活旋涡中争执的意义！
维尔哈伦，是你从混乱嘈杂，
细心理出了“强有力的韵律”！
1913
游方的骑士，唐吉诃德！……
游方的骑士，唐吉诃德！
你来了，面带思索，令人叫绝。
我们等待，等了两千五百年，
塞万提斯举笔忽然洞穿了黑暗。
带领骑毛驴的矮胖子桑丘，
瘦高个子的你骑着马四处漫游，
离开家乡拉曼彻越走越远，
走啊走，你一直走到了今天，
到什么地方你都未必停息，
游方的骑士，这地方你也会忘记！
1922
我是中介
我是中介。向显赫人士看齐，
名流聚会，我像贵族般沉稳，
每一根神经，每一次呼吸
都应和上等社会的高雅精神。
我擅长在幻想之中窥视
那些经过了升华的情感，
像优良的种子穿越世纪——
如今这种情感日益罕见。
只是黑色的泥土塑造了我，
我能够体验泥土的沉重。
即便我在社会上地位显赫，
我的根深深地扎在底层。
我从心坎里与歌德亲近，
以维吉尔为友，爱维尔哈伦，
什么人身上流淌农民的血，
要功成名就不能不备尝艰辛。
俄罗斯，我从降生便属于你，
我的祖辈曾经扶犁耕作，
我爱你的大自然，你的和谐，
爱你创造力量的恢宏气魄。
在黑麦成熟的庄稼地，
人们的歌声在赞美劳动，
我怀着挚爱浑身战栗，
把农民看做自己的弟兄。
1911—1918
劳动
世界的词汇各种各样，
灼热闪光、烈焰熊熊，——
坚如钢铁、贵如黄金，
最神圣的词是“劳动”！
原始人最终变成人类，
开始于他们学会劳动，
他们制造简陋的工具，
亲自耕地，亲自播种。
一切都是劳动的成果：
我们畅饮的满杯酒浆，
我们生活的诸多欢乐，
我们居住的漂亮楼房。
新式灯具的明亮灯光，
机器飞转，火车运行，
飞机转眼就不见踪影，
所有这些都来自劳动！
一切艺术，知识，书籍，
都是劳动汗水的体现，
每走一步，每个瞬间，
劳动的成果显而易见。
谁想生活中获得位置，
日子应在劳动中度过，
只有他们能佩带花环，
荣誉应当归于劳动者！
当西天晚霞显现笑容，
迎接夜晚的满天繁星，
人们心里流淌着喜悦，
因为曾经顽强地劳动！·
一天结束，感到疲倦，
每个人都会受到奖赏，
即便是劳动渺小平凡，
取得成绩就应该赞扬！
1919
当你站立在星光之下……
当你站立在星光之下，
仰望天空，不要忘却，
那些闪闪发光的星斗，
以及它们汇成的银河——
它们都是燃烧的太阳，
就和我们的太阳一样，
四周运行着各种行星，
和我们的地球相像。
在天空浩瀚的海洋里，
一如我们生活的世界：
那里为面包顽强劳动，
诗歌与科学创造欢乐！
1920
致诗人
——格言诗
要相信词语的声音：
其中隐含思想奥秘——
那些岁月的召唤，
能够产生出诗句。
让风暴尽情呼啸，
让梦境享有权力；
让激情的旗帜飘扬，
道路迢迢展翅飞起！
1921.12.13
未来岁月……
未来岁月：
长篇小说中最有趣的一部！
我不必阅读的一本书！
笼罩着层层云雾的国土！
宏伟殿堂，刚刚开始建筑！
1922